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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劉芝妏    


  「沒事啦。」

  「真的沒事?」說著,手就要探向他的額頭。「若真是著涼了,就別出來吹風。」

  腰桿一扭,王春仲本想閃過她關切的手,卻在最後一刻停住了,定定的住她纖細的柔荑撫上自己熱燙的額頭。

  「真著涼了呀你?好燙呢。」

  「就說沒事。」貪戀著她這難得的溫柔舉止,再半晌,他拿下她的手,握在自個兒掌中。「走吧,再這麼拖拖拉拉地,天都要黑了。」

  輕笑著點頭,猛然悟到手還被他握著,她疾抽回來,略顯彆扭的數落他。

  「男女授受不親,你老是忘了。」

  王春仲苦笑。

  「我又不是存心想佔你……」

  「小舒,你又想溜去玩了?」挑著擔子打巷尾走來的塗大娘眼尖,一眼就瞧見小女兒又想臨時落跑了,急忙拉起嗓門喳呼。「回去挑另外一擔到鋪子裡來,快點,別成天只想著玩爆竹。」

  喔噢!

  笑容頓時垮了下來,塗意舒悶悶的瞪著手中的爆竹,再望向王春仲,無可奈何的笑著。

  「我忘了,今天答應要陪我娘去市集賣糕點。」年關逼近,鋪子的生意就更加忙碌了。

  「不會吧?」她無奈,他除了無奈,更有著失望。「真討厭,我們都說好了耶,你每次都這樣。」

  「你以為我願意食言而肥呀?」撇撇唇,她半鴨霸的將手中的爆竹全都塞到王春仲手上。「喏,拿去。」

  「你真的不去?」

  「不能去呀!」

  「那這些你全都送我?」

  攸關利益所得,塗意舒的精神全都上來了。

  「想得美。」沒好氣的又哼了口氣。「七折八扣,你欠我十個銅錢。」見他嘴微張,她陡地瞪大眼。「不准討價還價!」

  「哪有這種事?」

  「十二個銅錢!」

  「你……你每次都強迫我買。」

  「十四個銅錢。」她賊兮兮的衝著他笑。「你再說,就用原價賣給你唷!」

  目送著塗意舒笑呵呵離去的背影,王春仲老半天還沉浸在被欺壓的苦澀甜蜜中。

  要到何時,阿舒才會瞭解他的一片真心呀?

  ☆☆☆

  一雙溫厚的老眼眨了眨,來不及做任何援助,事情就發生了,只能眼睜睜的瞧著那只無辜遭到沖天炮襲擊的信鴿在空中翅膀拍拍,掙扎幾下,呈直線跌落,當下,他的心情很複雜。

  一條即將結束的小生命!

  一段短暫的鴿子生涯!

  一隻肥滋滋的鴿子……

  「唉!不是要試試?」

  「試什麼?」福神突然停步,害祿神冷不防地撞了上去,他摸摸鼻子,再好奇張望。「你瞧見什麼好玩的呀?」

  「有鴿子。」

  祿神白眼一翻。

  「鴿子?有沒有搞錯?咱們成天飛來飛去,什麼飛禽走獸不曾見過?一隻鴿子……」

  「即將斷氣的鴿子。」好心情的打斷祿神的數落,慈眉善目的他補充說明。「不,它已經斷氣了。」

  「呃!這個嘛……」

  「上回,不是聽誰提及想嘗嘗烤野味?」福神一副欲言又止的暗示兼明示。

  霎時,祿神完全會意。

  「那是喜神啦。」不由自主的將目光調向遠處那只動也不動的鴿子。「你確定?」

  「我……你呢?想不想?」

  「……想!」

  阿彌陀佛!

  咬咬牙,兩老不約而同的在心裡宣揚了聲佛號,正打算上前將鴿子撿起來,就瞧見人影晃動,比風還快的飛掠過他們怔愕的眼前,朝鴿子撲去。「哇,有人搶食?」「這……這……」祿神傻子眼,只能跟著老朋友開始咳聲歎氣。「算了吧。」

  發現鴿子的何興沒瞧見緊盯著自己的兩雙眼,躲避官兵搜查的他完全沉浸在肉食的誘惑裡。

  「喂,雄老大,這裡有只鴿子呢!」幾天下來只吃些瓜果裹腹,他快餓死了。」

  「真的?」旋即,有人回應了。「斷氣沒?」

  摸了摸小小的身軀,他輕皺著眉頭。

  「還溫著呢,這是斷了氣沒呀?」

  「管他的,你撿回來,我去找些干樹枝來生個火,咱們好久沒嘗到野味了。」急切的聲音愈飄愈遠,顯見楊大雄八成也餓暈了。

  兩雙老眼相互凝視,苦笑,悄悄的撤離現場,沒自虐到留下來接受烤野味的誘惑。

  呵呵,又慢了一步!

  ☆☆☆拗不過縣太爺好說歹說的堅持,齊漠再怎麼不願,也還是點了頭,暫時在他位於城郊的別館住下。

  沒法子,他傷了條腿,行動不便,總不能讓逐庸天天將他背上背下的吧!

  「少爺,你又勉強起身活動了。」

  「不行嗎?」

  「不是不行,但大夫說過……」

  「傷的是我的腿,關他屁事。」說到那個草包大夫,他就有氣。「我的腦子又沒壞,不會判斷呀?」

  這有差嗎?

  逐庸歎了歎,將手中擺了幾隻小碟的托盤擱在桌上。

  其實,少爺這個不服輸的拗性子著實令他佩服,卻也令人頭痛;被炸傷腿,一待完全清醒後,即使是痛到不行,他也喝令大夫不准再在藥裡添加會讓他昏睡的藥材,而且立即投入工作……

  「還在幹什麼?」

  齊漠的輕斥驚醒了分神的逐庸,順著他微惱的目光探向窗外,瞧見王春仲正領著塗意舒偷偷摸摸的穿過院子朝這兒走來。

  「什麼……啊,是阿仲那小子,還有舒兒。」

  「舒兒?」齊漠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你倒是喊得挺親熱的嘛,這麼快就攀親帶故了?」

  咧開嘴,逐庸難得甘心任少爺揶揄,想到如花似玉的心上人,笑得更開心了。

  「他們來做什麼?」齊漠瞪著外頭的兩個小毛頭,下意識地將視線鎖住王春仲,不知為何,有些不爽這小鬼頭處處呵護那小女人的憐愛動作。

  那女人雖然瘦巴巴的,但又不是紙做的,小鬼頭有必要這麼小心翼翼嗎?

  「啊?少爺這是白問了,我哪知道他們來做什麼。」

  「我問你了嗎?」

  「呵呵上瞥見兩個不請自來的貴客就快接近門口,逐庸冒險探問:「要讓他們進來嗎?」

  「你攔得住他們嗎?」

  「不能!」逐庸倒應得很直接且坦白。

  一個舒兒,他有十足的把握將她遞送出境,但是,多了個能鬧難纏的阿仲,他就沒轍了。

  「那你問個屁!」

  哇,少爺左一句、右一句都在嗆他,可見得心情不會太好……他突然替他們擔起心來。

  平白無故,上門來找罵挨的!

  兩扇門只是虛掩,王春仲又先一步的自敞開的窗口與齊漠四目相望,所以,他只意思意思的敲了敲門,就一把推開,示意塗意舒跟在他身後。

  「喂,我們來看你了。」

  齊漠也不拖泥帶水,探幽的黑瞳睃望著他們,尤其多瞄了塗意舒一眼,冷冷應聲。

  「謝。」

  「別客氣,我也不是很願意。」回首,王春仲朝塗意舒撇撇唇,沒好氣的嘀咕。「你也瞧見啦,他一時片刻還死不了,那張嘴巴更是了得,這下子我們可以走了吧?」

  聽他這麼葷素不忌的亂說一通,塗意舒頓時羞紅了臉。

  死阿仲,竟拿她的情竇初開來窮開心,待會兒鐵定要他好看!

  可是,齊漠的心情倒是轉好了。

  「又來瞧我?」勾唇,一副賊兮兮的微笑。

  冷不防的見他朝自己綻放笑顏,炫得塗意舒有些暈陶陶,情難自禁的陪著他笑。

  「呵……」

  「你仍覺得我好看?」

  「嗯。」

  「沒騙我?」

  「沒,沒有。」見他似乎抱疑,她有些激動。「我發誓。」

  「怎麼,我是欠你看嗎?」相隔不到眨眼工夫,齊漠臉上的燦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微慍的嘲弄。

  被糗得臉紅紅,塗意舒對他的嘲諷不以為意,反倒是王春仲聽不下去,跳出來相護。

  「喂,不准你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

  「我偏要!」

  「你憑什麼對她大呼小叫?」

  「那你又憑什麼對我大呼小叫?」

  聽他們一來一往的對峙,誰也不肯在口頭上退讓半分,塗意舒一開始的緊張情緒緩緩消去。

  「我來看你的傷好多了沒。」她笑瞇瞇的插進話來。

  原來,高高在上欽差大人仍有著孩子氣呢,嘻嘻,這倒叫她開了眼界。

  「不勞你費心。」

  「我知道。」她好脾氣的隨著他的情緒應著,眼角瞥見逐庸笑歎著將托盤撤走……「小心呀!」

  小心什麼?

  吵得正起勁的兩人聽她這聲輕呼全住了口,不約而同的將視線移向她。

  眼尖的瞟見逐庸手中的托盤傾向一側,塗意舒快步上前,一把扶穩托盤,成功的挽救了幾隻小碟,卻也不幸地滑了一跤,整個人撲向齊漠。

  更慘的是,承接她整個人重量的就是齊漠裹著紗巾的那條傷腿。

  喔噢,

  當下,在場的四個人全都傻了眼。

  「你……」

  「我對不起你!」忙不迭的站起身,塗意舒臉色慘白的直弓腰道歉。

  見狀,逐庸什麼話都沒說,奪門而出,找大夫去了。

  年紀最輕的王春仲慌了手腳,呆呆的站著,完全失了方才與齊漠鬥嘴時的狠勁。

  他在替阿舒擔心呀!

  「你這個……」咬緊牙關,齊漠忍住那股襲上全身的刺骨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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