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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李璇    


  該死!她竟可以如此對待一個大唐帝王!

  她抬頭,卻仍低垂著眼睫。舉動和神情可以控制,但眼神,怎能騙得了人?

  「皇上,再遲,就要錯過早朝了。」她提醒他。

  「你——」他健臂一伸,勾住她的腰身,「要怎麼做,你才會心甘情願地留在我身進?」他尋求一個答案。

  他話語裡的真切,令她忍不住抬眼:「你真的——要我?」

  她說不出「愛」這個字,她怕、怕他只「要」她。

  「我當然要你,否則,我不會將一個足以動搖我王位的女人留在身邊。」如果此時,任何一個人發現她的真實身份,都足以要了她的命,和他的帝位。

  他「要」她,就等同於愛。他要她。也愛她,她不可能會不明白。

  她再次垂首,眼底卻添了一抹哀愁。

  他「要」她——她默默咀嚼著他的話。

  「告訴我你要什麼!」他緊緊地箍住她。

  「我要——」她凝望著他堅實的胸膛,遲遲沒有答話。

  「說,只要我做得到。」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際迴響,「別忘了,朕是大唐天子,只要你開口,我便做得到!」

  「真的?」她突然仰起頭,眼底閃著難辨的情緒,「那麼,我要你——讓我成為大唐的皇后。」

  看著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數種神情,她竟必須克制住自己衝口而出的吶喊——」我要的,只是一個只屬於我的男人、一個深愛妻子的丈夫!」

  但,她的皇上,永遠不可能做到。

  大唐皇后!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他還以為,燃什麼都不要。

  卻沒想到她幾度求去、以死相逼、用盡心機,為的竟就是要成為他的後、大唐後宮之主?!

  他瞪大了眼,望住這眼前他所深愛的女人。是的,深愛,他悲哀地想。她以為讓他奪去了她的貞操,就可以對他予取予求?

  原來,她和其他的女人並沒有不同;原來,是他看錯了她。一陣心血翻湧,幾乎蒙去了他的心智。

  「一個先王的昭儀,也妄想成為我大唐的皇后?」他硬生生地戳破她的美夢,「葉冰芯,你太癡心妄想了。」

  如果,她不是如此功利;如果,不是讓他發現她在利用他,那麼,無論有多少阻礙,用不著她提,他都不會捨得讓她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

  但這愚蠢的女人,竟在這時提出這樣的要求,無異是暴露了自己的野心、也斷了自己的後路。

  而該死的是,即便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他仍無法停止對她的迷戀和渴望。

  「是皇上說的,只要我開口,你便做得到。」她不害怕他的怒氣。只是,他臉上的厭惡,卻令她無法直視他。

  「是嗎?」他推開她,「所以你等的、盼的,就是朕這一句話?」

  「皇上想留下我,卻將我幽禁在太子寢宮中。」她抬眼,「本來,受到皇上的眷顧,該是每個女子畢生所求,但眼前的情景,卻不是葉冰芯所願。如果,有名有分、有權有錢,誰不愛在皇上身邊

  當個寵妃?可我呢?就像只被豢養的囚鳥,當還能發出美麗的聲音時,皇上的心思始終在我身上。等到有一天色衰愛弛,一個先王昭儀的身份,就足以成為我的催命符。」她斂眉垂首,「相信皇上也不願讓人知道,自己搶了先王的女人吧。但皇上若封我為後,一切便不同了。」

  這,是她的真心話。只是,她並不真的想當皇后,除非,她的皇上只有她一個女人。

  他蹙起濃眉。

  不知為何,她的說法雖無漏洞,但隱約中,他卻覺得有些不對。

  這像是她會說的話,卻又不像。

  他知道她寧可回鄉,也不願過著不見天日的富貴生活;他知道她不可能與後宮眾多女子共事一夫,那麼,她又怎可能要求成為一個皇后?

  沒錯,他是可以封她為後,只要他解決了她曾是先王昭儀的身份——但這並不是件易事。

  「不過,還有另一個問題。就是我的妒心重,根本無法忍受聖上有三宮六院、眾多嬪妃。若是我做了皇后,皇上的後宮裡,就只能有我一人。但我想,這對一國之君來說,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如果……皇上真辦不到的話,我要求的也不多。不如,請皇上讓我出宮回鄉去吧!這樣,也不算是皇上違背了對我的承諾。」

  是了。他的眼陡地一亮。

  原來如此。

  「葉冰芯,」他上前一步,鎖住了她精巧的下巴,「你以為你能騙得過我?」

  她的雙眸禁不住睜大:「我不懂皇上在說什麼?」

  他逼近她:「你是我的。」他再次宣示,「無論你的身與心,都屬於我,別想否認。」他扣住她搖晃的腦袋,「我太瞭解你了,小白兔。如果你的心中沒有我,昨夜,你不會那樣熱切地回應我。別說,那只是你的承諾,你不可能騙得了我!」

  她如遭雷擊。

  再一次的,他輕易看穿了她的心。

  他鬆開她,而她,卻倉皇地後退:「別想再躲我,也別再欺騙自己,更不要想盡任何辦法讓我送走你。你屬於我,這樣的事實,不可能改變——永遠!」

  一番話,逼出了她的真心,卻也宣示了他對她永不改變時情感。如果,她可以聽出來的話。

  「不,」她仍想否認,「你只是在自說自話,事實並不是你說的那樣!」但話語中的急切,洩漏了她真正的心思。

  他們兩人都清楚,真正在自說自話的,是她。

  「事實究竟如何……」他挑眉,「你心裡清楚,用不著我多說。」

  知道已經到了極限,他不再逼她:「我必須上朝去了。等會兒,我會要人放那個受罰的小宮女出來服侍你。」他踏出宮門,「對了。」他突然回過頭,「跟你一樣,我也不喜歡後宮有太多等著我臨幸的女人。」

  「嗯?」他突如其來的話語,令她困惑。

  「所以,關於立後一事……朕,如你所願。」

  她胸口猛地一震,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他——瘋了嗎?!

  金鑾殿上,剛剛宣佈了新王將廣徵秀女、納妃封後的旨意,群臣的臉上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而他,也算暫時鬆了口氣。

  至少這些文武百官們,短期內不會再老想著要逼他納後。

  「臣啟皇上,先王駕崩即將百日,為感念先王之德,臣請奏在先王冥宮之中大行祭典,並讓宮中新進的舞伶與樂女在冥宮中獻舞,以慰先王在天之靈。」待一切告一個段落,文丞相上表請奏。

  「哦。」李焰眉一揚,「文愛卿設想周到,先王百日之事,就依卿所奏。只是……朕何時要人找來新的舞伶和樂女?」

  他對此並無太大的興趣,這點,文丞相應該只會不清楚吧?

  文丞相上前一步道:「稟皇上,新進的舞伶與樂女是臣特別為皇上所安排的。微臣聽說先王甚愛樂舞,所以在未事先稟明皇上之前,便先將舞伶和樂女帶進宮中,還請皇上恕罪。」

  「哦。」是這樣嗎?「既是如此,文愛卿儘管放手去做吧。」只是——有些事不得不防,「還有一事,一併宣佈下去。先王百日是為告慰先王在天之靈,盡可以在冥宮之中舉行典與樂舞。但先王放置石棺之處,絕只可讓任何人侵擾。為安全起見,即日起,朕派殿前護衛十名於地窖前日夜看守,無朕的命令,誰也不許出人,否則——殺無赦!」

  他絕不會讓任何人進入石棺停放之地,發現裡面沒有葉昭儀殉葬的骸骨。之前,他並不是沒想到要派人看守,但幾經考量,冥宮石棺安置處本就機關重重,毋需再多派人看守,若貿然行動,未桿引人疑竇。現下,恰恰有這樣的機會讓他安置人手,著實令他安心不少。

  文丞相無心之舉,卻順水推舟解決了他的難題。

  不過,人被他救了出來無妨。但石棺邊沒有骸骨,卻太容易被發現了。關於骸骨,他得盡速處理才行。

  聽見皇上的旨意,文丞相一凜:「臣謹遵聖旨。」但不知為何,他平日溫和的面容上,竟出現了些許愁容。

  「什麼?!不能進去?」一個清麗的女聲,響遍了丞相府的後院,「你再說一遍!我千方百計才來到這裡,你卻告訴我不能進去?」

  他連忙摀住了她的嘴:「噤聲!我會再想辦法的。」將她帶入丞相府,已是犯了大忌,他可不能再讓她被人發現。

  「辦法?怎麼想?你原先也不是說有辦法的嗎?」原先急切的聲乏,卻漸漸變成了哽咽,「皇上都已經下令,還派出殿前護衛,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領,怎麼可能打得過那些武功高強的殿前護衛?」

  「你先別急,解決事情並非只有武力可行。」他眉心揪緊,看見她的淚水,讓他幾乎失去了平日的冷靜和沉穩。

  古書上說,女人是水,是禍水。果然這樣的水、卻攪得他心神不寧。

  他本以為,原先的計劃已萬無一失,但他萬萬沒想到,皇上卻會下這樣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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