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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林淮玉    


  "驚鴻樓是紫孤苑的一景,離主屋說遠不遠,說近應尚有花叢相隔,之玄爺建來讓山莊主母休憩或是自由活動的場所,結果讓魯心蘭要了去。"他自顧自地說著,也不管她對於魯心蘭的認識有限,好像在談一個兩人十分熟悉的人物。

  "你對這魯姑娘是否十分瞭解?"除了卞小舟提過魯心蘭之外,李非是第二個對她提起的人,住在山莊的十天半個月以來,卻不曾有任何人提過她。

  而說也奇怪,昨夜以前,她不曾知道山莊裡有卞小舟和李非兩人的存在;昨夜之後,這兩人主動出現,主動來認識她,不知巧合或另有他意。

  她把這疑惑告訴李非。

  李非先是哈哈大笑,而後正色地說:"小舟和我說好了,非等到之玄爺同你回了房之後,再與你認識。"

  李非說到"圓了房"這三個字時,聽在商商的耳裡不覺紅了臉,畢竟,在舊社會裡,與人說起那事,總令人感到羞澀。

  李非也看出她的彆扭,為了化解她的尷尬,他說:"你可別認為我和小舟對你有任何不敬之處,我這人說話直來直往慣了,有啥說啥,既然你問起,我也不想拐彎抹角、不著邊際。你想想看,若是說起話來話裡有話,繞著圈子,甭說聽的人聽不懂,連我這說的人,恐怕也會短命。"

  這就是李非,大剌剌地個性,若不是因為吃了怪草後,縮小了幾才,瞧他的模樣應也是有武有力,北方大漢的雄偉。

  商商聽了他自然大方的解釋,倒也自在多了,寄人籬下的賣身女,對於有些字眼,難免怕是被看輕,有李非的一席話,很快即釋懷。

  "可別把我的話當成是冒犯,我和小舟算得上是之玄爺的貼身保縹,對於他的動靜自然是一清二楚,爺剛剛離開驚鴻樓,你應該也見著了是吧?"他仔細地看著她。她點點頭,算是回答。

  "魯心蘭對爺餘情未了,你別放在心上。"李非怕杜商商誤會了他的爺。

  她聽後笑了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既然你是老爺的貼身保護者,應該知道他花了一千兩黃金買下了我,早上李總管派人送了黃金回我的家鄉,我知道這一切意味著什麼,我會安分守已,只做自己應該做的事,不該有的情緒會盡量隱藏。"

  李非對她而言,還是算陌生人,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他吐露出自己這麼多的心思,可能直覺告訴她,他是可以信賴的。

  聽了她的剖析,他微蹙眉。盡量隱藏?不好吧?雖然李非對男女之間的情愛所知不多,但也知道這樣的"開始"可不是樂觀的。

  之玄爺是個常常受自卑心所鞭笞的人,而眼前這位姑娘又是以報恩的心來回饋。

  他真是為兩人的未來擔了把冷汗。

  一會兒定要同小舟好好討論討論,小舟心思細膩,對情愛想是比他深刻許多,倒要仔細請他分析分析。

  第三章

  杜商商自那初解男女人事之後,不知不覺地開始習慣了鄭之玄時而柔情,時而粗暴的佔有她、燃燒她的方式;她也開始眷戀起他的佔有和燃燒。

  可是,不論他對她如何的親密、如何的吻她,卻不讓她也有同樣的方式吻他。

  她明白他的顧慮。所以她不勉強他,她願意給他時間,讓他用心瞭解她不同於一般女人。

  方纔的纏綿,如果只說兩人之間只有欲而無憂,不免褻瀆了兩人的靈魂,只是兩人此刻並不知道彼此的情之所鍾,只當一個是索權利,一個是盡義務。

  在床榻之上,兩人一向寡言。

  一如現在,她蟋縮在他的懷裡,他無限柔情地摟著她,樓得死緊,像是怕她會離棄他。

  "明天我要到西亞去談一筆買賣,有事可找李標幫忙,我去半個月就能回來,你--能讓我放心吧?"

  她知道他所指的"放心"是放什麼心。

  他怕他不在莊裡的這段時間她會不告而別,或是"做"出什麼令她蒙羞的事。

  "請爺放心,我能讓爺放一百二十個心。"她說著話,往他的懷裡偎得更深。

  安心地感覺令他開懷大笑,他是很少笑的。"我們已是夫妻,甭爺長爺短的叫我,試試看只叫我的名字。"

  他的允許象徵著他的某種無名的宣示。

  自此以後,他的名,將成了她的所有物。

  ※  ※  ※

  鄭之玄離開後三天,鳶尾山莊來了貴客--薩落教教主扎木赤一行人。

  "薩滿"的意思就是巫師,薩滿教是一種泛靈的信仰,在當時的北亞各民族間是一種重要的宗教信仰。身為教主的和木赤,自然地位威赫。生得虎背熊腰,年過四十,已有明顯的肚腩。

  與扎木赤一同到達山莊的尚有黃衣使者、白衣使者和青衣使者,三位護教使者。

  由李標總管出面迎接招待。大約五年前,四人就曾經造訪過鳶尾山莊,所以以木赤雖貴為一方教主,對於鄭之玄領導下的鳶尾山莊可也不敢小覷。

  四位貴客被安排在扶桑別苑,和山莊所有的別苑一般,皆值有相同宛名的花朵。扶桑又名朱模,在南方是常有的花木,夏秋之際花和紅雲,在綠樹叢中泛起,花期極長,朝開暮落,從春到冬,奼紫嫣紅,如錦疊繡,有朝開暮落的幽雅,頗得花迷賞識。

  李標仍以驗判斷,貴客不會無事而登三寶殿,恐生枝節,在扎木赤入了扶桑別苑的那晚,李標除了暗地裡遣人觀其四人言行之外,還令李非快馬趕上前西亞的鄭之玄,請他暫緩西亞之行。

  山莊主公不在莊內,自然由主母親自掌理招待,洗塵晚宴,酒菜豐富自無庸贅言,還特地請一班女伶者翩然起舞。

  雖這班妙齡舞者個個生得如花似玉,在扎木赤一行人眼裡,可敵不上社商商的嫻靜優雅,一副南方女郎的嬌柔,尤其薩滿教的黃衣使者,更是瞧著不覺心猿意馬起來,也不管山莊主子的威嚴,隨時準備染指。

  黃手使者為扎木赤胞弟的長子,自幼跟在扎木赤身旁習武,練就一身好武藝,自視甚高,總覺得自己比起許多人來得高明,所以在對異性的要求上自然苛刻許多。

  札木赤為嫡侄兒許了一房親事,可惜黃衣使者札木卿對那女子是妹有意而郎無情,札木赤也不勉強,順著扎木卿的主意。

  扎木赤也是明眼人,幾個轉念之間,倒也看出了侄兒對女主人的好感,他是聰明人,知道鄭之玄的實力,不會笨到得罪對方,他得早些處理,找個機會與卿侄好好說明,防微杜漸,以免事態嚴重時不可控制。

  扎木卿因恃才做物,不免有些目中無人,多年前曾一見鄭之玄,雖欽佩對方才學武功,但對其人面貌的傳聞也是略有所聞,所以不免覺得眼前的麗人配其醜陋的面孔,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決定替天行道、扭轉局面。

  坐在主座的杜商商並不知道貴客們心裡的暗潮洶湧,只當是之玄生意的顧客,自不敢懈怠,頭一回以生母的身份招待客人,當然要謹慎些,深怕賓客不能盡歡,失職之處不免令人緊張。

  ※  ※  ※

  夜裡,杜商商回到紫薇苑歇息。

  今晚因是十五,所以月滿天際,白天萬里無雲,晚上的天空更是清晰,隱約中尚見幾顆星子。

  無睡意的杜商商披了湖綠綢緞褂子,踱到園裡散步,賈紅、蘇瓊兩人本要陪著生母共賞明月,但商商見兩人倦得直打呵欠,也不忍要她們陪她悠閒風雅,直遣她們回房睡去。

  兩人真是因極了,所以也不勉強留下。四周圍靜得只聞蟲蛙鳴叫,月夜之際涼如水。

  突然前頭樹叢有聲音。

  "是誰?"她微蹙著眉,想不出有誰會在此等深夜造訪紫薇苑。

  "這麼美的月色,姑娘一人在此歎息,想必十分寂寞吧?"來者踱出樹叢,站在月光下,一看原來是禮木卿。

  他會在睡眠時刻,用這種方式出現,商商戒心立刻升起,她並不無知,心裡明白來者絕非純粹與她閒話家常,何況,她們非故友,何來家常可話?

  她不動聲色,對付此等情境,她知道絕不可自亂陣腳,唯有冷靜。

  她對他視以微笑。

  "札木公子晚宴裡沒吃飽嗎?"她轉移話題。

  "酒足飯飽,肚子太撐了,所以想要走走好幫助消化,不自覺踱到此處,巧遇姑娘,可見我們真是有緣。

  這是句屁話。巧遇?有緣?恐怕是假的不期而遇,刻意製造的緣分。

  "肯定是有緣的,否則怎麼會在此西陲山莊與各位英雄相識呢?"她故意糊塗。

  "鄭爺不在莊裡正是好機會,你可把痛苦與委屈同我說明,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逃離此處。"扎木卿開始一廂情願的自以為是,總以為杜商商方才望月歎息是痛苦的象徵,殊不知,深深情愫的相思也具有同樣的效果。

  "我在這裡快活得不得了,有何委屈可訴?"她一臉認真,扎木卿誤會可大了,不解釋個清楚,又不知會惹出什麼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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