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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頁 駱湘 「覃瞹彤,靜潭無水的覃,日光昏暗的曖,深紅色的彤。」 「很詩意的名字。」 「正巧適合這種『濕』意的日子。」看看手錶,覃曖彤輕盈地旋身面對男子。「很高興認識你,封先生。說真的,你是個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男人,至於交朋友,如果有緣,相信我們會再見面的。」 拎起包包,她毫無留戀的離去。 留下的,只有一個充滿詩意的名字。 第二章 「又是雨天。」拉開窗簾,覃曖彤喃喃地說。 窗外微弱的日光滲進屋內,牆上懸掛的畫不改其抑鬱。下雨,在西歐的冬天,正如艷陽之於寶島的夏日般正常。 白霧輕飄,朦朧四溢,我正隔著窗看雨。 由床畔矮櫃上取來隨身札記,記下腦中飄過的詩句後,她準備下樓張羅早餐。 就在此刻,窗外一道人影出現在街角,撐了把黑傘,雨霧刷白了那道匆匆走過的身影。轉身離去的腳步緩了緩,她再次打開本子,提筆續寫幾行文字。 忽然,席慕容的雨夜自眼前走過,他的背影有些眼熟。 詩是沒有情境的理由,在生命的每一刻出現。 筆落書闔,覃曖彤下樓為一天的精神活力準備補給品,很快地,培根的味道與煎蛋的香氣由廚房中飄出。咖啡機喀啦喀啦地攪動咖啡色豆子,爽朗地散播迷人郁香,餐桌上整齊地擺了兩份早點,在她端上咖啡的同時,門鈐響起,一個頭髮沒梳、穿著拖鞋,一臉未醒的訪客也不等主人,逕自拿著鑰匙便開門進屋,摸到餐桌前吃起自己的那一份。 「真準時呀!安列德大哥。」 覃瞹彤一點也不驚訝地坐下用餐, 「嘿嘿,家就住隔壁咩!有免費早點當然要來吃,誰像貝亞娜那只惡魔,只會用香氣誘惑我。」嗯,這咖啡不愧是高檔貨,味道就是不一樣。 「你自己又正常到哪去?好好的醫生不當,跑去當賭徒。」所謂物以類聚,兩個不務正業的異類湊在一起,真該將這兒劃作危險區,掛上牌子標明生人勿入。 她嚴重懷疑中外醫學的教育都太過失敗,一流的人才全部跑光,否則誰會知道眼前這位整天窩在家裡玩股票,要不就飛到拉斯維加斯大賭特賭,不贏個幾十萬美金不回家的邋遢男子,竟會是首屈一指、最厲害的心臟外科權威? 想找他開刀還要有人脈,外加他老爺高興才請得動呢! 「我還是有接客啊!」三十好幾的大男人裝出一副無辜樣,說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更別說還頂著一張娃娃瞼。 「接客?我還送住迎來勒!」 真是夠廠,她下想跟娃娃瞼老男人說話。 「送住迎來?嗯,好像也差不多啦!送走了一堆人,馬上就有一堆人要來煩我,當我缺錢似的拚命喊價,也不想想我副業賺得錢都不只那幾個零。」 「是啊!我看拉斯維加斯快把你列成拒絕往來戶了。」 「沒差,我可以去澳門,不然摩洛哥更近。」看來貝亞娜並沒有說出去,大家仍舊不曉得他有另一個更賺錢的副業, 「我懶得和你抬槓,吃完早餐我要出門晃晃。」 「請便,晚餐前記得回來就好了,我要回去看今天的股市。」神速地掃完盤中物,安列德頂著雞窩頭閃回隔壁房,完全的行動派。 覃瞹彤聳聳肩不置可否,反正她和月榛相處夠久,對於這種怪人她很能忍受。 迅速將桌面收拾乾淨,換上保暖衣物,第一次在冬天光臨巴黎的覃曖彤終於瞭解辛蘤沂在台灣時,為何能在冬天裡穿短袖的原因。 和這兒比起來,台灣實在是溫暖多了。 repla`rep__ 「一回生,二回熟。」 「三回不得不向命運低頭。」 濕漉漉的傘未收,串串水珠滴在酒館門前的雨棚下。 「很高興遇見你,覃小姐。」 「很榮幸再相會,封先生。」 推開門,清雅的鋼琴旋律流瀉四宇。 Jardins sous la Pluie,德布西的雨中庭園。封皓雲心底快速閃過曲名。 酒館內的鋼琴師似乎挺享受這種濕冷陰晦的天氣,盡情地以手指渲染胸中那份舒適恬靜的好心情。 「真巧,怎麼每次遇見你都是雨天?」 「也許老天覺得這樣比較浪漫。」 進了酒吧,他們有默契地選擇同桌而坐。 「但願如此。」兩人點的調酒送來了,她的White Russian和他的Green Alaska。 淺嘗一口自己點的酒,由身側背包裡取出稿紙,她開始書寫。 淺啜一口自己點的酒,由防水袋中取出小提琴,他開始調音。 靜默的空間只有鋼琴聲,摻雜些許微弱的小提琴弦聲,冷清的酒吧中沒有其他客人,成了兩人的專屬天地。 早晨的都市節奏單調,一些句型便足以描述全部。 隨著德布西雨中庭園結束,鋼琴師換彈蕭邦的雨滴前奏曲,純淨的旋律與外頭雨景相應和,構成一片和諧的思緒交錯。 「等我這曲演奏完畢,幫我送上杯Tequila Sunrise。」提著小提琴,封皓雲對吧檯後清洗器具的酒保說。 鋼琴師接過他遞上的譜,試彈了幾段,點點頭表示可以開始。 弓上弦,指觸線,小提琴迷人的音色與鋼琴伴奏融合,迴盪在晨光裡: 宛如希臘神話中善彈七絃琴的太陽神阿波羅,覃瞹彤第一次發現,原來男人也可以如此光芒四射,在自信的眼神,優雅的姿態上。 腦中忽然有了靈感,她的筆尖覆上稿紙,真誠地記下此刻的感動。 線斷珠落,不在玉盤卻在我心上。 都市的雨聲是首歌,悄悄被太陽神的弦音遺忘…… 如果,你願意傾聽,必將定生命中一場美麗的邂逅。 樂音停止,酒保端上Tequila Sunrise。 這時覃曖彤的酒杯也空了。 「如何?好聽嗎?」封皓雲離開演奏台來到她身旁。 「很完美的演出,聽得出你在這方面傾注了不少努力與用心。」 「我說了這是副業,只不過地點不只這兒,各國的酒吧我幾乎都涉足過。」 「看你還挺享受這個副業的,儘管沒有聽眾。」 「音樂是為有緣人演奏,如果有緣,便能聽到感動你的歌。」 「你覺得我們有緣嗎?」她眼中有著淺淺的笑意。 「沒有緣,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相遇?」 「你可以將它歸類於巧合。」覃曖彤以為這樣想,便可以減輕心中的嚮往。 「我情願相信是緣分。」他倒不同意她的看法。 「你知道嗎?有人說,酒會讓寂寞的靈魂相逢。」 「那我樂意敬寂寞的小姐一杯酒,慶祝我們的相逢。」他舉起酒,輕輕揚起笑。 覃曖彤看了他一會兒,舉起空了的酒杯,與他那的橙Tequila Sunrise碰撞。 「我知道你也是寂寞的。」 「你的話包含任何暗示嗎?」聽到這句話,他任由腦中浮過幾絲綺想。 「你說呢?」她沒有多做解釋,一旦興致來時,她說話總喜歡拐彎抹角的。 「我以為,藝術家是永遠寂寞的。」與她一樣將靈魂獻給藝術的封皓雲,並沒有任何飽暖思淫慾的念頭。 重新點了懷酒,這次覃曖彤換成Fuzzy Navel,讓桃子香甜酒與柳橙汁的絕妙結合沖淡之前White Russian的鮮奶油香。 人們總說喝酒傷身,但對她而言,有時候不喝酒,傷得卻是心。 「想再聽首歌嗎?」語間,有客人入門。 外面的雨聲漸止,天色慢慢地明亮起來。 「去吧!寂寞的音樂家。」 她舉杯為有緣人贊許。 巴黎,一座真正的藝術天堂,她以寬容與活潑,收留每一位慕名而來的旅人。 在這裡,所有的夢皆能被實現。 repla`rep__ 俗話說:接二連三,有三必有四。他和她的緣分,如同二月的細雨綿綿不絕,雖稱不上轟轟烈烈,卻也不斷地向前延展擴散。 「究竟是巴黎太小,還是我們磁場太近,怎麼每次出門都會遇見你?」對於再次遇見同一個人,覃曖彤的心情非常無奈。 「覃小姐好像不太希望遇到我。」就連被人嫌棄,封皓雲的表現依然是那麼高貴優雅,如同中世紀歐洲的貴族公子。 「你知道嗎?如果連出門買瓶牛奶都能碰面,我會懷疑有人跟蹤我。」 「呵!」以輕笑做為回應,他既不承認也不反駁。 「而且,都是在雨天。」人家是遇水則發,他們卻是遇水則逢。 「很神奇不是嗎?可以在相同的天候下,遇見相同的人。」封皓雲的浪漫細胞似乎比她要來得多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