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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原夢    


  因為柳爭君有一回知道她送他的金項鏈是偷來的,發了好大一頓脾氣。

  「那我到一樓去等你。」

  說罷,柳爭君便往一樓關上店門的動物醫院走去。

  方寶兒快手快腳,將背包裡的東西全倒出來,讓池文矢和言海澈開了一次眼界。「老天,你……到底偷……不,拿了幾支手錶?」池文矢有趣地問道。

  那一堆躺在沙發上的表,少說也有數十支,她哪來的時間又開保險箱、又找帳冊、又抓那些金錶的?

  「六十九支。」方寶兒一邊在那些名表中挑來撿去,一邊回答。

  這令人咋舌的答案,讓方才吃得狼吞虎嚥的兩個大男人對視一眼。因為他們壓根兒沒有想過,她居然一口氣偷了這麼多的表。

  這……該說是有勇無謀呢?還是說她太貪財了?

  「哈……哈羅!爭君。」方寶兒手上拿著一支手錶,踏入診療室。

  這裡雖然是動物醫院,但是為了應付三不五時會受傷的方寶兒,以及池文矢其他受傷的夥伴,這裡也備有不少一般內外科的藥品以及手術工具。不過二樓就是私人住家了。

  「來這裡坐下。」柳爭君坐在他平常看診用的皮製大椅上等她,因此她慢慢地走過去,坐在他指定的位子上。

  「那個……我有東西要……」

  「你哪裡受傷?」

  柳爭君的聲音冷冷的,讓方寶兒把還沒說出口的話全吞了回去,因此她扁著嘴,用哀怨的眼神盯著他,讓他歎了一口氣。

  因為,他完全拿她沒有辦法。

  「你哪裡受傷?」柳爭君又問了一次。

  「這裡、這裡、這裡。」方寶兒指指小腿、比比左右兩手的手肘。

  當然,方才手上的那支表,被她悄悄塞進了口袋裡,不敢讓他看見。

  柳爭君蹲在她面前,先把她的褲管掀起,檢查破皮、流血的地方,並且迅速地消毒、上藥。

  「你去哪?怎麼會受傷?」

  方寶兒噘著嘴,非常心虛地道:「只是……不小心跌倒了。」

  不過她的表情卻是:你不是知道嗎?為什麼又要問我?

  真是的,虧她還挑了一支最有氣質、最不俗氣的手錶給他……哼!他要是再臭著臉,她就不送了。

  不過方寶兒曉得,她最後還是會送的,因為柳爭君對她而言是最重要的人,就連好心收善她的方氏夫婦也比不上。

  「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麼?」他問。

  「我……我……你兩天沒見到我了,會不會想我呀?」方寶兒忽然轉移話題,讓柳爭君啼笑皆非。

  「不想。」他只是覺得寂寞罷了。

  因為平常方寶兒就像只想要吸引人注意的麻雀—樣,在這間不大的動物醫院四處飛,嘰嘰喳喳地叫著。

  美其名是要幫他趕走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帶著自家寵物來看病的女主人,卻渾然不覺,其實他最大的煩惱是她。

  「哼!無情無義!」方寶兒再度不快地說道、「你想我就說想我,為什麼不肯承認?」

  這兩天去幫池文矢辦事沒見面,她想他想得緊,肯定連他的耳朵都癢得要命,但是他卻酷酷的說不想。

  啐,分明就是因為氣惱她又偷東西,而又使出忽視策略,算準她一定會難過……

  唉,她怎麼會愛上這麼一個愈變愈酷的男人,害得她開始非常想念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抱著她睡覺的那一夜哦!

  「我不想你。」柳爭君處理好她腿部的傷口,繼續處理她手肘的傷。

  「你胡說、你胡說!」

  「我不想。」

  「胡說,你明明就是喜歡我的。」

  哼哼,關於這一點,方寶兒有絕對的自信,因為她的身高雖然沒有什麼長進,但是胸部卻不小。他不是喜歡充滿女人味的女人嗎?那她不就是了?又歎了一口氣,柳爭君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無奈,「好、好,好,把你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吧。」

  方寶兒覺得自己打了勝仗,很高興的把塞在口袋裡的手錶拿出來。「喏,這是最漂亮的一支,我可是挑了好久。」

  在她的手心上躺著一支中間鑲了些碎鑽的女性化手錶,柳爭君揚揚濃眉,問道:「要給我?」

  這種事對柳爭君來說,早就不稀奇了。

  因為她以前還送過他女生戴的鑽鏈、腳鏈,只要是她覺得好看的東西,就會拿來「進貢」給他。

  當然,也唯獨他有這種好事.然而他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快樂。因為方寶兒怎麼也不明白,這並不是他要的……

  「當然,快戴戴看!」

  見她興奮地催促,他只好把這支女表給戴在左手手腕上,然後又歎了口氣。

  「我不可能戴著表工作,等一下你把手錶拿去放我房間。」不一會兒,柳爭君便把表給解了下來,遞還給她。

  「咦?為什麼?這支手錶很漂亮,你不喜歡嗎?」

  「不是,我工作會把表弄壞,放著就好。」

  「沒有關係,我還有很多的手錶,弄壞了我換支新的給你,雖然沒有保證書,不過這個牌子的手錶不錯,保用五年沒問題。」方寶兒說得很得意,簡直像個推銷員兼鐘錶商,讓柳爭君又好氣又好笑。

  不收她的東西,怕她難過;但收了,他也不便戴在手上到處跑。畢竟那東西是偷來的,而偷來的東西若是被人發現可就慘了。

  可惜的是,方寶兒本人完全沒有這種自覺。

  柳爭君不禁搖頭,不知道她要到何時才能明白,他要的東西,其實再簡單不過。

  第五章

  「喂,爭君,來當我們的醫生吧!」

  柳爭君盯著眼前這張帶著灑窩的笑臉,微慍地瞇起眼來。「你要我說幾次,我是獸醫,不醫人。」

  池文矢調侃似地笑了笑。「爭君,你不也醫過人嗎?」

  「是你強迫我的。」

  池文矢像是每一回都在找他麻煩,帶著重傷的病患跑來敲他這間動物醫院的大門,他能不救「人」嗎?他根本就是專門找他的麻煩!

  比起方寶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池文矢朗聲大笑,繼續坐在柳爭君的對面,對他洗腦。

  「是了,你救過人,那麼你可以加入我的組織,救更多的人。」

  「文矢,我現在是獸醫。」柳爭君歎了口氣說道,心裡則忖度,他到底要再強調幾百次他是獸醫,池文矢才聽得懂他的話?

  「我知道,不過你可以醫人呀!」池文矢眨眨眼,存心喚回他的記憶。「你第一個醫好的人,不就是寶兒?」

  現在回想起來,方寶兒是個絕對幸運的女人。

  她押對了寶,早他們一步賴上這個醫術精湛的男人,讓他們在見識到他的救人手法之後,也跟著黏上他不放。不過最重要的是,這男人的確是令人信賴,他不但不會好奇的詢問問題,而他在診斷病情時的沉穩男中音,也總是能夠安撫病人的情緒。

  可惜的是,現在他只願意醫治小貓,小狗,真是浪費了他天生的好才能,因此池文矢才會一再地到這裡來說服他:「但我現在是醫動物的醫生;」柳爭君忍不住-—再強調,因為方寶兒的關係,他已經夠容忍的了、雖然他現在和池文矢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像朋友,但他總是對他們的職業存在懷疑或厭惡感。

  而這一點,池文矢也明白,要改變一個人的想法,並非一朝一夕就可以達成,因此他只好——有時間就來這裡閒逛了。

  「醫人跟醫動物有什麼差別?」池文矢揚揚眉問道。

  「當然有差,你要不要躺到手術台上,讓我解剖你,看看你跟關在籠子裡的那只牧羊犬有什麼不一樣?」柳爭君瞇起眼,舉起一根消毒過的手術刀。

  池文池當然猛搖頭。「我才不要!」他又不是笨蛋!

  「那就不要叫我救人。」柳爭君雖然是這麼說,不過這幾年,他也陸陸續續地幫池文矢救了很多人、而身為醫者,面對命在旦夕的病人,怎能棄之不顧?因此他就算不想幫,也不得不幫。

  但如果要追根究柢,也只能怪他太過心軟和對方寶兒的那份寵愛,否則池文矢再怎麼逼他,也不會讓他不斷地去趟這淌渾水。

  「那可不行。」池文矢像是不把他殺人似的目光放在眼裡。「我們做這種生意的人,有些傷可不能往一般醫院送、」

  像是槍傷、刀傷、炸傷之類的,送到一般醫院治療只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跟誤會,所以他只好賴著柳爭君不放了。否則,他組織裡那些拚命從事危險工作的人要怎麼辦呢?「那你不要做這一行不就得了?」柳爭君分析道。「你明明就是喜歡刺激,不要說這麼多大道理。」

  池文矢擺明了從中情局離職之後,還掛念著以前刺激的生活,才在台灣組成「自由人」這個專門解決世界各政商名流的「疑難雜症」的組織,不是嗎?雖然他這幾年做得有聲有色,再加上他們到目前為止沒失過手,因此總是有不少人透過種種的關係,找上他們「幫忙」。

  池文矢聽了柳爭君的話並沒有生氣,只是笑了笑,展示他那不願意在外人面前露出的酒窩。「別這麼說嘛!爭君,不過你這麼瞭解我,不也明白其實我當然也不喜歡把你和寶兒扯進來,就是因為沒辦法,才會找上你們呀!」他沒有承認方才柳爭君的話,但也不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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