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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劉芝妏    


  「我怎麼知道這雨來得這麼快。」吸著嘴,蔡含文瞥了他一眼,又立即將注意力轉向手中的麵包,剛剛,她已經迫不及待地自袋中掏了個熱呼呼的麵包在手,「聞聞看,好香哦,我跟涼子都愛死了這家的麵包耶,想不想嘗一嘗?」她不單只是問,還將自己咬了一口的麵包湊向他的嘴。

  「你……」

  「吃嘛、吃嘛,沒騙你,真的很好吃。」

  「可是,下這麼大雨……」她喜孜孜的笑容令石黑疆介滿腔英雄瞬間氣短。

  「你沒聽過民以食為天嗎?」她不以為意地聳聳肩,「為了一頓好吃的,教我上刀山、下油鍋我都願意。」誇張的歎了聲,見他說完話就閉上了嘴,她又將麵包往他唇邊推了推,「咬一口呀,我不會小氣的。」

  「你吃就好。」

  「你吃也很好呀。」學著他的話,蔡含文執意不縮回手,「人家我冒雨去買的,你好歹也給給面子嘛。」

  避不開,石黑疆介勉強的張嘴咬了一小口,瞅著她教水氣沁白的臉龐,情難自己地伸手撫拭著她懸在額際的劉海,「下回,別再做這種傻事了。」

  「好不好吃?」定定地仰望著他,她眸中有著甜膩的溫柔,嘿嘿,他在擔心她?

  「好吃。」薄唇微勾,他再次強調,「可是,不准你再這麼做。」

  「再說啦。」她的態度極其敷衍。

  「你……」

  「哈啾!」抽抽鼻子,只一秒,她的眼角就蓄足了水氣,酸酸的,直衝著鼻心,很不舒服,果不其然,來不及嘀咕,又一個噴嚏將她瘦削小巧的鼻頭染了個可憐兮兮的酸紅。

  「你身上濕了,先去洗個澡吧。」黑眉微斂,石黑疆介擔心地凝視著那張連打了兩個噴嚏的白晰臉龐。

  「喔。」乖乖的應了聲,蔡含文吸著鼻子往屋子裡走,經過他身邊時,卻注意到他手中拎了件乾燥的棉布短外套,「咦,你這衣服是要拿給誰的?」

  「你。」

  「我?」半旋過身,呆著,她朝他瞪大了眼。

  他這是什麼意思?先是大雨天撐了把傘站在院子裡,手裡又拿著件引人猜疑的衣裳,還有他的話,十足十的蘊滿了……呃,該不會他原本是打算去半路接她回來?!

  「又發什麼愣?」大手兜上她驀然怔仲的腦袋,他將她的視線方向轉往溫暖的屋子裡,勉強地扯開唇輕聲囑咐,「快去洗個熱水澡,別著涼了。」

  依著石黑疆介的命令,蔡含文愣頭愣腦的換上拖鞋,想再問個清楚些,卻教幾個哈啾給驅走了嘴邊的疑惑。

  嘖,身子真有點冷,先去洗個熱水澡,有話,晚一點再說吧。

  ☆  ☆

  人還沒出現,一聲囂張的哈啾,宣告了她的即將現身。

  放下手中的報紙,石黑疆介坐直身,神情微擰,黑沉沉的眸子盯著那扇門,還有隨即在門口出現的人。

  一踏入大廳,蔡含文就瞧見他不怎麼和顏悅色的神情,「你幹麼用那種眼神看……哈啾!」她過白的肌膚將鼻頭的紅意襯得刺目。

  「別是感冒了。」

  「呸,烏鴉嘴。」

  「怎麼不將頭髮擦乾?」瞪了她一眼,他站起來,轉身離開,沒多久,手中握著一條乾淨的淺藍大浴巾,「咯,將頭松擦乾一點。」

  接過浴巾,她了無誠意地將它覆在頭上,胡亂搓了搓,然後停手,飢渴的眼光直盯著几上的馬克杯,她聞到香濃的可可味道。

  「認真點行不行?」歎了聲,石黑疆介雙手一揚,扯住她腦袋上的浴巾,將她拉近,有條不紊地接替她的工作。

  「我很認真呀!」她吞了口口水,「大老闆,那杯……哈啾……」

  他搖了搖頭,俯下臉端詳著她泛白的面容,「真感冒了。」

  「嗯?」教那倏然放大的俊容怔愣了一秒,然後,蔡含文猛地伸手推開他,將脖子拉得長長的,「別靠那麼近,如果我真的感冒了,你不怕傳染哪!」

  不以為杵地輕嘖了聲,石黑疆介恢復手中的忙碌,她的頭髮已干了八九成,他遲疑片刻,縮回的手臂有著淺淺的捨不得。

  「那杯熱可可是給你的。」

  歡呼一聲,蔡含文衝上前去,就知道大老闆的本質是細心無比,瞧,大雨中的溫馨接送情後,先催著她去洗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又替她準備熱騰騰的可可,打心底承認著,就算是倭寇,像他這種男人,也是很值得女人爭取。

  而這種備受呵護的感覺……唔,就跟熱可可一樣,香醇又回味無窮的滋味直達心肺。

  見她啜了口熱飲,半瞇著眼,一臉的享受,石黑疆介沒有坐回椅上,將心事重重的身子半倚在牆邊,垠黑的眸子望著她,「最近,你跟公敬處得好不好?」

  小精靈跟公敬並肩而行的合襯畫面一直迴繞在他眼前,自多年前發生的那件事至此,她是第一個引出公敬體內溫柔細胞的女人,如果,他們真彼此有心有情的話……

  「很好呀。」不疑有他,她單純又爽快地披露自個兒的心境轉變,「其實,他只要別整天臭著張臉,滿肚子的壞脾氣也能稍微控制一下的話,蜂擁而至的仰慕者一定不輸給你。」

  「你怎麼知道我們的仰慕者有多少?」

  「涼子有提過呀,況且我沒有眼睛可以看哪?」蔡含文暗忖,日本女孩子有多主動,她又不是沒聽問過,會有人在見過他們兄弟倆而瞎了眼、蒙了心的不企圖沾染?呵呵,又不是白癡!瞧,連她這顆堅如盤石的心都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淪陷了。

  「那你呢?」

  「我?」

  「你對公敬的印象如何?」

  「為什麼問我這麼奇怪的問題?」擱下手中的杯子,她不解地望著他。

  問她對公敬的印象?嗟,怪事一樁,公敬如何關她啥事呀?為什麼大老闆不問問她對他的印象?

  「因為……」

  「嘿,你們在談什麼?」石黑公敬的聲音突然加入,好奇地眼瞥了下緩緩直起身子的哥哥,下意識地走向蔡含文,在她身前停下,拍了拍她仍髮絲凌亂的腦袋,「下次別那麼笨了,落湯雞的滋味很不好受哦。」

  「要你管。」她的眼仍瞪著石黑疆介,他剛剛的話、他的神情,令她的心覺得惶然。

  「我就偏愛管你。」歪著脖子,他賊兮兮地順著她的眼光瞄去,「喂,你幹麼直盯著我哥看?」

  「要你管。」沒好氣的哼了聲,蔡含文堅持不收回自己的瞪視,誰教大老闆的表現太令人打心底覺得不舒服透了。

  「就說了,我偏愛管你,不行哪?」這方挖不出來教人滿意的答案,石黑公敬旋過身,大咧咧的向沉默在一旁的哥哥追索答案,「哥,她幹麼這樣盯著你看?」

  「沒什麼事呀。」

  「沒什麼事?沒什麼事她會一直盯著你瞧?」他可不是這麼好打發的,「連瞎子都看得出來不太對勁。」石黑公敬直言不諱地道。

  是呀,眼下這件事,他的處理方式失了往常的水準,別說挑起了他們的猜忌,連他都厭惡起自己的失了分寸。

  揪著紊亂的心情,不由自主的,他略顯慌張的視線迅速掠過沉默的等著他回答的兩人,小精靈的視線仍然是膠著在他臉上,眸神裡有著愈來愈濃的不安與怔仲,而公敬的凝視則是好奇中摻著滿滿的、令人下意識想閃避的深究意味。

  輕咳一聲,石黑疆介終於有了動靜,「算了,你們別瞎猜那麼多,我還有一些資料得整理,不陪你們聊了。」他走向門外走廊的步子沒有半絲拖泥帶水,「公敬,你抽些時間多陪陪小文。」

  「陪我?呵,我幹麼要他陪?」蔡含文追上前,有些不爽地問,無端端的,下這麼道會教人想破腦袋的命令,大老闆發什麼瘋呀?

  石黑疆介沒有理會她的質問,也不想停下來讓她問個明白,頭也不敢回的,一雙長腿跨得又大又匆促,像逃難似的。

  「他怎麼了?」氣悶地止住追上前揪住他的衝動,旋過身,她忿忿不平的問著若有所思的石黑公敬。

  「退場吧,我想。」

  退場?這是哪國的答案?「幹麼要退場?」想得愈多,腦袋瓜就愈覺沉重,可是,他這突兀的行徑卻由不得她輕忽。

  「大概是為了我呀。」石黑公敬的口氣很輕緩、很不太對勁。

  蔡含文還是不甚理解,瞧著石黑公敬愈來愈泛黑青的臉色,眉眼不自覺的擰成了川字,「他幹麼要為你而退場……不會吧?」不敢置信,她的瞳孔倏間擴張數倍,「他在拉皮條?」

  「拉皮條?」聽到個新名詞,石黑公敬撇開胸口的不悅,興致勃勃地豎起耳朵聽她的解釋。

  而蔡含文沒有解釋,老天,都什麼光景了,她哪還有心情搬出夫子的嘴臉。

  石黑疆介那過份的傢伙,他打算……「他、他、他……他怎麼可以這樣!」太過份了,兄友弟恭也不是這種詮釋法吧!

  她很想哭,而她也真的哭了出來,冰涼沁心的淚水一秒都沒浪費的湧出了她酸澀泛紅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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