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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凌玉    


  她站在原地等了幾分鐘,之後某個人丟了件淡綠色的禮服進來。她喃喃的道謝,手忙腳亂的接住,把簾幕拉攏些,之後孤軍奮鬥的獨自穿起禮服。

  穿著束胸實在不舒服,再者她也沒有「偉大」到必須穿束胸來定型。她拉起禮服看了半天,決定這樣的穿著用不上束胸。她伸手到背後去拉開蝴蝶結,束胸落在腳邊,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覺釋放後的鬆懈的舒適。

  禮服是淡淡的綠色,柔軟的絲鍛上面繡著斷技的芙蓉,平直的領口往外翻出一圈,露出渾圓的粉肩,以及大片欺霜賽雪的凝肌玉膚。絲鍛包裹著上半身,勾勒出她胸前完美的曲線,在胸前外翻的領口上,有兩枚復古的盤花牡丹扣,看來典雅而高貴。細腰之下則是令人炫目的華麗蓬裙。

  比起之前那件被踩裂的衣裳,杜沁妍更加喜愛手上這件,她愛木釋手的看了半天,拿過被丟在一旁的鯨骨圈,乖乖的往裡面踏,之後再將禮服撐開。

  她這才發現,要一個人穿上花樣繁複的禮服,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件禮服在背後有著隱藏式拉鏈,她努力了半天也沒辦法將拉鏈拉上,鏡子裡那個汗流俠背的女子,背部的肌膚始終展露無遺。更棘手的是蓬裙,裙子裡的鯨骨圈老是會被她的轉身而弄得變形,而她不轉身的話,又無法準確的扣上後腰的暗扣。

  「要命了,為什麼穿不上?」她咬著牙懷疑,雙手因為過度用力而發抖。

  努力了半天,她手酸背也痛,卻還是無法達成目標。最後,她緊緊的咬著濕潤的唇瓣,瞪著鏡子裡頭發凌亂的自己生氣。

  不願相信自己連衣服都穿不好,她倔強的不願意出聲求救。深吸一口氣,她與這件禮服卯上了。

  捏住隱藏式拉鏈的底部,她一鼓作氣的往上一拉,冒汗的手還是錯過了拉鏈,她很不淑女的詛咒一聲。奈何屋漏偏逢連夜雨,在同一時間,她柔軟的身子往前傾,髮型變得更加凌亂,恰巧遮蔽了視線。

  為了平衡過分向前傾的身體,她本能的踏出一隻腳,企圖跨開步伐,讓自己站好些。但是她沒有注意到,尚未穿好的鯨骨圈還堆在她的腳邊,她這麼一踏,正好絆到了鯨骨圈,身子顛簸了一下,雙手在半空中亂抓,想抓到什麼好讓自己站好。

  在慌亂之間,她發出微弱的尖叫聲,雙手也抓到了攀附物,但是身子仍舊繼續往前摔去。因為驚慌而用力的雙手,以及她本身的體重,在加速度的火上加油下,形成了十分響亮的一聲——

  嘩啦!

  她微小的尖叫聲,如今變成貨真價實的呻吟。她淹沒在銀藍色的絨布裡,眼前是一片藍與綠的世界,連裸露在空氣中的雙臂看起來都是詭異的藍綠色。她尋找了一下,終於從絨布下掙脫。

  看見自己所惹出來的禍事,她呻吟得更大聲了。

  遮蔽在換衣間四周的絨布,隨著她剛剛奮力的一拉,如今全都散落在地上,銀藍色的絨市形成了一片汪洋,在地板上有了波浪般的起伏。她的禮服沒有被穿上身,現在跟著絨布纏綿在一起,躺在地上繾蜷,她身上只剩下胸農與遮不了多少肌膚的襯裙。

  她看著天花板,原先掛著絨布簾幕的地方,如今只剩下幾個掛勾空蕩蕩的懸在那兒。

  『你是在換衣服,還是在拆房子?」一個令她起雞皮疙瘩的男性嗓音響起,她整個人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杜沁妍摸索著能抓到手邊的布料,防賊似的把布料遮在胸前,卻不知道她此刻的模樣誘人得引人犯罪。她轉過頭,發現司徒鈞就坐在離她不到兩公尺的地方。

  他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堅實有力的腿伸長,在腳踝處交疊。他一手拿著一本書,另一手輕放在桌面,桌上也散放著幾本書。在她拆下絨布簾幕之前,他似乎正在看書。

  西裝外套被放在椅背上,他將襯衫的袖口解開捲上,露出黝黑的皮膚。沒有了外套的遮蓋,他一身的體魄更顯露出來,要不是事先知道他的身份,杜沁妍根本不會相信他是長年坐在辦公桌前的人。

  司徒鈞笑著看她,笑容裡有著無可奈何,以及些許的寵溺。

  她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他們才見面幾個小時,他為何會流露出那種笑容?彷彿願意接受她無意闖出的一切禍端。

  她雙手緊護在胸前,眼睛四處的轉著,確定四周沒有旁人目擊她的出糗。

  禮服間裡垂掛著無數的禮服,除了她與眼前這個看好戲的司徒鈞外,禮服間內空無一人。她開始相信他先前在車上所說的話,兩人今天似乎特別的有緣,她不論做任何糗事,現場逮著她的,永遠都是他。

  「那件衣服很難穿。」她警戒的說著。

  他的眼光在她身上梭巡,沒有來扶她的打算,就這麼坐在那裡,手上握著書,看著她所搞出來的一片狼籍。

  「需要人幫忙嗎?」他禮貌的問,很愉快的發現她嬌小美麗的身軀在布簾下,半遮半掩之間,顯得格外動人。

  沒了鯨骨圈的阻礙,他能夠窺見杜沁妍修長的腿兒。他的黑眸裡浮現男性的欣賞眼光,勾著薄唇審視她。眼前凌亂不堪的女子,那緊張的神態,猶如落入陷講的兔兒,面對著獵人無法移動,一臉的多疑。

  然而不同於無助的兔兒,那雙眼眸裡卻有更多的慧黠。

  司徒鈞心裡清楚,杜沁妍並不是嬌弱無能,只會等待旁人來援救的女子。她迷糊散漫,做起事來不停的出岔子,卻倔強而驕傲的不願意接受旁人的幫忙,獨自在台北這個城市裡,過得獨立而特別。

  杜沁妍避開他的眼光,更往簾幕所鋪成的藍色汪洋裡沉去。她本能的綿起雙腿,憑著女性的直覺,從他的眼光裡感受到些許危險。再怎麼說,兩人才見面幾個小時,還沒有熟息到可以讓他看見自己肌膚的時候,加上他那雙深幽的眼睛總是讓她不自覺的顫抖。

  「我可以去找別人幫忙。」她吞吞吐吐的說著,求救的眼光看向樓梯口。

  他的視線回到手上,優閒緩慢的翻看書頁。「現在是禮服公司交班的時刻,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樓下的人吃飯的吃飯,補眠的補眠,沒有人有那個閒情逸致來幫你穿衣服。不然你以為自己闖了那麼大的禍,為何還沒人上來興師問罪?」

  此番話打破了她的希望。

  她不高興的看著滿地的簾幕與禮服,不確定該怎麼辦。

  「需要我幫忙就說一聲,不然我們就全排在這裡不要動。等到禮服公司的人上來,看見你把換衣間拆了下來,到時就再簽上一紙賠償協議書吧!」他不留情的說道,隨著書頁裡劇情而莞爾。

  一想到已經所剩無幾的荷包,杜沁妍只能硬著頭皮要求幫忙。她可不希望再被那些禮服公司的吸血鬼吸掉她最後一點積蓄。

  她伸出一隻手,彷彿女王般的斜脫著正在看書的司徒鈞。「麻煩你一下。」她把要求說得像是命令,用以維持那殘破不堪的自尊。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無法放開緊護在胸前的手,深怕站起身的動作會造成春光外洩,便宜了這個眼神難測的男人。

  「我以為女作家要求人幫忙,會懂得禮貌一些的。」他得寸進尺的說道,似乎很愉快於眼前這種她處於下風的情況。

  「請你幫忙一下。」杜沁妍咬著牙補上一句。

  他淡然一笑,放下手裡的書,走了過來。高大的身軀踏過藍色的絨布及淡綠色的禮服,輕鬆的扶起身陷在帝幕裡的杜沁妍,連帶的也將禮服整理出來,黝黑的手臂在這些布料間顯得格格不人。

  「現在我要怎麼幫忙你?」他感興趣的看著繁複的禮服,再看看只披著藍色絨布的杜沁妍。

  就算在她最荒唐的夢裡,她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半裸著身子,站在換衣間裡,與一個認識不到半天的男人,討論女人最私密的穿著問題。

  杜沁妍的臉持續發燙,像是熟透的番茄般透著嫣紅的色澤。「我必須先穿鯨骨圈,不然裙子撐不起來。」

  他站在她身後,沒有錯過裸露在絨布外那雪白的背部肌膚。眼角腦到一件奇怪的東西,他彎下腰撿了起來。「這個是什麼?難道不需要光穿著嗎?」他沒有看過女人穿這種東西,猜測大概是滿貼身的東西。

  一看見他指尖捏著的束胸,杜沁妍陡然覺得轟地一聲,整張臉兒在瞬間變得更紅、更燙,一口氣梗在胸口喘不過來。她懷疑人類是否會死於極度的羞窘。

  她伸出空著的手,將束胸奪了過來,無法說出話來,只能不停的搖頭。

  看見她激烈的反應,他只是笑著,笑得邪氣而令人呼吸困難。

  杜沁妍揮著手,深吸好幾口氣之後,才有辦法開口。「你先轉過去,我需要你幫忙時,會請你轉過身來。」她不放心的又加了一句。「不准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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