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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凌玉    


  「原來莫喜兒離開葛府是與你有關,這倒是在我意料之外。」仇烈的指輕敲桌面,武將出身的他,即使沉思都是充滿威嚴的。兒子的性格他很明瞭,因為幼年時的一些遭遇,造成殞星的冷漠,就算是旁人的生死,他也能冷眼旁觀,倒是不曾聽過為了一個初次見面的女子就捨了心愛的佩刀。

  或許他不該反對妻子的意見,再多觀察些時候,說不定一切真能柳暗花明。

  「會在魔堡裡看見她,也是在我意料之外的,全都要感謝娘的好管閒事。」殞星無可奈何的說。在聽見喜兒是母親挑回來,準備給他當妻子,他的心中有著複雜的情緒。

  「你娘就是這樣,見不得被欺陵的人,那會讓地想到從前。」仇烈別有深意的說道。沉默半晌,他又開口問道:「你準備怎麼處置莫喜兒?照你娘的意思娶了她了」

  殞星扭唇一笑。「這太荒謬了。」轉過頭去,剩下的話卻全吞回肚中,他愣愣的看著門口那個裊裊婷婷的身影,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第五章

  明眸皓齒的美麗女子,靜靜的站在門前,傾國名姝也不過如此。

  喜兒的發被仔細盤上,穿著沉香色水緯羅的對衿衫,短襯湘裙上輾著絹綾紗,以五色挑線,裙邊淡紫光素緞子。仇茴茴的衣裙對喜兒而言還是略嫌過大,湘裙流洩覆地,恰巧遮了她那雙與其它千金小姐迥異的大腳。

  她怯怯的看著衛殞星,一顆心跳得七上八下。為什麼他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為什麼他一句話也不說?她有哪裡不對嗎?

  他緩慢的走到她身邊,深邃的黑眸不曾眨動,彷彿怕一個眨眼,她就會如同晨霧般消逝無蹤。他幾乎想收回先前的話語,如此的美人,哪個男人不願與她共結百年鴛盟?

  「我這樣很奇怪嗎?」她小聲的間,不自在的提著湘裙。不曾穿過這麼精緻的衣衫,腳上套著綾襪,青石板冰滑難行,每走一步,頭上的鈿翠牡丹釵就跟著晃動,她幾乎忘了怎麼走路。

  殞星搖搖頭,目光離不開她。他原本就知道她美麗,但那份美麗經過雕琢後,簡直美得奪人心魄。他自認不是貪戀美色的人,卻在看見她時,瞭解古代眾多君王為何會沉溺於美女的一笑,而落得江山易主。

  「那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喜兒問道,試圖想往偏廳內走幾步。夫人要她先進偏廳來請安。想到此行的任務,她先向衛殞星福禮,再掙扎著走向仇烈。

  湘裙太長,她只好再賣力的往上一提,終於能夠邁步前行。只是這麼粗魯的一提,將穿著綾襪的腿兒露出來,看來極為不雅,掙扎前進的時候,彷彿還聽見身後傳來幾聲呻吟。聽那聲音,很像是夫人發出的。她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麼?

  沒有辦法回頭,她來到仇烈的面前,艱難的曲膝為禮。太過專心於曲膝,手上的湘裙放了下來,身予往前傾後,頭上的珠環翠繞讓她覺得頭好重好重,低頭後就抬不起來了。

  喜兒就這麼僵在仇烈面前,久久不動。

  「莫姑娘不必多禮,別一直站著,先坐下來吧!」仇烈說道,終於不得不承認,莫喜兒的美色的確超乎他的想像,他看向站在門口的妻子與女兒。

  水芙蓉一瞼得意,傲然的看著他。

  「我也想坐下來,但是我動不了。」喜兒尷尬的承認,只能勉強撐住身子不繼續往前倒。

  殞星歎了口氣,伸手扶住她,拉了張椅子讓她坐下。這一身裝扮美則美矣,但是穿戴在喜兒身上仍顯得突兀,她應該是有活力的,而不該被這一身衣衫綁得死氣沉沉。輕觸了她纖細的臂膀,能夠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那是一種令男人昏亂的氣息。

  水芙蓉走了進來,仇茴茴則是大剌刺的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感興趣的看著大哥與喜兒。

  「茴茴,你知情不報,明知道喜兒的身份,卻隱瞞了所有人。」殞星瞪視著妹妹。

  「我是為你著想,想讓大哥您在知道真相之前,多跟喜兒相處相處。若不是這樣,你不是將喜兒送走,就是會先逃之夭夭。你看,我耍的小計很有功效啊,在花園要你們不是相處得挺好的。」仇茴茴很惡意的伸出上指,裝腔作勢的看著。「唉,我的指頭也因為繡花而受傷,大哥啊,您說該怎麼辦呢?」

  殞星不留情的冷笑,聽出妹妹的諷刺。「不如剁了了事,省得讓你有機會胡作非為。」

  喜兒被迷住了,愣愣的聽著兩兄妹針鋒相對。她投有兄弟姊妹,爹又不疼她,總說她是賠錢貨,只有娘會疼她,但是每日娘回到家裡,就已經累得十分憔悴了,連跟她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眼前的氣氛如此奇妙,明明說起話來夾槍帶棒,但是卻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們之間是牢不可破的一家人。

  這就是家的感覺嗎?她喜歡這樣喧鬧的氣氛,進了魔堡之後,生命中的某些缺憾似乎被補齊了,心中的一些缺角變得圓滿,她看見了一直希冀的溫暖。

  上蒼是酷愛惡作劇的,斷了她所有的後路,再給予她想像不到的美好生活。這是被眾人傳說得萬分可怕的魔堡,然而她卻在此處得到了難得的溫馨。只是當那些夢幻般的美好輕易的來到她面前時,她又開始遲疑了。

  雲是雲,泥是泥,她有資格接受這些美好嗎?

  穿著綾襪的腳踩在青石地上,那冰冷的觸感,讓她的心也變得冰冷。沒有纏足的一雙大腳,就像是她的出生,注定了是奴才的命,是一項難以改變的事實。就算穿著一身綾羅綢緞,模樣稍稍像是大家閨秀,而只消看看她的腿,所有人都會清楚她一點都不適合。

  緩慢的站起身,喜兒眼眸黯淡的想要離開偏廳,沒想到才移動幾步,黝黑的男性手掌已經握住了她的。她全身竄過一陣顫抖。想要不著痕跡的退開,沒想到那手掌卻握得更緊。

  「想上哪去了」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她慌亂得搖動被擒住的手,想要擺脫他的箝制。他為什麼總是不肯放過她?從金明池畔那一次後,命運不停的將她推往他的身邊,經過千回百轉,竟讓她與他一再的相遇。

  「廚房裡還有些事情,我必須去幫忙。」

  「那些事情會有人去做,你留下來。」他看著她,深出的黑眸一瞬也不瞬。

  「我不屬於這裡。」她氣急敗壞的低語著,對於他的眼光,她慌亂而不安。那裡面看不見旁人所傳說的冷酷,也看不見先前的嘲弄,有的是一極柔軟而複雜的情緒。

  「我說你屬於這裡。」他簡單的說,話氣平靜,而話語裡的含意卻霸道到極點。

  水芙蓉拋給丈夫一個勝利的眼神,抿著唇淺笑。輕啜苦冰瓷茶碗裡的香茗。裝扮喜兒,是為了讓仇烈看看,她的眼光從不曾出錯,喜兒絕對不比玉潔月差,而殞星的反應則是一個意外的驚喜。

  打從喜兒走進偏廳起,她就敏感的察覺,一向冷漠的兒子,那雙眼睛似乎離不開喜兒。而當喜兒裝扮好,再度走進來時,殞星的態度就更加明顯了,雖然表面上平靜依舊,但是他老是跟在喜兒身邊打轉,像是保護著心愛財寶的守財奴。

  她原先還擔心兒子的眼光有問題,真的會娶了王潔月,不過現在看來,先前的擔心是多餘的。

  仇烈緩慢的搖搖頭,手掌覆蓋在妻子纖柔的手上。「就放過殞星吧,他的事由得他自己去處理。你不如多撥點心思在我身上,不然我可要以為你已經要將我打入冷宮了。」他低聲說道,靠近妻子的雲鬢。

  輕柔的暖風吹拂水芙蓉的耳,她的臉略略一紅,反手握住他的手,身子輕倚向他。真難以想像,經過這麼多年,她還是如此深愛他,或許就是因為過得太過幸福,當看見殞星冷漠的性子時,她的心就更加疼痛。

  是因為她,是因為那些過去,才會讓殞星變得冷硬漠然。吞說這些年來的幸福裡有什麼缺憾,大概就是那些傷害過度深刻的烙在殞星的心上。

  所以水芙蓉才會那麼焦急啊,王潔月不能帶給殞星歡笑,他需要一個率真的女子,用最真實的情緒引出他潛藏的心。

  喜兒沒有心思分神,她怎麼也甩不開衛殞星的手。而他眼眸裡有些堅固冷硬的情緒鬆動了,一如春江上的流冰,承載了許多的未知,誘引著她前去探看。

  「你不要這麼霸道,讓我走。」不知不覺間,她`聲量變大了。她只忙著要逃離這裡,逃離這個與她格格不入的環境。

  殞星邪氣的一笑,伸手勾起她的一綹發,將之勾回她的耳後,氣定神閒的態度,彷彿兩人此刻是獨處的。他從來就是恣意妄為的人,魔堡裡沒有任何繁瑣的規矩,不講究什麼授受不親。她勾起了他的興趣,而他只是想弄清楚,他對她的興趣是否有止息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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