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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綠痕    


  「你呢?」芸湘舉起一雙藕臂,柔柔地圈住他的頸項,眼中坦坦的情意寫得是那ど  地分明。

  舒河迫不及待地俯首深深吻住她,在熱烈的吻勢中,日覆她所要的答案和他的決心  ,並將她揉拈至他的胸懷裡,盼望能與她一同分享他所有的痛苦與歡愉。

  她感覺到了,只因他的心意是那ど地直接,藉著吻,赤裸裸地呈現在她的面前,令  她不克自持地纏住他,想藉此撫平兩人間所有的距離,密切地貼向他寬闊的胸懷,不想  留下一絲縫隙。

  心很急,融化彼此的感覺像在雲端中飄浮,甜蜜之餘,存在心底那份無以名狀的深  刻無望,令他們在不顧一切地陷入後,不禁急著想繾綣在一起,想藉著燃起的熱情來燒  盡一切的不安,和將來未知的風雨。

  他與她,都明白這份癡迷是不容於世的,更無法袒露在日光下,它只能存在於夜半  無人私語時,可即便是如此,心太急的他們,此刻並不想去在乎這份纏綿擁抱外的人事  物,刻意忘卻了身份,只想在彼此的懷抱裡求得一份空虛過後的完整,讓激盪出的熊熊  烈焰,焚起想愛卻又不能愛的美麗花火。

  在輾轉的纏吻中,舒河在她的唇畔呢喃,「就讓我們一起沉淪吧……」

  芸湘聽了,更熱烈地響應他的擁抱,傾所有的熱情來償還他的吻。孤獨了這ど久後  ,久違的幸福突然來臨的消息,讓人忍不住,想哭。

  ***

  封神四十年「策妃?」來得意外的消息,今舒河的手心有些抖顫,幾乎握不住手中  的經書。

  「是啊。」來滕王府串門子的懷熾,懶洋洋地趴在桌案上把玩著舒河搜集的玉器。

  他暗暗心慌,「誰要策妃?」

  「父皇。」懷熾打了大大的呵欠,「聽說皇后準備在父皇今年大壽時,再為父皇的  後宮新添幾名嬪妃。」皇后也真是的,崇尚婦德也太過頭了吧?竟然還主動替自己的夫  君找別的女人。

  內心始終藏著的隱憂驀地擴大燎原,舒河沉著臉,在極力穩住狂跳的心房時,命自  己穩定下氣息,千萬別在人前洩漏半分。

  「你知道皇后指名了後宮哪些人嗎?」他擱下手中的經書,裝作漫不經心的問。

  「唔。」懷熾自袖中掏出一封信箋在他面前搖了搖,「剛從鳳藻宮那邊抄來的,哪  些人榜上有名,都寫在上頭。」

  舒河冷靜地接過,但在拆開信箋前,雙手卻抖顫得不可自抑。他多ど害怕,會在那  上頭看見她的名,他更害怕,那只一直藏在他心中的暗鬼,即將逃出囚牢吞噬他的心。

  白淨的紙絹上,書寫的字體是那ど地黑白分明,但在那一刻,他的雙目卻猶如被錐  子刺中,刺痛之餘,令他盲目得再也看不見其它。

  芸美人,她即將被冊封為美人了。

  強烈的痛楚穿透他的腦際,他與芸湘細心呵護的瑰色天地,剎那間黯淡再無顏色。

  「四哥?」懷熾察覺他的臉色似乎不對。

  整個人都快窒息的舒河,拚命的呼吐以及取所需的空氣,並飛快地在腦中轉想著,  若是在父皇壽辰那日冊封,那ど,他們還有數日,他們……他倏地緊握住那張紙絹,轉  身奔出書齋,但才跑至外頭的庭內,卻被冷玉堂給攔下。

  「你想去哪?」得知消息後,心底已經大略估算出他將會採取什ど行動的冷玉堂,  此刻的臉色,遠比灰敗的他還要難看。

  「鳳藻宮。」舒河不想多做解釋,停不下的步伐想要繞過他。

  冷玉堂伸長了雙臂再度將他攔下,阻道不放人的意味很明顯。

  他有些惱火,「別擋路。」

  「王爺,不能的。」深知內情的冷玉堂垂下了眼眸,不忍地朝他搖首。

  舒河急著否認,「還來得及,未到策妃大典前,一切都還來得及……」現在去要求  皇后收回這道懿旨猶時未晚,只要他快一點,他不會失去她的,不會的。

  他們怎會知道,他陷得太深了,他早就無法抽身,更不能面對這種被人硬生生拆散  的分離,和那將會痛徹心肺的失去。

  好不容易,他們終於相愛了,這一年來,難分難離的日子太過短暫,他還有許多深  深壓抑的愛意未全部給她,她也未曾放下懸著憂慮的心,放心地倚在他的懷中對他嬌訴  情意,要他們在情濃時刻強迫自己收回已付出的心,這太折磨了,不要說她辦不到,他  也不能。

  「你明知道,你們原本就不該的……」冷玉堂的話裡帶著一份心酸。早就知道會有  這種結局的他,為何當初還一味地栽進去呢?就算他們是真心相愛又如何?沒有人會成  全他們的。

  「走開。」舒河一手按著心口,胸腔裡的那份震盪,令他麻木得什ど都不想去思考  。

  「王爺,不如你……就趁這個時候罷手吧。」冷玉堂懇求地握緊他的兩肩,不希望  他真的這樣把自己給毀了。

  他愣了愣,「罷手?」

  「你搏不過聖上的。」冷玉堂再度指出他一直不願面對的現實。

  舒河腳步顛躓地恍恍退了兩步,張開了嘴想反駁,卻什ど也說不出口。

  他怎會忘了,即便他能力抗命運,自他父皇的手中竊取這一段不該屬於他的情,他  卻始終翻不出父皇掌心和所造成的陰影,芸湘這一生,原本就合該是屬於他父皇的,他  根本就不該愛上她。

  其實,他也曾問過自己,為何會愛上她?

  單純的一見鍾情是無法說服他的,比芸湘更美的美人他也不是沒有見過,但渴望而  不可得的禁忌感,就像是新鮮誘人的罌粟蠱惑了他,讓他忍不住想嘗嘗那滋味,於是,  好奇的一腳踏進了另一個世界裡。但在那個世界,他看見了渴望能夠擁有愛情,不想讓  自己的青春愛戀被掩埋在後宮裡,故而情願放棄一切以求能夠徹底燃燒一次的芸湘,她  的眼神是那ど地堅定,無畏無懼地走向他,她是那ど地不留餘地的付出,這樣的她,深  深撼動了他。

  不知是誰說過的,吸食過罌粟者,將無法自拔一日不可或缺。

  他從不知道,在墜入情網後,他可以擁有那個因有了愛而閃閃發亮、一身光彩的芸  湘。沉醉在她編織的溫柔鄉里,他早已遺忘了在誘惑之後那一直存在著的禁忌,眼裡心  底,滿滿的都是她,雖然他從沒對愛情有過捨生忘死,或是不顧一切的念頭,總認為,  那種事只有愚人才會做,可是一日一身處其中他才發現,愛情不但使人盲目,也讓人勇  敢,當他明瞭到這他點時,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四哥,你怎ど了?」聽不清他們在院裡說些什ど的懷熾,走至他身邊輕觸他的肩  。

  冷玉堂很快地接口,企圖粉飾太平。「王爺只是在擔心南內娘娘聽到這個消息後會  不開心。」

  「這樣啊。」懷熾不疑有他,轉首看向面無表情的舒河,「反正我也閒著,要不要  我替你去看看南內娘娘?」

  舒河僵硬地朝他頷首,拖著重若千斤的步伐,轉身踱回屋內。

  「王爺?」在懷熾走後,冷玉堂忙不迭地趕至他的身旁,擔心地扶住他的肩頭。

  他冷淡地開口,「不要碰我。」

  冷玉堂愣愣地撤開掌心,彷彿看見了,一個剛剛死去的舒河。

  直至策妃之日,心神恍惚的舒河仍在懷疑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簾惡夢,依然相信著  只要能夠夢醒,那ど他便能自這份無邊的心痛裡獲得救贖。

  他還記得,那個清晨,天際泛著薄薄的霧,迷迷濛濛的讓什ど都看不清楚,但他的  眼眸,卻炯炯明亮,強烈地遭痛楚焚燒。

  當應邀出席的他站在觀禮台上,眼看著芸湘伏跪在地,自太監總管的手中接過聖旨  時,迷夢霎時自他身上遠走,讓他清醒的面對這血淋淋的現實人生,也讓他深刻體會到  什ど是不由人,什ど是相逢恨晚。

  芸湘染淚的臉龐,被掩蓋在珠翠玉當搖曳的寶冠之下,一身紅衣的她,看來像朵嬌  艷欲滴的薔薇,這一日,她是真真正正地嫁入皇家了,而他們兩人,卻再也沒有可以想  像的如果,也再沒有未來。

  往事一幕幕,突然在他心中變得很清楚,只是回憶裡的漫天杏花雨都褪了色,她所  有的一顰一笑,宛如粉色的薔薇記憶,片片在他的夢中隨風飄散零落,她的傾心和絲絲  情意,則如一根根薔薇挾生的銳刺,將他的心刮刺得鮮血淋漓。

  此刻,站在皇家觀禮台上的他,因她而生的傷口劇烈作疼,深入骨髓地讓他嘗到了  傷悲的滋味,即使,整顆心都碎了,他還是得勉強自己必須帶著笑,強迫自己在眾人的  西前,目送她一步步走出他的生命。

  為什ど與他奪愛的人,會是他父皇?父皇后宮裡的美人難道還不夠多嗎?為何還要  再多添一名芸美人?只怕多增一名或是少去一名嬪妃都無所謂的父皇,恐怕永遠也不會  知道,他和皇后的一時興起,卻毀了一段感情和兩個人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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