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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孟華    


  聽著她與兒子的嘻笑對話聲,他感到由衷的滿足--對目前的生活,還有與她相處的感覺。

  當他們不再劍拔弩張時,兩人之間的契合度與默契高得令他難以置信,也帶給他許多意想不到的喜悅與平靜。本以為他們的關係注定只是一場災難,但結果卻是完全相反。

  好不容易呀!曾經有三年時間,他們的關係處在零度以下,成凍結狀態,是因為一個破冰的契機才稍稍融解,之後慢慢地加溫,花了一年時間兩人總算再度恢復大學時代的友好關係,並且成了最親密的「好朋友」,接下來又花了一年的時間繼續加熱,直到現在……

  想到這,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逝,一張絕美熟悉的容顏從腦海中浮現……

  後天就要與她見面了,見到她會發生什麼事?

  他會因憶起過去那份愛而對現在的生活和感情產生動搖嗎?與月華三年的戀愛,是那樣真實、深深鐫刻在他的生命中!是他的一部分,即使後來變質了,但還是不能割捨。

  想起過去追求月華的情景,他不記得自己曾為哪個女人如此費心過?現在則是已經沒有年輕時的那份動力,以後只怕也沒了……

  心底突地有個聲音響起,難道--他是因為怕麻煩和省精力,才不願再對茱敏展開那樣熱烈的追求?而他其實並沒有加足馬力使兩人間的熱度迅速升高……

  他深深一震,不!不是這樣的!他強烈地否決。

  該死!明明告誡過自己,不要拿她們兩人作任何比較,這是不公平的!

  與茱敏相處的感覺絕對不能套用他與月華之間的模式,那是完全不同的!

  只是,一旦見到了月華,發現自己對她深情依舊,他是否願意放棄此時此刻所擁有的安祥平和,再度投進過去曾擁有,卻在意外中失去的愛戀中?

  「爸爸!」不知何時兒子從浴室跑出來,拉扯著他的褲角,他回過神,轉頭時視線剛好與站在浴室門口望著他的茱敏銜接,她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靜地注視他。

  有片刻,他以為自己的思緒被看穿了,心虛地低下頭,蹲下身子,摸著兒子的頭掩飾心虛。「怎麼了?」

  崇祺趴在他身上,貼近他的耳朵輕聲說道:「爸爸,我可不可以吃你剛剛買說不可以給媽媽知道的糖糖了?」

  懷抱著那幼小溫熱的軀體,驕傲和喜悅衝去了先前的陰霾,他與兒子親密地咬耳朵。「好啊!你先去玩,我待會兒再偷偷拿給你。」

  「嗯!」崇祺很開心地鬆開他,衝上樓梯,跑回自己的房間去了,他眼神寵溺地望著崇祺的背影。

  「你又偷買玩具給他了,對不對?」

  他微微一縮,轉過身,露出無辜的微笑。「沒有!我發誓,我真的沒有買任何玩具。」他沒有打破兩人協議好的--一年只送三次玩具。

  茱敏捧了個空碗,越過他往樓上走去。「那你一定是買糖果給他吃了!」

  呃!老婆大人真是明察秋毫,他一向瞞不住她。尾隨在她身後,他解釋道:「因為他答應回到家會乖乖不吵,所以我就買給他以資獎勵,小孩嘛就是要多鼓勵呀!」

  「你會把他寵壞!」她搖搖頭。

  「妳還不是一樣……」他小聲的在背後響應,憑良心說,茱敏比他更寵愛孩子,只是寵愛之餘,也建立了她的威信,才會把崇祺制得服服貼貼。

  「你說什麼?」

  「沒事!」

  「對了!你今天怎麼會那麼早回來?公司怎麼辦?」她問道。

  提到這,他就覺得黯然,幸好走在前頭的她沒有察覺。「突然覺得很煩,就請假回家了。」

  「喔!」見她沒再繼續追問,他暗暗鬆一口氣,祈禱她相信他的托辭。

  走進房間,看她走到窗邊,彎身拔下了正盛開的野薑花,丟進她手上的碗中。

  「妳幹麼拔下花呀?」

  「待會兒要煮晚餐。」

  他吃驚的睜大眼睛。「晚餐要吃野薑花?」

  她回眸對她一笑。「嗯!你不知道野薑花煮湯很好喝的,最近蔬菜漲價,我正煩惱今晚要煮什麼湯,看到這花就想煮湯喝也不錯,而且一束野薑花才二十元,又可以摘下那麼多花瓣,很划得來。」

  他不禁啞然失笑,從沒想過野薑花也可以作為蔬菜替代品?!他該習慣的,茱敏常會帶給人意想不到的驚喜。

  「聽妳這麼一說,讓人很期待。」

  一陣涼風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來,除了帶來更濃的花香外,也將床頭邊的小紙條吹起,飄落在地。

  他彎身拾起那張紙條。「你今天怎麼會嚇成那樣?我以為你一定會看到這張紙條,知道我去接孩子了……」

  她一向心細,怎麼會沒看到這麼明顯的紙條?

  茱敏停下摘花的動作,慢慢轉過,帶著一襲香氣走向他,她拿起紙條仔細看著,看到老婆和老公等字時,她喉嚨不禁有些發梗。

  「我真是急瘋了……」她小聲說道。

  「怎麼會這樣?」是什麼事讓茱敏心緒大亂?莫非她也知道月華回來的消息?他不安地揣測著。

  「我午睡時作了一個夢……」那夢境仍是如此清晰!到現在仍記憶鮮明,她無來由打了個冷顫。

  「什麼樣的夢?」他引著她一起在床邊坐下。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把夢中的情況告訴他,聽完後他靜默下來。「這個夢好熟,好像是兩年前……」

  她若有所悟。「你是說……」

  「對!就是崇祺染上腸病毒的那一回……」

  兩年前,他們結婚已三年,但兩人的關係猶在冰點,尤其崇祺出生後,茱敏認定了養孩子是她一個人的責任,壓根兒不讓他插手,而他也像賭氣一般,加上當時正值他服兵役期間,所以他也狠下心地任由她去,反正這椿婚姻本來就是我不情妳不願的。

  只是孩子也是他的,放假時他都會回去探望崇祺,與他戲耍,而也就只有在那時,他可以稍盡一下做父親的職責,除此之外,他就真的完全丟給她了,反正那是她所堅持的。

  退伍後,他隻身一人到北部工作,除了因為北部工作機會多之外,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相信茱敏不會想多跟他相處,因此兩人成了候鳥夫妻,每個禮拜他會搭車回台中一次,探望小孩,帶孩子出去走走玩玩一天後,便又返回台北。

  日子週而復始,他把全部的心力放在打拚事業上。

  直到兩年前的一個深夜,他接到她打來的長途電話,當他聽到她啞著聲音問他可不可以請假回來幫忙照顧小孩時,他感到震驚莫名,也直覺大事不妙,要不,好強的茱敏絕對不會開口求他,於是他立刻衝回去。

  原來崇祺染上腸病毒住院,情況頗危急,而茱敏已經不眠不休地照顧發高燒的孩子幾天幾夜,體力早已不支,一看到他,總是冷面孔待他的茱敏,居然立刻紅了眼眶,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走向他的步履極為不穩,一副隨時快倒下的模樣,令他慌張地攬住她,將她擁在懷中。

  「別慌!現在情況到底怎樣了?」他試著用最低柔的聲音問道,希望能將她的情緒撫平。

  「他還在燒……醫生說危險期還沒過,這幾天要更加留心。」或許是她疲累了,也或許是她急需要有個支柱,她軟軟地偎在他懷中,沒有做出任何的推拒。

  他攙扶著她,小心翼翼地一起走到病床前,一看到那細小的手臂上貼著膠布插著點滴時,他眼眶立刻發熱,心痛如絞,這麼小的孩子怎能承受這些?

  感覺到懷中的人全身輕輕顫抖,抽氣聲斷斷續續傳出,他忙帶著她到旁邊的長椅上坐下來,緊緊摟著她的肩膀,既是給她力量,也是給自己安慰。

  「別哭!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妳更要堅強點。」

  「我知道,可是……」她靠著他的肩膀啜泣著。「都怪我,明知道……現在在流行腸病毒,可是醫院通知說要打預防疫苗,我就把孩子帶去了,早知道……我該緩一點的,不要那麼聽話……」

  他輕拍她,安慰道:「這不能怪妳,別再自責了--」

  「我本來不想麻煩你的,可是,除了你,我不知道該找誰?」當初她不顧母親的反對,堅持將孩子生下來,便曾立誓,一旦孩子有問題,絕對會自己負責任,不會麻煩老人家。

  如今,孩子生這麼重的病,她一個人根本就顧不來,而且身體也因此拖垮,她知道一旦自己垮下去,孩子的處境會更危險,所以才不得不向孩子的父親求援。

  「別再說這是麻煩了!」他嚴厲地說道。「他也是我的孩子,我也愛他!」話一出口,他才知道此話有多真實。

  最初知道有這個孩子存在時--即使還只是個胚胎,他亦曾自私的希望他可以不要存在,因為完全沒預期他的到來,何況也因他的存在,完全破壞了原有的狀況,改變了他、丁月華和柳茱敏的命運,也因為有了他,他才不得不和月華分手,而跟茱敏結婚,只為了給他一個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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