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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孟華 居軒低頭不語,內心充滿抱歉,但這份歉意,遠不及他心中的痛,他害怕這份痛,會蠶蝕到他對太子的忠心、友情以及所有一切一切……當他再度抬起頭,臉上的表情是平靜而且堅決。「我的歷練還不夠,不能一直待在宮中,所以我想到處看看,去駐守關口,增廣經驗。」他深吸一口氣。「我從沒向你提過任何要求,希望殿下成全。」 這……昭德太子頹然坐了下來,沉默思索了好一會兒,他難過地看向居軒。「若是讓你走,你打算何時回宮?」 何時?!直到他忘掉對他的太子妃有非分之想時。「最快一年。」他想了一下,勉強給了個數字。 「一年……」到底什麼事會讓他想離宮一年?昭德絕非絕頂聰明,但這些年如親兄弟般的相處,也讓他清楚,居軒想離宮真正的理由絕非如他口頭所說,一定還有其它原因,但……又是什麼?他沒有馬上答覆。「讓我好好考慮考慮,你先退下吧!」 居軒站了一會兒,才點頭低身退下。 昭德坐在書桌後面良久,隨著時間過去,細細回想這段日子所發生的事,居軒的反常、改變,全是自他大婚後,他對他和宮荻蘭之間異常的關切……昨晚──突然一切都清楚了,為什麼他沒看出來?他的另一名太子妃和他的表哥互相傾慕。 霎時間,一陣莫名的情緒刷過他的心房,是氣憤不滿或妒嫉? 是妒嫉──但不是對居軒,而是對荻蘭,她居然有辦法讓他最敬愛、最信任的表哥愛上她。說不定……他眼睛驀地瞠大,甚至居軒有可能是為了避開她,才要遠離宮廷? 這個可能性愈想愈大。 他們兩個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因為宮荻蘭一旦入宮成為后妃之一,他們就不能結合。王族不像一般普通平民可以說休妻就休妻,寧願讓妃子老死於冷宮,也不可能讓她出去和其它男人在一起,一日是皇帝的女人,終身就是他的所有物。 即使他們私奔,朝廷也會不惜一切,動用全天下的兵力捉拿他們,以保住皇家顏面。 以居軒的個性,絕對做不出任何會傷害到他或者整個王室的事情,所以才會選擇離去,是嗎? 倘若真是這樣,該不該讓他走?昭德開始抓頭苦思。 是的,若是由他選擇的話,他寧願送走宮荻蘭,她既然不能成為他的,留下又有何用?而居軒則是他的好兄弟、好朋友、好部下,誰也不能取代。 可是另一種對宮荻蘭的特殊佔有情感升起,經過這一夜,雖然兩人沒有肉體上的牽連,但他對她也有另一種情感,她的絕美及絕頂聰明,在在令他心折,或許無法佔有她,可她是他的妻子,卻滿足了他更深一層的虛榮,至少全天下就只有他可以擁有這麼特別的女子,他是她名義上、合法的擁有人 他也沒辦法坐視另一個男人擁有她,他還沒有那種心胸──他是太子,是未來的天子,是將來擁有天下的人,他怎麼可以隨便讓出屬於他的東西?即使那人是他最敬愛的好友。 對居軒和宮荻蘭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感,不斷沖襲他,令他難以理智地做出任何決定。 天呀!他到底該如何是好? + + + + + 宮廷第一侍衛居軒被調往守戍邊疆重地雁門關的消息,如火如荼在後宮傳開。 這項消息,讓不少女官、宮女心碎了,心儀的對象居然要棄她們而去,到那麼遙遠的地方,如今想要再躲到一旁偷窺他的英姿日子將不復來,活在這個冷清的後宮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頓時,在後花園的草叢中、樹下及宮女的睡房,處處可聞高低不平的啜泣聲。 荻蘭是最後一個聽到這項消息的人──因為這些日子,她都待在和外面隔絕的冷宮中,教那些女子刺繡。 一直到居軒離去前的最後一天,她才得知,而且是盧湘親口告訴她的。 她聽了整個人都呆住,直到指尖的疼痛驚醒了她,她無意識地將手指含進口中,吸吮被針刺傷流出的血。 看到她失神的反應,立刻證實盧湘的想法,原本聽太子說的時候,她還不信,直到此刻才發覺,她和居軒之間真的不尋常。 「蘭姊?」盧湘輕喚道,現在她們兩人以姊妹相稱,在旁人的眼光中,這簡直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東、西兩殿太子妃開始有往來是在太子和西殿太子妃完成洞房的隔天開始,而且兩人友誼遠超過眾人所預期的。 荻蘭恍恍惚惚地望向她。 「你還好吧?」盧湘關心地問道。 狄蘭眼神漸漸清明。「真的嗎?」她抓住盧湘的手追問道。 「真的。」 「他為什麼會突然要離開京城,他不是做得好好?」 要問你呀!盧湘搖頭苦笑。「他有他的苦衷吧!」她輕輕點到。 在和荻蘭相處的這段日子,她已經相當喜歡這個特別的女子,雖然有許多行為和想法令人瞠目結舌,但仍深深吸引她,也希望自己能有她一半的大膽,不知不覺間,她已將荻蘭視為手帕之交。 這項消息來得大突然,也令她難以置信,他有什麼苦衷?「我不明白。」 盧湘定定看著她。「蘭姊,你不覺得自己對這件事的反應太過奇怪了嗎?」她有心試探。 荻蘭頓時像洩了氣的球,整個人頹軟下來,她反應過度了嗎?盧湘的話提醒了她,太子妃不該為一個宮廷侍衛的離去有所反應!但是……去他的太子妃!她才不管那麼多。 「你知道什麼了嗎?」荻蘭盯著盧湘問道。 有些心虛地。「從你的反應……略知一二。」 「他是我心儀的男子,是我想一輩子在一起的男人。」她毫無所懼地坦言道。 她的直率讓盧湘張口不能言,老天!她真是大膽,一回過神她立刻伸手掩住荻蘭的嘴巴。「蘭姊,這是宮中,話不可以隨便亂講。」這話若是傳到皇上耳中,那還得了?「即使你不為自己,也要為居軒想。」她低聲說道。 荻蘭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才點頭,表示她明白。 盧湘坐到她身邊。「你們兩個有沒有……」「苟且」兩字她臉紅羞得說不出口來。 「沒有,我們兩個清清白白。」明白她想問什麼,荻蘭露出手腕的守宮砂。 「我還保有貞潔。」 看到那顆朱紅的印記,盧湘鬆一口氣,她沒有跟居軒,也沒有跟太子……不過對這放心了,另一層擔心升起。「那你們怎麼會?」 「不知道,從第一眼見到他,就喜歡上他,就像你和太子一樣吧!許多事情總會出人預料的發生。」荻蘭也很無奈地說道。「算了,不提這個,他真正離開的原因為何?何時走?」 盧湘猶疑了一下,最後決定坦白說出她所知道的。「蘭姊我想應該和你有關,他可能害怕自己做出不可原諒的事,所以才要遠離宮廷,而且是遠在千里外的雁門關,預計明天就啟程。」 明天!她整個人暈眩了一下,怎麼會這樣? 「殿下怎麼可能會同意?」她還是無法接受這件事。 太子對她說的理由是,既然他想藉此忘掉荻蘭,那就讓他去吧! 她曾經問他為什麼不成全他們兩個,太子殿下搖頭苦笑回答,若宮荻蘭不是太子妃的話,他就可以成全了,只希望他能早日忘掉這段不可能的戀情,盡快回來,一切自然雨過天青,天真的太子是這樣打著如意算盤的。 是的,太子妃不比其它嬪妃,是將來的一國之後,即使這個位置不可能是宮荻蘭,但頂著這個名分,太子的確沒辦法成全他們兩人,於禮於法於世人都難容。 她不禁再度怨恨起皇帝,若不是他多事,說不定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居軒的心意堅決,不管太子同不同意,他還是會走。」這點他跟荻蘭是相像的,根本不把太子的話當作一回事。 荻蘭慢慢走到窗前,再過幾個時辰,太陽才會落下,等下次太陽再度升起時,他就不在京城。 只剩今晚! 她一定要和他再見個面,把事情問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 + + + + 居軒坐在西山頂,望著下面的景致。 雖然今晚一樣是月圓,但已和一個月前那個夜晚不同。 這是他最後一晚待在京城,下次回來不知是何時? 不知為什麼,父親的話再度襲上他的心頭。 「居軒,不要忘了,你將來是要做一個輔助太子成為天子的人,所以你永遠都不可以和太子搶東西,他要的,你就要給他,他想要的,你要想辦法找來給他,明白嗎?他將來是天子,天下所有的東西歸他所有,包括你……」 那時他的屁股被打得瘀疼,連坐都不能坐──只因為太子弄死了他好不容易救下的小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