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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雷恩娜(雷恩那)    


  「妳這是做什麼?」武塵歎氣。

  「你不想見我的……」她的聲音模糊由被中傳出。

  「胡說。」

  被子忽地自動掀開,滌心雙眼通紅、小小鼻頭也通紅,雙頰更是通紅,她凝住武塵,話中鼻音極重,「你……你叫我走,你不願見我了……」她說得委屈任性,忘了當初是自己故意而為。扮瀟灑實在太難了,她做不到也不要做了。

  武塵捉住被子一角,以防她再試圖悶死自己,聽得她的指控,只有無奈苦笑。「妳這小傻子,我哪裡不想見妳?妳一聲不響離開閻王寨,待我追回三笑樓,妳又一聲不響離開京城。我是生氣,被妳氣得口不擇言,卻沒要妳走得這麼急,妳為何不慢慢走好讓我追上?」

  滌心轉身離去,渡芸立刻將事情原委完整告之,等安置了她,趕回寨中時,滌心竟然已經離開。好快的手腳,令他不得不懷疑,賀蘭和卿鴻根本是存心整人。

  滌心淚眼矇矓,對他的愧然湧上心頭,扁扁嘴,語帶哽咽的道:「對不起,大郎哥,對不起。我誤解你,教你氣憤讓你失望,你對渡芸……我、我知道的,卻忍不住胡思亂想,我害渡芸傷心,也害你傷心,總之……總之是我有錯在先,對不起。」說著,她又要拉被子罩住自己。

  武塵快她一步,軟被教他揚手丟開,被子尚未著地,滌心已讓他抱在懷裡。

  「這樣的賠罪方法,嗯……似乎有欠誠意。」他嘴角上揚,挺鼻故意蹭了蹭滌心的,聽見她的抽氣聲,望入一雙清澈美麗的眼眸,心中不禁悠悠蕩漾。接著,他頭靠了過去,舌迅如閃電地探進女子櫻唇當中,他輾轉吻著,喉間不自覺逸出低啞呻吟,骨頭彷彿被融得既酥又軟。

  「我接受妳的歉意。」武塵抬起頭,目光中露骨的情感教滌心臉紅,他的大掌輕撫著她受傷的頰,憐惜低問:「妳說……需要時間好好想想,過了這麼多日,妳到底想得如何?」

  滌心與他相視,眸光在他俊朗的五官上端詳梭巡,她瞧得用心而仔細。

  這個男子呵……在她還是個小女孩時,已將為伊動情的種子播在心田,她將青春送給了他,守著一個情種發芽長大,而這份情綿延難絕……

  一切還需要想嗎?

  要!而且她還想得無比透徹,並找到永恆的答案。

  「我不要把你讓給誰!你叫我走,我也不走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永遠只屬於滌心一個!」她連聲喊著,雙臂再次攬住武塵的頸項,身子緊緊偎著他。

  「老天……」武塵要命地喃著,語氣哀求,「滌心,妳把我抱太緊了……不不,別放鬆、千萬別鬆手,妳用盡全力吧……對對,這樣很好,只是好心一點,妳把頭偏過來,我想吻妳呵……」

  ※※※

  著了道啦!

  滌心不能置信,婉姨竟這樣設計她?!

  還有臭阿陽、死阿陽、爛阿陽,竟點了她雙腿和喉間的穴道,教她有腳難跑、有口難言。

  這是什麼狀況啊?!滌心暗暗哀號,其實心中雪亮無比,她當然清楚現在是什麼局面。

  今兒個可是陸府的繡球招親大會,風雲際會、萬人空巷,場面之壯觀、人潮之洶湧,滌心蓋在喜帕下的雙眼雖瞧不見,光是聽那震天喧嘩之聲,心已涼了半截,不難想像高台前聚集了多少人馬。

  武塵在與滌心解開僵局、互許情衷後,隔日便快馬趕回京城。而滌心休養了兩日,生活回到以往的忙碌,海棠捉住機會大放長假,至於陸夫人依舊興致勃勃、渾身是勁的大搞繡球招親,從擬單邀請貴賓觀禮、搭設高台、門面裝飾,乃至於繡球大小、式樣、質料,好不好拋、拋得遠不遠,她一手策畫,未演先轟動。

  滌心任由她去,心中已有定奪,而就在昨日,她假借洽商名義,偷偷收拾包袱準備出走,打算二次上京投入武塵懷抱,哪知剛出門就著了陸陽的道。現在,她身穿大紅吉服,頭頂鳳冠喜帕,臉也不知給人化了什麼妝,說也不能說、跑也不能跑的坐在台上一旁,這這這──全都得拜陸陽所賜。

  滌心忍不住又咬牙切齒,可惜只能罵給自己知道。

  吉時已到,耳邊聽見一聲銅鑼巨響,嗡嗡地留著回音,現場立即安靜了下來。

  眾人你推我擠,眼睛睜得既圓又大,眨也不眨地盯住走至高台中央的婦人。那婦人氣質華貴,舉止間儘是風采自信,面帶微笑、靜靜環顧台下黑壓壓一片,輕輕一咳,開口說話了。

  「今天是個盛大的日子,陸家在杭州長年來蒙受各方照顧,在茶業上得保名聲……」

  陸夫人聲音雅氣,每說一句,旁人便將她的話重複,力道渾厚地傳送出去。前頭介紹觀禮來賓,說盡恭謙之詞,拉拉雜雜一堆,終於出現重點。

  「今日承蒙不棄,眾人捧場,陸家的繡球招親添色不少。那告示已詳細寫著,身家清白、無不良嗜好、年及弱冠又尚未娶親的男子,皆可加入搶繡球的行列……」

  沒她拋繡球,眾人搶個頭啦!滌心暗暗冷笑,雙手緊緊交握,已打定主意抵死不拋繡球。

  「吉時已至,咱們這就開始,新娘頭遮喜帕瞧不清楚,就由老身替她拋了,繡球既出,姻緣由天作主。」

  誰?!誰、誰、誰拋繡球?!聽這話,原先只涼半截的心直接掉到冰窖去了。

  滌心神智尚未回轉,那朵牡丹花般的紅繡球已由陸夫人手中脫離。

  經過設計的繡球果然不同凡響,不多施力,已造成好大好高的拋物線。

  眾人屏氣凝神,雙眼隨著移動的繡球而移動,只見它由高台上飛出,藍藍天際,小紅花球飛墜下來變成中紅花球,再飛墜下來變成大紅花球,然後砸入黑壓壓的人群當中。

  每個人彷彿打出娘胎到現在,就為等這一刻。

  頓時,台下亂成一團、擠成一團、打成一團又搶成一團。

  「哇!我的,我搶到繡──」球字沒來得及出口,有人故意一挑,繡球脫離他的擁抱,翩翩飛了出去,墜入另一邊爭鬥。

  「胖子,你是啥意思?!」煮熟的鴨子飛了,白花花的銀兩、白嫩嫩的美人兒啊,沒啦!飛啦!痛心呵!扼腕呵!全是這大胖子!

  「俺沒啥意思啊!俺是想讓它多轉幾回,瞧,像朵紅花,飛起來挺美勒!」

  這話聽了差些讓人氣厥過去。

  「大海師傅,我頂不住啦!」人群中有人高喊,那朵挺美的紅花又飛將回來。

  「唉,沒中用!」大胖漢子罵了句,見眾人如惡虎撲羊往這裡來,不等紅球落下,他跳起作勢欲抓,實則指尖發力,將它朝另一邊撥去。

  「你肯定是個白癡!」讓熟鴨子飛掉的人瞪住他。

  大胖漢子也不生氣,呵呵笑,「俺不是白癡勒,不過,俺常做菜喂一些白癡。」

  緊張持續著,滌心覺得快要昏了,耳中亂烘烘,腦中也亂烘烘,卻不知繡球在人海中飛竄回轉,好幾次就要大事抵定,偏偏不知哪兒出錯,繡球在緊要關頭似有生命,教好多人捉住,又從好多人手中巧妙脫逃。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至少,她的雙手是自由的,能比畫手勢,讓人知道她並非心甘情願,教眾人知道她是被強逼的,儘管這主意不甚高明總是一線生機。

  想到這兒,滌心正要有所行動,忽地眾聲嘩然,她以為繡球讓人奪了,自己又無能為力,心頭一急,眼眶跟著一熱,眼看就要掉淚。

  倏忽之間,一股風朝她而來,喜帕起了波浪,滌心仍兀自沮喪,直到那突來的雙臂對她襲擊,將她穩穩抱在懷裡,熟悉的體溫、熟悉的胸膛,滌心猛地回神,想要喚出聲才憶起自己有口不得言。

  他不搶繡球,卻來搶她。滌心雙腳離了地,她遭人挾持,身子跟著他飛離高台,感覺幾個起落,耳邊聽到連串哀號。

  「新娘子被劫啦!快看快看!新娘子被劫走啦!哎喲!」

  「哎喲!哎喲!」

  「別踩別踩,哎喲,我的頭啊!」

  「閃啊!別讓他踩頭逃了!」很難閃,擠得水洩不通,不知閃向何處。

  滌心的喜帕掉了,睜大雙眼,不能置信地瞧著現場。她在男子的懷中,而那個男子卻在眾人頭頂上大展輕功,匆促之間,還不忘對住她笑。

  「四爺!接住!」人海茫茫,武塵和滌心循聲望去,一朵大紅花砸將過來,武塵袖風微帶,將那朵大引干戈的繡球連同懷中人一起抱住。

  韓掌櫃?!滌心又是一怔,發覺他的山羊鬍和嘴上的八字鬍歪得厲害,原來全是假的。接著眼光教一道粗肥身影引去,是大海師傅,像座巨塔般高高聳立,正呵呵笑地朝她揮手,還有跑堂大柱、二柱和其它人。

  滌心笑了,唇不能語,淚珠圓潤晶瑩,一顆顆順著勻稱的頰滾下。

  耳邊呼呼生風,武塵抱著佳人「踩」離萬頭鑽動的招親現場,提氣再奔一段,他忽地縱身飛騰,兩人穩穩落在某個富貴人家建造精美的屋頂飛簷上,滌心眼睛溜溜轉動,居高望下,眼前的亭台樓閣、屋院格局,分明就是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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