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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藍雁沙    


  阿進的話未說完,臉上已經被阿紫扔過去的枕頭,給結實實地迎頭砸了個准。

  「見妳的大頭鬼,我已經愛夠了你老是要提那件事。」還有那天那個吻所帶給我的  深切影響,阿紫在心底暗自再加上一句。

  「可是我怎麼能不提呢?妳自己笑得那麼誘人的說,只要我喝那個什麼吹喇叭的亂  七八糟,妳就接受我請你喝的天使之物,怎麼可以言而無信,這教我怎能服氣!」

  舌抵在雙唇之間考慮了幾秒鐘,阿紫才正色地面對他。「范先生,即使我答應你所  請我喝的天使之吻,那也只是一杯酒而已,因為我是個酒保,記起來了嗎?」

  阿進睜大眼睛看了看她,一臉的疑惑。

  「妳是說妳不是個女人?」

  「不,我當然是個如假包換的女人。」

  「那妳說……」將兩手抱在胸前,阿進慢條斯理道。

  「我的意思是說,在我是個酒保的身份時……」

  「妳就不是女人?」阿進揚起了眉。

  「不,我是說酒保……」急著想說明白,阿紫有些結巴。

  「總歸是女人?」阿進笑著總結。

  「對,而且……」這頭豬拚命打斷我,教我怎麼說?

  「這不就是了。我請妳——一個女人喝天使之物,而且妳也同意了,那還有什麼好  爭的?」阿進一副到此為止的模樣。

  眼看再辯下去也沒什麼好說的,阿紫兩手一攤的朝他挑挑眉。「好吧,如果你要這  樣扯下去,我也無可奈何。就算我真的接受你的請酒,那你也該當場要求,現在事過境  遷,卻又在這裹翻舊帳,我實在感覺不太好。但既然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那好吧  !」

  腳跟立在原地一個轉身,阿紫衝到客廳旁的小吧檯,動作利落地調了那杯該死的天  使之物,然後又跑入阿進房間,當著他的面,一口氣灌下那杯酒精濃度並不低的酒。

  被阿紫的動作所驚嚇,阿進一臉嚇呆了的愣在那裡。過了許久之後,他才回過神來  ,豎起了大拇指。

  「妳……好痛快的女人,我真是服了妳啦!」

  看也不看他一眼,阿紫頭也不回地晃了出去,摔起吸塵器,來來回回地清理著地  板。

  而震懾於牠的狠,阿進著實也平靜了一會兒——前後不超過十分鐘——緊接著就是  一連串天動地的嘶喊和牛鈴聲。

  「阿紫,阿紫!妳快來救救我啊!」聲嘶力竭地叫嚷聲都、嘗雜的吸塵器聲響所掩  蓋後,阿進索性將床畔的椅子推倒,藉以引起阿紫的注意,而這一招果然奏效。

  兵兵兵兵撞倒了吸塵器,還有往阿進房間這一路上所有的障礙,阿紫強忍著踢到牆  角的腳趾,匆匆推開門——「什麼事?」跋行地搶救整個人實時滑下床的阿進,阿紫恨  不得拿條繩子將他牢牢綁在床上。

  「我要去洩洪。」阿進眼看阿紫又要將他塞回床上,急急忙忙地想掙扎著跳下床的  叫著。

  「去什麼?」不理會他的哀求,阿紫像個盡職的守門員,硬是將阿進溜出床欄的腳  給推回床上。

  「去上廁所啦,小姐,妳總不能要我尿在床上吧!」阿進對她一副大惑不解的德行  哭笑不得,只得狠狠的照實說。

  房間內出現幾秒鐘的靜默,兩個人尷尬地彼此對看。

  「可以嗎?」生理上的警告逼得阿進不能再漠視,他清清喉嚨問道。「我已經快忍  不住了!」

  「可以啊,請!」往後跨了一步,阿紫朝廁所的方向揮揮手,眼睛則是不敢百硯阿  進般地躲避牠的日光。

  「問題是,我自己一個人絕對沒有辦法平安的到達馬桶邊的!」雙手捧起打了石膏  的腿,阿進苦著臉。

  「那……你要怎麼過去?」

  「是我們要怎麼過去。我剛研究了半天,輪椅進不了廁所,所以找必須「走」過去  。當然,是在妳的協助下。」阿進兩手加強語氣般的在空氣中揮動著。

  「我?好吧!我扶妳到廁所。」想想他說的也很有道理,阿紫立即同意,並且伸手  去扶他。

  「還有,我……我實在沒辦法自己脫褲子,所以……」想到這一層難題,阿進期  期文艾地開口。

  阿紫張大眼睛瞪著他。「你要我幫你……」

  「妳不要那個表情嘛,我可不是那麼沒品的男人,隨隨便便的就讓女人脫褲子。」  阿進振振有詞地為自己辯解,黝黑的臉龐升起兩片紅暈。

  阿紫聞言立即將手一放,令阿進摔進被褥之間。

  「你最好搞清楚,我也不是隨隨便便哪個男人的褲子我都願意脫。」她說完擺出一  副看你怎麼辦的樣子,合內急得幾乎發狂的阿進冷汗直流。

  「好,好,好,算我說錯話了,我道歉可以嗎?現在,拜託妳把我弄到那個該死的  馬桶上,至於褲子的事,我自己來想辦法,好嗎?」整個膀胱都快脹破了,阿進只得先  低頭,以求解脫。

  阿紫一言不發地扶著他走進房間附屬的浴室,在阿進還反應不過來之前,她已經很  利落地解開他糖頭的鈕扣,然後閃到門外。

  「我可不是第一次幫男人脫褲子了。既然你的腿受傷不方便,最好改穿鬆緊帶褲頭  的褲子,或者,乾脆用成人紙尿片。」背倚在牆上,阿紫站在外頭平干地說。

  「聽你說得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妳有類似的經驗嗎?」按下衝水鍵,阿進一步步  地挪移到洗手抬洗手,一面提高音調。

  「喂,我父親曾住過院一陣子,現在人在療養院。」

  「噢,他生什麼病?」阿進一打開門,阿紫立即上前去換扶他。

  「以前是中風,現在是老人癡呆症。」阿紫扶著他生回床上,據據唇地轉向他。「  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還要這樣跟我鬧下去,我每天要煩的事已經夠多了,實在已經沒  有時閒、精力跟你耗下去了。」

  「我不知道……」阿進頓時感到有點愧疚。

  「你知不知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根本從頭到尾都是場鬧劇,而我已經很累  了,累得沒有辦法再這樣陪你玩下去了。」無力地擺擺手,阿紫強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  淚水。

  「妳哭了?」阿進大惑意外地望著眼眶微紅的阿紫。

  「不,我不哭。我早已學會將眼淚全都扔掉,因為即使哭死了,困難還是存在的。  唯有靠自己,才能走出一條生路。」默默地將床畔凌亂的雜誌,電動玩具收拾好,阿紫  抬起頭,卻見到阿進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

  「妳難道真沒有人可以依靠?」

  「我依靠我自己。」

  「不,我是說……父親、兄弟、或是男朋友?」

  「我不需要任何人。妳還有沒有什麼事?我外面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冷冷的釘子碰了一鼻子灰之後,阿進只得本本分分,若老實實地躺在床上發呆。腦  袋裹卻總是是圍著在外頭忙碌的那個女人,如此的冷淡,又深自壓抑,令阿進更加地對  她感到好奇。

  這樣嬌媚的女人應該被藏在深閨中好好寵愛,一如柔柔或宇薇,但聽老金他們說,  地似乎跟那個令Nick傷透腦筋的靳玉章是兄妹,而她又說父親因為老人癡呆症而住進療  養院……肩上負擔著這麼重的擔子,難怪她開朗不起來……他越想越覺得自己不可以袖  手旁觀。

  搖搖牛鈴,叫來了阿紫,他劈頭第一句話就是「嫁給我吧!」

  話脫口而出之後,雖然有些懷疑自己的神智是否清楚,但那逐漸漾進心坎裹的意識  ,卻使阿進越來越篤定自己的神經很正常。

  阿紫壓根兒就不將牠的話當一回事,她緩緩走向滿臉期待神色的阿進。

  「你該吃藥了。」她說著將床頭小九上的藥包扔給阿進,倒杯水給他。

  「我是認真的。」阿進急急嚥下藥丸,大聲強調著。

  「嗯,醫生吩咐每八小時吃一次,現在吃過了之後,晚上你自己要記得再吃一次。  」阿紫將藥包上的說明用紅筆標了出來,淡淡地回答他。似乎阿進所說的話,一丁點兒  也沒有進到她腦海中。

  「從第一眼見到妳,我就告訴自己,——這下子有兜了——我從不相信一見鍾情之  類的玩意兒,我一直以為那只不過是那些小說家閒來無事鬼扯淡的神話,但自從我在那  家Pub見到妳之後……」阿進停了下來,苦苦思索著如何把心中的激盪化為言語。

  「怎麼樣?」在突來的靜默中閃避著阿進的日光半晌,阿紫終於按捺不住地反問他  。

  「我現在總算明白當初Nick跟老金那種愛得死去活來的感覺了,因為我就有這種感  受;認識了妳之後,我根本沒法子好好的過日子,整天想的都是妳。」

  阿紫悚然一篇地望著他,過了很久才回過神來。她轉身朝門外走,臉上平靜得一如  戴了個石膏面具般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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