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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連清    


  若不是被詩情死纏不放,總說他偏心,無論如何他這一回是不會帶她上山莊來的,沒想到結果還真應驗了他的揣測,詩情簡直是來丟人現眼的,以誠信老實聞名的他,怎麼會生出這等敗壞門楣的女兒來,當真是家門不幸、家門不幸。明日,等明日天一亮,他要立刻把她遣出山莊送回去,免得她又做出讓家門蒙羞的醜事來。

  「伯父,無所謂的,您別掛意。」柳隨風依然微笑頷首,並不在意李詩情剛才的失禮行為。

  尷尬的氣氛一時之間瀰漫住整座大廳。過了半晌後,才讓一道動人的嗓音給解了開來。

  「對不住!家姊一時失態得罪各位,小妹在此代姊姊賠罪,現就獻彈一曲,聊表歉意。」溫柔婉約的李畫意出聲打破這層尷尬氣氛。她的琴藝早就名聞邐邇,很多想一飽耳福者,至今仍然停留在可遇而不可求的階段,而今她願意彈上一曲賠罪,在座眾人哪有不洗耳恭聽的。

  就在貼身侍婢容兒的幫忙下,淡淡的檀香慢慢裊裊盈繞住整座花廳內,李畫意那娉婷身段緩緩坐在琴座前,水蔥般的玉指置放於弦上——

  「獻醜了!」語一落,優美的樂曲聲也自古箏弦上輕揚出來。

  自幼即勤練音韻,當下造就她不凡的琴藝技巧,果然——有如天籟般的音符一出,眾人瞬間閉上眼眸沉陷於音律中,如癡如醉,在場眾人全部跌進李畫意綿綿不絕的撥弄下,各個暗自叫好!

  就在大家同聲讚好的情況下,唯獨有一人不屑聽之,媛媛賭氣地想,通音韻又如何?假高貴罷了。用指甲在古箏弦上亂七八糟地撥弄,這誰不會?居然也敢拿出來獻寶,還自以為厲害,這個李畫意未免太過招搖愛現了。

  於是,她決定跳出來殺殺她的威風。

  在眾人專注於琴音的同時,媛媛大剌剌地現身了。

  李畫意彈琴的手指因她的出現而停住。她有些呆傻地凝望著這突然現身的秀氣公子,一身月牙色長袍的他,頭戴著文生巾,頸上則繫著一條艷紅色繡有純黑飛鳥的絲巾,是個俊美得不像話卻又無嬌柔胭脂味的男孩子,年齡看來似乎並不大,但一對靈動的眼睛竟能流瀉出各種光芒來。她從來不曾見過有男孩子像他這般,渾身上下全是吸引眾人目光的特質。

  他是誰?記得山莊內並沒有這麼一位公子呀?

  一種女人特有的直覺反應,她突感芒刺在背。

  在場的主人、坐陪者,都因媛媛的出現而從醉人的樂曲中回過神來!這一刻,媛媛又成了全場注目的焦點,她很滿意這種情況。

  「喂!你彈得不錯嘛。」媛媛直接進攻目標,先是上看下瞄,肆無忌憚地打量她,然後又嘖嘖有聲地放肆評量。

  這人行為乖張得很,李畫意微微感到不快了,即便她的言行舉止並無輕佻之意,但在男女有別的嚴格禮教下,他這種行為已經犯下不可饒恕的大罪。可是,看看四周人,柳瑩山莊裡竟無人開口制止他,好像大家已經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這是否又意味這位公子在山莊裡,擁有特殊的身份與地位?

  李畫意強裝笑容,卻不願與他交談,對這種不知禮節的頑童,她沒有結交的必要,保持距離是最好的方式。

  「李姑娘為什麼不答話?本少爺稱讚你的琴藝好,至少你也該回謝我一句,不吭氣代表什麼?名門千金的作風可不是這樣的。」她指責道。

  「媛媛!」柳隨風輕喝!這小妮子不是答應要待在書房乖乖唸書,怎麼跑出來湊熱鬧?還語出不遜地攻擊人。「你乖乖找個位置坐,不許打擾李姑娘。」

  大哥怎麼可以罵她?受傷的感覺劃過媛媛心窩,尤其李畫意嘴角似笑非笑,更像是火上加油,直搗她的心間。

  「會彈琴就很厲害嗎?我也會。」

  「媛媛!」柳隨風已然制止不了。她氣憤地拉住李畫意,不由分說就佔據古箏台,檀香灑下一大把,點火燃起時——濃烈嗆人。她才不管眾人的輕咳聲!啥都不管地將十指置於琴弦上,指甲重重一勾,十音齊揚。

  重揚的音調毫無章節可言,也毫無起伏可聽,耳朵聽得是難以忍受。

  花廳外,棲息在樹梢的鳥兒因為乍現的琴聲而驚慌亂竄,在花間採蜜的蜂兒也因為這變揚的曲調全部跌落花蕊中,午休的牛蛙更因琴聲尖銳而驚叫連連!最可憐的是坐在花廳裡的人,都因琴聲的恐怖而致全體臉色慘灰,眼看就要七孔流血,卻又沒辦法裝死,還得抱守心神努力傾聽媛媛的傑作。會如此委屈自己,原因無它,若是有人敢中途離席,這小魔星肯定記恨心頭,往後必定沒有好日子過了。

  但是李家人可沒有這麼善良,紛紛摀住耳朵減輕衝擊。花廳裡二十來人中,唯有媛媛獨自閉上眼睛自我陶醉在琴韻下,渾然不覺自己所製造出的效果有多駭人。

  一曲終於彈畢,眾人早已冷汗涔涔、汗濕衣襟了。

  「此音只應天下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如何?很棒吧。」媛媛自己拍手,自吹自擂著。

  眾人面面相覷,無人敢回話。

  「怎麼都不開口?是不是我彈得太美妙,你們一時之間找不到該用哪種詞句讚美我?」她對李畫意挑釁地揚揚眉。「無所謂,我倒有一句話可以形容我自己的琴藝,你們聽聽看符不符合?貼不貼切?」清清喉嚨,她朗聲道:「餘音繞樑、三日不絕。就是這一句,怎麼樣呀?」

  「是符合、也貼切,媛媛的琴藝是夠格繞樑三日仍揮之不去,秦叔建議你,若你繼續勤練此藝,想必將來殺人於無形,成為你的獨門絕招。」秦觀山終於不顧性命替眾人說出心聲。

  媛媛臉色瞬間全變了!秦叔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殺人於無形?是指她的琴聲有如魔音傳腦一般,恐怖到極點是不是?

  她又胡亂地想,其他人是否也咧開嘴巴嘲笑她。

  情緒雜沓,她卻不敢向柳隨風求救。她害怕,若大哥也加入他們訕笑的行列,那該怎麼辦?怎麼辦?

  眼淚簌簌滾下來,卻不願讓人瞧見,她雙手遮住臉頰,狼狽地奔出花廳外。

  「媛媛——」柳隨風心一緊,拋下賓客,立即起身追出去。這丫頭,這次傷得不輕,若不及時安慰她,誰曉得一頭鑽進牛角尖裡的媛媛,能否轉得出來。

  「各位,請隨意用。劉總管,招待貴客,我們去去就來。」秦觀山隨後跟去。

  李畫意就這麼呆望著柳隨風兩人一前一後奔出,滿心的奇怪,這個叫什麼「元元」的小頑童怎麼如此得著柳隨風的關懷與鍾愛?

  迴廊外,一前一後的身影急掠飛馳——

  「少爺,請等一等,聽我一言。」秦觀山在背後喚住了柳隨風。

  「秦叔,您剛才的話太過刻薄,媛媛根本堪受不住。」他轉身回頭,不悅地板起臉孔,每當見媛媛傷心,他總比她痛上萬倍。

  「我知道,我是故意的嘛。」老狐狸露出意味深長的一笑。

  「故意?」柳隨風眉一擰。

  「是呀,你聽我說,少爺……」他搓了搓手,一副胸有成竹樣。  「你想一想看,媛媛這小妮子來到山莊半年多了,可腦筋卻怎麼也轉不過來,一天到晚只想跟你稱兄道弟,對自己身為女兒家的身份完全沒有認知,少爺,這種日子你想讓她維持多久?你不認為該是到了點醒她的時候。」

  「所以秦叔才想利用李姑娘做為引子。」

  秦觀山點點頭。「要給,就該給她重重一擊。」

  「我不同意。」柳隨風立刻否決。「媛媛不同於一般姑娘,別看她外表機靈活潑,其實內心比誰都脆弱,在她看似強烈自尊的外表下,其實蘊藏著的是一顆極度自卑的心,萬一此事弄巧成拙,引發她脆弱的反應,我預料到她下一步的舉動絕對是遠遠逃離這一切,我不贊成這種方式。」他的保護欲立即高漲。

  「少爺這麼瞭解媛媛?」老狐狸有心地一問。

  「很奇怪嗎?」

  「不!不奇怪。少爺,我是覺得讓媛媛這麼迷糊下去,絕不妥當,你不擔心會橫生枝節。」

  「秦叔這話什麼意思?」他等待他的解答。

  他不禁輕歎一口氣,對情事,看來柳隨風也不怎麼高明。「少爺,憑良心來說,你對媛媛難道沒有一種特殊的……特別的——感覺?」

  「我向來疼她、惜她、視她如同手……」

  「別告訴我那是兄妹之情。」秦觀山截口搶話。「少爺,雖然我和我那口子當年僅憑媒妁之言就成夫妻,但闖蕩江湖這半輩子裡,聽過也見過何謂男女之情,你和媛媛之間所激起的火花,你難道沒有發覺嗎?」

  他一震!

  「你自己想想看我說的有沒有道理?」撂下這話,秦觀山轉身離去,留下一片思索的空間給他,他深信他的莊主,欠缺的只是——點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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