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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綠痕    


  神荼垮下了兩眉,「你又要得罪上頭?」

  鬱壘笑意滿面地拍拍他的肩膀,「認識我這麼久,你該習慣了。」

  「我就是這點永遠都沒法習慣……」兩手捧著頭的神荼直對他搖首,實在是很不想讓恣意率性的他,再次惹出事端來。

  「不過……」鬱壘一手搓著下巴,認真地盤算了起來,「這回在得罪上頭前,我得去找個幫手。」反正他往後就要永遠待在人間了,去跟那個千年多來,一直都沒再見面的老同僚打聲招呼也不錯.神荼沒好氣地翻著白眼,「得罪上頭這種事,只你一人就游刃有餘了,你還需要幫手?」拜託,他的破壞力就強得夠讓神界雞飛狗跳了,這種小事他哪會需要他人插手幫忙?

  「需要。」鬱壘慎重地向他頷首,「因為,總要有個倒霉鬼陪我一塊下水。」

  ☆  ☆  ☆「哈……哈啾!」

  在遙遠的靈山上,因大雪日無處可去,正窩在宅子裡烤火的藏冬,莫名其妙的冷顫突然上身,令他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他揉揉鼻尖,「誰在說我壞話?」不好,怎麼無端端的有股不祥的壞預感?

  門板被重重的捶擊聲,自他暖暖的寢室外頭傳來,以為又是燕吹笛過來串門子的藏冬,邊吸著鼻子穿上能見客的衣裳,邊走向外頭準備去罵罵那個叫他打幾罈酒過來祛寒,居然打了十天半個月都沒送過來的燕家小子。

  沉重的門扉一開,一張令他連作噩夢都不願想起的臉孔,靜靜出現在門外。

  張大嘴呆愣了片刻,藏冬在下一刻回過神來時,立刻用力掩起門扉,轉過身壓在門上,拚命說服自己方纔所看到的只是幻象。

  「我看錯了、我看錯了……」他不斷低喃。

  「老鬼。」被人拒在門外的鬱壘,非常不是滋味地盯著那扇不給面子的大門.「我不認識你!」忙用兩手掩住耳的藏冬,邊吼邊在心底咒念自己近來流年為何那麼不利。

  「就說過你沒人緣嘛……」跟著來當陪客的神荼,不勝欷吁地掩著臉,直在心底大歎自己換帖的兄弟沒行情。

  騎著伴月而來的鳳舞,走至鬱壘的身旁,與他一同看向深深緊閉的大門一會兒,她轉首看向他。

  「你也欠過這位同僚的錢嗎?」怎麼他的每個同僚,遇上他後的表情都差不多?

  「欠過不少。」鬱壘無所謂地泛著笑,再舉拳捶了門板一記。「別躲了,開門!」

  想跑卻跑不掉的藏冬,隔著門板在裡頭大叫:「千年時限都已到了,你還留在人間做什麼?」

  「我再說一次,開門.」不打算回答他的鬱壘,一而再地被拒後,他開始甩甩兩手。

  「不開!」早就學到教訓的藏冬,這回說什麼都不再上當。「每回遇上你就準沒好事,離我遠一點!」神鬼大戰時的陳年舊事,他都還沒去找拖他下水的鬱壘算帳呢,沒想到鬱壘現下還敢厚臉皮的出現在他的面前?哼,無論鬱壘想做什麼,這回他不再奉陪了!

  「鳳舞,妳退遠些。」活動完筋骨後,鬱壘低下頭溫和地對鳳舞微笑。

  光看他的表情就知他想做什麼的鳳舞,質疑地對他揚高了黛眉。

  「砸了他的家門,不好吧?」不開門就動手動腳?也難怪裡頭的神看到他就想躲。

  他的笑意實在是很難說服人,「放心,我與他的交情夠深厚,他不會介意的。」

  「好吧。」她聳聳香肩,拍拍伴月一塊到旁邊等著看戲。

  慢條斯理地揚起一掌,鬱壘在深深吐息過後,用力一掌擊向緊閉的大門,霎時門板碎屑齊飛,就連躲抵在門後的藏冬,也被震彈得撞至屋裡遠處。

  石破天驚的怒吼立即傳來。

  「誰說我跟你交情深厚來著?」藏冬自滿地木板碎屑中跳起,一骨碌地衝到外頭揪著他的衣領,「把我家大門賠給我!」

  鬱壘臉上根本找不到半點悔意,「你早出來不就成了?」真是,老是愛躲愛藏,害他開門的動作也愈來愈不雅。

  「你!」氣得蹦蹦跳的藏冬,用力指向他的鼻尖開罵,「你那我行我素、自大妄為、不為他人著想、陷害友朋等等的缺點,為什麼過了都快兩千年還是改不過來?」

  鬱壘甚是不屑地瞥了瞥他,「你第一天認識我啊?」

  「有話說了就快走,本神沒空招呼你!」自知甩不掉麻煩的藏冬,衣袖用力一拂,自認倒霉地撇著嘴角。

  「八神將快來了。」鬱壘抬首看了天際一會,而後低下頭對他笑得很愜意。

  藏冬直瞪著他平靜的笑臉久久不語,過了一會,他顫著手,氣結地指著又拖累他的鬱壘。

  「你你你……」這是什麼損友,把八神將拖來他家串門子?繼騙他去參加神鬼大戰後,這回鬱壘又想連累他?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鬱壘朝他亮出兩根手指,「一是站在我這邊,另一個則是當我下一個得罪的對象。」

  藏冬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我可不可以兩邊都不選?」為什麼每次鬱壘想做壞事時,都不會忘了留他一份?

  鬱壘只是很溫和地對他笑著,「你說呢?」

  「都是你!」腹火火藥當下連環爆炸的藏冬,氣急敗壞地走至神荼的面前遷怒,「你怎麼沒看住他,又讓他跑出來陷害同僚?」

  「連我自己都已經被陷害了……」孽緣比他還深,處境遠比他還要來得可憐的神荼,心酸地吸吸鼻子。

  「考慮得如何?」不耐煩的鬱壘一把拉過又叫又跳的他。

  「我……」藏冬正欲開口,不意瞧見天際款款飛來的八朵祥雲後,忙抱頭叫糟,「完蛋。」說神神到,這下誰都跑不了啦。

  「鳳舞,妳進屋去避一避。」也瞧見神蹤的鬱壘,忙走至鳳舞的身旁推她先進宅子。

  「避什麼?」不明所以的鳳舞,看了看天際,又再看看他恍然一變的臉色。

  「避難啦!」急性子的藏冬也上前推她一把,「快去快去……」給八神將知道她這隻鬼私下跑來人間還得了,等會她不是被就地正法,就是被八神將給扔至在人間四竄的鬼差面前。

  飄舞在天際的七彩祥雲,不過許久就已飛至靈山上頭,一陣冷冽的風兒拂過,八位身著金色戰甲的神將,立即出現在白雪覆滿山頭的靈山上。

  八神將為首的天干,甫落地,就朝正等著他們的鬱壘伸出一掌。

  「鬱壘,隨我等回神界!」

  「省省吧。」早有準備的鬱壘兩手環著胸,不客氣地澆他一盆冷水,「不去。」

  「你想抗旨?」神將之一的地坤,微怒地瞇著眼,瞪視著這個總是不守戒律,更愛與上頭作對的同僚。

  他清楚地表明心衷,「我只是想留在人間.」八神將找上他也好,至少他可以藉此機會徹底告訴上頭,他再也不願去遵守那些無謂的神戒,又要承擔那些連他也不明白的職責。

  天干低聲警告他此話一出的後果,「你將會被剔除神格。」

  「請便。」也不管一旁不出聲的神荼和藏冬都在搖頭,鬱壘不在意地哼了哼。

  談判決裂後,天干兩眼頓時一轉,在心頭計較起另外兩位在場同僚的立場。

  「山神藏冬,是你將鬱壘窩藏在你這的?」

  藏冬的臉上掛著兩行清淚,「我是無辜的……」嗚……又被陷害了。

  「神荼,你又為何在這?」天干再把眼眸瞥向正準備偷偷溜走的另外一位門神。

  「被拉來的。」僵在原地的神荼,可憐兮兮地對他合著掌,「老兄,你們就行行好,這一回能不能別再牽連到我這邊來了?」

  「屋裡的那個呢?」早就發覺屋裡藏著個不該出現在此的人物,地坤先是不著痕跡地對身後彈彈指,再把冷眼移至他們三神身上。

  原本還能維持勉強友善態度的鬱壘,毫不掩飾地端出駭人的神色。

  他語調低寒地撂下警語,「你們若是動了她一根寒毛……」

  太過瞭解鬱壘心性的藏冬,邊搖頭邊掩著臉直接代答。

  「你們絕對會很後悔的。」鬱壘都可以為了她在人間尋找千年了,得罪或是殺了八位神將這種小事……他應當是一點也不會介意的。

  一直站在一旁觀望的神荼,在一陣遠比飛雪更颯涼的冷風拂過他的身後時,他回過頭看向不知是在何時,已暗暗潛向小屋的數縷黑影。

  「這是什麼?」

  「糟了!」眼尖的藏冬,邊叫邊為時已晚地想向自宅施法驅逐外敵,拔腿急忙奔向小屋。

  原本緊閉的窗扇應聲而破,被上了刑枷腳鐐的鳳舞,軟軟癱倒在兩位前來提她回陰界的捕魂鬼差手臂上,被他們一左一右地架著,疾速往西邊的方向遁走。

  「鳳舞!」全心擺在八神將身上的鬱壘,在見著那一幕時,忙不迭地衝上前想攔下他們。

  但八神將中的其餘六將立刻閃身至他的面前,不但阻擋了他的去路,還紛紛亮出神兵利器,把矛頭對準了他。而在此時,朝西方疾行的兩名捕魂鬼差,為甩去窮追不捨的神荼和藏冬,索性就地一遁,開了鬼門直接返回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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