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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綠痕    


  「因為在要他死的人裡,就包括了我們這些皇弟。」雖然很殘忍,但律滔還是把實  情告訴他。

  「不可能!」他極力地想否認,否認那些會讓他的心更加破碎的事實。

  「在我們這兒皇弟的背後,都有著他人看不見的推手,而那些推手,就是逼得太子  遠渡東瀛的原因。」律滔歎了口氣,伸出兩掌握住他的肩頭要他冷靜下來。「雖然我們  或許沒有直接想要臥桑的性命,但那些推手卻覺得臥桑很礙眼,因此,為了不為難我們  ,所以臥桑才會選擇了離開。」

  「好好的一個國家……為什麼要弄成這樣?」他垂下頭來,眼眸裡淨是無限的懷念  ,「為什麼大家不能和從前一樣,都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的本位上?」

  回想從前,這個國家是多麼的美麗,歲月無驚、風濤不起,八位皇子致力效忠輔佐  眾望所歸的太子臥桑,國政如日當中、四海昇平,這麼平和的世界,難道不是眾人所求  的嗎?為什麼他的兄弟們,個個都要戳破這個夢境?為什麼每個人的心,總是這麼貪?

  「你該長大了。」律滔明白他不願前進的原因,也知道他所捨不得的是什麼。「每  個人都有他的路要走,你不能只看你想要看的部分,這個國家黑暗的那一面,你也得去  看去正視它的存在。」

  風准揮開他的手,「別說了。」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貪心的人,他和那些人並沒  有什麼不同。

  「風淮……」

  「無論如何,我不會加入東內,也不會加入任何黨派,不要想說服我去做我不願做  的事。」風准深吸了口氣,站起身直視律滔的雙眼表明心跡。

  他微微一哂,「我並不勉強。」他當然知道這個有著鐵漢脾氣的弟弟,若不是由他  自己想通,那麼任誰也說不動他。抬首看了窗外愈下愈大的雪勢,他決定在路況變得更  不好前先回府。

  「我送你。」風淮拿來大麾,揚手差人去為他準備車馬。

  「風淮。」律滔的腳步在踏出書房前停了下來,毫無預警地再次為他帶來另一波沖  擊,「老八恐怕會死在西戎。」

  〔你說什麼?」他的指尖一顫,手中的大麾掉至地板上。

  律滔無奈地歎口氣,「有人在暗中斷了雄獅大軍的軍糧。」

  風淮不語地看著他。

  因為深深屏住呼吸,所以在胸腔裡那股緊窒的氣息呼出來時,在寒凍的空氣裡便化  為濃重不散的白煙,迷濛的煙霧,像一潭正在逐漸形成的噩夢,而他,就像是即將步入  這夢境的人。

  「你怎會知道這事?」他試著啟口,但在把話說出口時,過往的種種,卻在他的心  裡如這些飛煙般地迅速消散。

  「冷滄浪已經致書來向我求援了。」律滔自袖中取出一封信箋交給他。「還有,他  在信上也提到,有人在暗地裡偷施突襲,以致老八生死未——,目前冷滄浪還在派人打  聽老八的下落。」

  「突襲?」他怔了怔,「誰做的?」那個既不爭強好勝,也不多管朝政的野焰,究  竟是得罪了什麼人,才會招此下場?

  「據冷滄浪的調查,是西內獨孤國舅私下派人做的。」也不知道冷滄浪那隻小狐狸  是怎麼辦到的,竟然有辦法把兇嫌給揪出來。

  他瞇細了兩眼,「有沒有證據?」

  「人證、物證,冷滄浪已派人送來京兆。」律滔就是在等待他的這個眼神。「獨孤  國舅的這件案子,你要查要審嗎?」

  「我……」該涉入嗚?如此一來,他還能再懷有初時太平的夢想嗎?他還能力挽狂  瀾嗎?

  不留給他拒絕的餘地,律滔直接把責任加諸在他的身上,「撇去三內之爭不說,以  你中立的立場來看的話,像這類襲擊皇子的事件,不是該由你親自審查的嗎?」

  「你這小人……」風淮緊握的雙拳,幾乎要將掌心按出血絲來。

  「想說什麼就說吧。」知道自己踩著風准心中缺口的律滔,只是靜立在他的面前等  待著。

  風准突地一把揪緊他的衣領,「為何你要告訴我這件事?為何要故意把我給拉下水  ?你明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也知道我不可能會對這種事袖手旁觀,為什麼要逼我!」

  「因為,只有你可以阻止我們這些弟手足相殘。」律滔冷靜地陳述,話裹不帶一絲  情感。

  「什麼?」他的腦海裡有一陣的空白。

  「你若不查,那麼我就會在東內的壓力下接手這個案子,並且勢必追究到底,而到  時,我可不能保證放手去做的我,將會對我的兄弟或是國戚採取什麼手段。」律滔撥開  他的手,在轉首看向他時,眼底陰冷的眸光,是他前所未見的。「你要知道,我的心並  沒有臥桑那麼仁慈,也沒有他睜隻眼閉只眼的容人度量。」

  望著他深沉似海的眼眸,一陣打骨子裡釋出的冷意將風淮籠罩住,令他感覺自己像  個站在懸崖上搖搖欲墜,卻又苦無退路的人。

  律滔一掌按在他的肩頭上微微施壓,「現在的你,是全朝公認最具威信的中立者,  只要你出馬,不管是東西南三內,還是朝中心懷不軌的王公們,每個人都不得不賣你一  個面子,因此,你的存在,對我們而言是絕對必要的。」

  他緊咬著牙,「我查……」

  「那就好上「但我得先聲明,我這麼做不是為了誰,我是為了老八的安危。」無論  如何,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就要維持住這個國家不讓它分裂。

  〔這個我當然知道。」律滔了悟地點點頭,而後又以撿便宜的眼神望著他,「對了  ,還有一個案子,不知道能不能也順便拜託你?」

  「什麼案子?」

  他搔箸發,「東內有一批要為雄獅大軍採買軍糧的款子,流了出去卻始終沒拿到貨  ,而且束內只要是有經手採購軍糧的大臣們,手下所經營的事業或商號全都在近期一一  出了事,我懷疑有人在幕後搞鬼吞糧。」現在柬內正因這件事而兵荒馬亂得很呢,就不  知故意扯東內後腿的舒河,是否正笑得很得意。

  「你不會希望我來查此案的。」不想被他利用的風淮,笑笑地對他來個反警告,「  倘若我要查這件吞糧案,那我第一個就先代聖上審老八私自對西戌動兵的這個案子。」

  「那……」律滔識面地摸摸鼻尖,「好吧,這事由我自己來,不勞煩你。」

  「五哥。」在律滔拾起地上的大麾想走向門邊時,風准又叫住他。

  他緩緩回過頭來,「嗯?」

  暗自思考了很久,風准忍不住將那藏在心底已久的疑問問出口。

  「你……也想成為下一任的太子嗎?」他會這麼努力的為東內辦事,是因為他也想  一嘗權勢的滋味嗎?

  「不。」律滔含笑地朝他搖首,「我並不願成為另一個臥桑。」

  第八章

  月光流域,宛如銀色的水泉潺潺流過星河,驚蟄過後的春草中,夜半傳來蟲聲唧唧  。

  如此靜謐的夜色裡,有個深夜被微聲擾醒的野焰,靜立在暫時棲住的小屋屋外遠處  ,面色不善地瞪著什麼時候不來,偏偏在他日子過得正優閒的這個時候來打擾他的老友  。

  「你那是什麼表情?」冷天色不滿地指著他那看來一臉嫌棄、又不甚歡迎的臭臉。

  野焰沒好氣地撫著額,「拜託你們這些姓冷的兄弟,說話不要全都是同一副德行好  嗎?」為什麼每個姓冷的,說話的口氣和內容都是那麼像?

  「喔。」冷天色馬上從善如流地換了副模樣,笑咪咪地撫著頰問他:〔這麼多年沒  見面,看到我有沒有很感動?」

  「鐵勒派你來的?」野焰並不想搭理他的笑臉,只想知道這個老跟在鐵勒身邊的頭  號大將,怎會在三更半夜跑來這種地方。

  冷天色含笑地揮著手,「不,我只是來探親。」

  他壓根就不相信冷天色的謊言,「我不是你的親戚,而且滄浪不也在這裡。」

  「我知道。」冷天色走近他,就著滿月的月光仔細打量他的面容,「但我聽說我家  小弟既要代你掌管雄獅大軍,又到處派人在找你,我想他定是分身乏術沒空見我,所以  我就先來幫他找找失蹤已久的主子。」看他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飽受苦難的失蹤人口  嘛,而且氣色還比上次看他的時候好多了。

  「我還想再失蹤一陣子。」在這裡閒適快樂的日子過久了,一想到要回去軍營裡再  過那種軍旅生涯,他的心就有些疲倦。

  他冷冷地繞高冷眉,「你想累死我小弟嗎?」他快活,滄浪可就悲慘了,而整支雄  獅大軍,恐怕也會被急瘋的滄浪給弄得雞飛狗跳。

  「好吧。」野焰不情願地朝他伸出手,「把出去的路徑給我。」他能下來找到這裡  ,那他一定有出去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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