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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凌玉 驚慌失措的母親在後面追趕,一邊尖叫著,喊著旁人前來援救。但是貨車下滑的速度太快,眾人根本沒有時間可以靠近,只能驚駭的看著小男孩哭叫,在石板步道上拖行著,筆直的衝向斜坡底的懸崖。 貨車以驚人的速度經過小酒館,男人們束手無策,只能大聲喊叫著。小男孩因為被拖行的疼痛而哭叫著,怎麼也掙扎不了繩索的束縛。 柯焰與浣紗站在避雨棚下,貨車飛快的經過他們身旁,他直覺的擁緊她,想將她帶離危險。但是浣紗在看見那名小男孩時,震驚的倒吸一口氣,認出對方是當初在她面前踢著足球玩的孩子。 母性的本能在她體內爆發,她慌亂的推開柯焰,不顧一切的往前撲去,直覺的想保護小男孩。她奮力的撲向前,剛好抱住小男孩的身軀,用身體保護已經全身是傷的小男孩,但是車子繼續往斜坡底部滑去,因為重力加速度的關係,車速變得更快,她的身子在崎嶇不平的步道上摩擦著,撞擊著步道上的石子。 兩個人的身子在步道上糾纏著,浣紗抱著小男孩,在地上滾了幾滾,讓她的身子成為男孩的屏障。但是在滾動的時候,意外撞擊上路旁的石柱,她發出一聲悶哼,承受著劇烈的疼痛。激烈的撞擊所帶來的疼痛,幾乎像是一把刀子,砍斷她的背脊般。 她咬住牙,沒有發出呻吟,一手護住懷裡哭泣顫抖的小男孩,一邊試著要解開小男孩腳踝上的繩索。但是身上不停傳來的疼痛,無情的削弱她的力氣,而繩索捆得太緊,幾乎已經成為一個死結,根本無法用單手解開。 「噓,別哭。」浣紗低聲安慰著,仍舊不死心的試著想解開繩索。她的衣衫早因為施行而破損不堪,而雙手更是佈滿傷痕與血跡,沾了血的手濕滑,更無法解開繩索。她的心頭蒙著巨大的陰影,卻堅決不放開手。 她聽見眾人的喊叫聲,更聽見那些叫聲中,有著她熟悉的聲音,焦急的呼喚著她的名字,連聲音都充滿關懷的情緒。她勉強抬起頭,卻看見他向來淡漠的臉上,浮現前所未有的慌亂。 「浣紗,你在做什麼?回答我!」柯焰焦急的喊著。 他只感覺浣紗在驚呼一聲後,徒然掙脫他的懷抱,他憑著直覺伸出手,動作雖然迅速,但是仍舊沒有抱住她。她的長髮拂過他的手,他敏感的察覺到發生了重大的危險。 在旁人斷續的吼叫聲中,聽出目前的情況,那簡直讓他膽戰心驚得幾乎發狂。 柯焰厭惡著自己的無助,在黑暗中緊握雙拳,雖然焦急卻束手無策,深深的自責幾乎要殺死他。他竟然不能保護所愛的人,他依憑著聽覺,追在被拖行的浣紗之後,心裡又是自責,又是不解。他無法理解,為什麼浣紗要奮不顧身,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仍舊哭著,緊緊的抱著浣紗,驚慌的瞪大眼睛。她剛毫不放棄,與繩索奮戰著,絲毫不理會繩索在摩擦時,狠狠的劃破她細緻的掌心,執意要救下小男孩。 「浣紗,放手!」柯焰追在後頭吼叫著,因為聞到血的氣味而極度慌亂,他直覺的知道那是浣紗的血。想到她嬌嫩的肌膚,因為摩擦而劃破,流出鮮血的景況,他幾乎要失去理智。 「不!我不能放手,不能看著他掉下去。」浣紗斷然拒絕,不能眼睜睜看著小男孩隨著貨車,被拖下懸崖去。 「該死的,放手!再不放手連你都會被拖下懸崖的。」柯焰嘶吼著,想起喜娜曾經描述過的小鎮地形,一顆心彷彿被插入銳利的利刃,狠狠的扭轉著,無力承受失去她的恐懼。 上天難道真的如此殘忍,讓他在見到她後,卻又狠心的在他面前奪走她,要他承受無法拯救她的自責?他詛咒著自己的失明,痛恨著無法伸出援手。 「只要繩索解開,我就能夠救下他。」浣紗沾滿鮮血的手仍舊握住繩索不放,在危急的時刻裡竟不覺得疼痛。 「你解不開的。浣紗,放手!」柯焰大吼著,因為擔憂而憤怒著。他惱怒著她為何如此固執,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孩子,竟願意犧牲,輕易賭上性命。 居民們試著接近貨車,但是車速實在太快,男人們無法靠近,只能追在後頭喊叫,絕望的看著貨車衝下斜坡。 在眾人大聲喊叫卻束手無策的時刻,一把銳利而華麗的匕首不知從何處而來,陡然劃過聯繫著貨車的繩索,將繩索牢牢的釘入步道的石板上。 銳利的刀鋒泛著殷殷的藍光,在暴風雨前的奇異陽光下更顯犀利,刀刃上有著繁複的花紋,而刀柄則裝飾著各色寶石,是最美麗也最致命的武器。因為巨大的力量,匕首在截斷繩索後,刀柄輕微的晃動著。 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終於免去被拖下懸崖的惡運,拖行許久的身子在斜坡上停住。 貨車則是以可怕的速度,撞擊上斜坡底部的海岸公路,在幾個連續翻滾後,掉下陡峭的懸崖,被滔滔的海浪吞噬。 浣紗的雙手還握著繩索,一瞬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老舊的繩索上沾滿了她的血。她只知道原本的劇烈顛簸停止了,她的雙手緩慢的鬆開,擁抱著懷裡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母親最先回過神來,哭叫的往前撲來,從浣紗的懷裡搶過小男孩,緊緊抱著歷劫歸來的孩子,臉上佈滿淚痕。小男孩半晌後才有反應,先是哽咽著,緊抱住母親,接著才陡然放聲大哭,像是要哭出剛剛的所有驚嚇。 居民們被眼前戲劇化的發展震撼,無法理解這個東方女人為何會不顧危險的挺身相救,而更令他們驚訝的是柯焰的反應。他們原本以為柯焰是個冷血而詭異的男人,但是當那個東方女人遭到危險時,他臉上的表情焦慮狂亂,如同每一個為心愛女人驚慌失措的男人。 浣紗愣愣的看著哭泣的小男孩,緩慢的在斜坡上坐起身子。她看向斜坡底部,發現貨車已經掉落懸崖,直到此刻恐懼才席捲她,她不由自主的激烈顫抖著,身上開始感受到疼痛,傷口遍佈全身,因為在地上拖行,被泥沙沾染,此刻疼得有如火燒。 此刻的她狼狽至極,原本高雅的淡紫色毛料衣衫,早因為拖行而破爛不堪,一身嬌細的肌膚也有著多處擦傷,最疼的是鮮血淋漓的雙手以及背部。她用顫抖的手按住背部,知道是剛剛撞擊上石柱,讓背部受了傷害。劇烈的疼痛讓她臉色發白,幾乎難以忍受。 高大的身軀所形成的陰影籠罩了她,灼熱的喘息吹拂著她的後頸。「你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要為一個不相識的小孩賠上性命?」柯焰憤怒的質問,從後面陡然緊抱住她,力氣之大簡直要弄疼她了。 他必須如此的用力,才能證實她仍舊安好的在他懷中,先前的危機太過深刻,讓他在此刻仍是心有餘悸,失去她的恐懼緊揪著他的胸口,讓他無法呼吸。 浣紗因為他的緊抱而喘息,他結實的胸膛緊貼著她,壓迫著她背部的疼痛,讓她發出低低的呻吟。 柯焰慌忙轉過她的身子,黝黑的掌在她身上遊走著,每觸碰到一處傷口,他的眉頭就緊皺著,黑眸變得黯淡。 「你受傷了嗎?很重嗎?我聞到血的氣味,傷口深不深?你疼嗎?」他焦急的詢問著。 「我沒事的。」浣紗虛弱的看著他,因為他的怒氣而不敢實話實說。她的手覆蓋在他的掌上,用他的力量支撐著自己。她太疼也太累,先前累積的恐懼在此刻迸發,她無法克制全身的顫抖。 「你在說謊。」他粗魯的說道,仍舊探索著她的全身,在握住她雙手時,聽見她疼痛的抽氣聲。「你的手早因為受傷而流血,兩你竟還想要解開繩索?」他不可思議的問道,無法相信她竟會做出這種事情。 他記憶中的浣紗,因為受盡驕寵,變得任性而無法體諒旁人。她絕不會紆尊降貴,更不會為了一個小男孩而奮不顧身。她應該是注重亮麗的容貌,只願意偶爾略施小惠,不可能為了拯救他人而弄得一身破爛,滿是鮮血與傷痕。 他無法理解,更無法確定,此刻緊靠在他懷裡,就是他那個任性驕縱的妻子。她的言語,以及她的溫柔,還有她所做的一切,根本不是過去那個鳳浣紗所會做的。如今的她勇敢而堅決,甚至為了一個孩子,可以甘冒生命危險的上前營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