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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藍雁沙    


  李彤伸手摸摸頭又摸著鼻尖。「這我倒不清楚了。」

  「嗯,或許找出這些人的身份的話,我們就可以解開這些謎團了。」琰立說著執起  晶瑩剔透的杯子,將其中的液體一仰而盡。「雁菱,妳準備好用餐了嗎?」

  「呃……琰立,你找出什麼線索了嗎?」雁菱坐在他慇勤地為她拉開的椅子,輕聲  細語地問道。

  琰立自己也坐好之後,抬起頭看到仍佇立在一旁的黃管家及李彤,他露出親切的笑  容。「怎麼啦?大夥兒一塊坐下來吃頓飯吧,都是自己人了。」

  黃管家和李彤對看一眼,但仍是直挺挺地站在一側。

  「李彤?黃管家?」琰立似乎感到有些意外的看著他們,然後又順著他們的目光看  到雁菱身上。「雁菱是我的客人,我只希望能安安靜靜地吃頓飯,好嗎?」

  在一番遲疑之後,李彤和黃管家才落落寡歡地入座。而面對他們冷淡且有敵意的目  光,雁菱只得如坐針氈的扒著飯,而後盡快的逃回自己房間。

  倚在陽台望著滿空的星斗,雁菱微微傾著頭的任長髮披散在臉龐,腦海中一片空白  的咬著唇。

  在這個陌生的國度,我連自己到使是來幹什麼的都不明白。雖說是為哥哥的死因找  出兇手,但是找出了兇手又能換回哥哥的命嗎?

  哥哥……琇芸……他們究竟其中有什麼關聯,使得分居南北兩個半球的陌生男女卻  一同受到傷害而造成傷亡?

  還有,這裡的人為什麼要對我充滿了敵意?尤其是那個李彤……門口傳來一陣輕輕  的敲門聲之後,琰立叨著煙出現在她面前。他已經換掉全身那種成功商人所慣穿的三件  式西裝,現在的田琰立與其說是個商人,倒不如說是個舒適居家的男人。

  黑色套頭毛衣,搭配上燈蕊絨黑長褲,他緩緩的走到陽台,低下頭盯著偏著臉看他  的雁菱。

  「妳最好多穿件衣服,雪梨的早晚溫差挺大的。」他說著在她身旁的長椅上坐下,  瞇起眼睛眺望著遠方黑漆漆的天幕。「還喜歡雪梨的夜景嗎?有時我甚至會懷念起台北  的萬家燈火,因為熱熱鬧鬧地擁擠著似乎是中國人的天性,到哪裡都改不了。」

  「你常回台灣嗎?」迎著微寒的晚風,雁菱有一搭沒一搭的找話題,因為在這異鄉  的土地,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所陌生的,打開電視都是外文節目,僅有的一台中文節

  目說的又是生生硬硬的廣東話,她只好放棄。

  「不,可以說我已有相當長的時間沒有回台灣去了,台灣已經成了我夢裡的故鄉,  直到這次我跟著妳哥哥的骨灰回去。」琰立伸出手去拉起雁菱的頭髮,在昏暗的月光下  仔細地觀察著。「黑髮黑眼黃皮膚的女孩子,琇芸的頭髮染成淡褐色的,眼珠子也因為  戴了彩色的隱形眼鏡而變成藍色。」

  感受到存在於彼此之間的氣氛似乎有些令人喘不過氣來,雁菱故意向後一仰,將頭  發自他手中甩脫開。

  「琰立,跟我聊聊你們這種移民子女的感覺好不好?我小時候有一個很要好的同學  ,在我們升國中的時候,她們全家移民到美國,但是卻因為出車禍而過世了。我還一直  記得她到美國之後所寫給我的第一封也是最後一封信——她說她很不快樂。」雁菱將手  搭在欄杆上,遙望著天際稀稀疏疏的星子。

  「其實她說得沒有錯,我剛到澳洲時也並不快樂。因為我們被硬生土地從自己生長  的地方連根拔起,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從頭開始。尤其在外國人的社會中難免有些人  還是會對有色人種有著歧視的態度和排擠,即使到現在,這種現象還是常發生的。」琰  立吐出幾口煙徐徐地說。

  「噢……」雁菱無話可說地干坐在那裡焦急,一轉頭就接觸到他深沉的目光,這令  她幾乎是逃也似的立即調開自己的眼神,因為他那探索似的眼眸竟令她背脊興起了一陣  戰慄,心裡有如打翻酒簍子般的叮叮咚咚翻天覆地。

  在她還來不及分析心中那股騷動的由來之際,她的下顎已經輕輕地被托了起來,使  她不得不和那炯炯有神的眸子相對。

  「告訴我,雁菱,妳這雙謎樣的眼睛裡那麼濃郁的憂鬱究竟是為了什麼?」琰立近  乎自語地喃喃說著。「我觀察了妳很久,告訴我,妳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不知道。」雁菱試圖擺脫他的手,但他卻堅定不移地盯著雁菱,絲毫沒有放手  的意思。

  「我不像你,琰立,我沒有成功的事業,也沒有豪華的巨宅,我有的只是突然死去  的哥哥,臥病在床而沒有意識的爸爸,還有一棟快賣掉去抵醫藥費的房子。你問我到底  在想些什麼?請問你,我還能想些什麼呢?」雁菱泫然欲泣地撥開他的手,幽幽地背對  著他一口氣的說出來。

  「說些妳哥哥的事。」

  「沒什麼好說的,他很疼我,高中開始就送報半工半讀,退伍之後到公司上班,常  常被派出國受訓,沒想到會在這裡送命。」雁菱說完之後,不耐煩地轉向他。「你為什  麼一再的要我去回想那些痛苦的回憶呢?田琰立,你到底有什麼意圖?你千里迢迢的將  我硬從台灣拉到這裡,難道就是為了聽我的回憶?」

  「當然不是,我只是一一的在過濾著所有可能的原因。」琰立扳正雁菱的身子,和  她面對面四目相接。「雁菱,我懷疑這可能跟黑道分子之間的爭奪地盤有關係,但是我  還不敢十分確定……」

  「黑道?!我哥哥怎麼可能跟黑社會的人扯上關係?」

  「天安門事件之後,很多人偷渡到澳洲來申請政治庇護,也有些人在這裡組織幫派  ,總之這一切都十分複雜,目前我也沒有確切的證據……」

  「那你查到了些什麼?」雁菱焦急地追問著答案。

  「他們似乎是在躲避著什麼人,而且有人跟他們同行……」琰立沉吟了一會兒拍拍  她的背。「早些睡吧!」

  直到他走遠了很久,雁菱都還無法自震驚中恢復,是如他所言的,哥哥被捲入了什  麼恐怖的事件中了嗎?懷著忐忑不安的心緒,雁菱輾轉反側的睡不著覺。

  信步踱到陽台,她將雙手撐在陽台上,仰頭深深地吸了口氣,冷冽的空氣立即令她  的肺像灌進一桶冰般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這是個陌生的地方,哥哥,我來找你走過的痕跡,你一定要保佑爸爸和我。」

  她說完走進房內轉身要關上落地窗,黑暗的室內傳來一聲輕微的聲響引起她的注意  。

  還來不及回過頭去,就只覺得頭上受到重擊,沒有發出聲音,她眼前一黑就倒了下  去。

  ※※※

  聲音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雁菱皺起眉頭的想伸手去摸後腦袋那個腫痛的  根源,但有個寬厚的手掌卻拉住了她。

  「不要動,護士已經幫妳把傷口包紮好了。」琰立低沉的嗓音像塊天鵝絨似的在她  耳畔流動。

  掙扎了許久才緩慢的睜開眼,雁菱恍惚地看著眼前那個滿臉胡腮的男人,他頰鬢及  下巴都已冒出長長短短不一的鬍髭了。

  「琰立,我怎麼會在這裡?」清清喉嚨,雁菱用力擠出粗嘎的聲音。「我的頭好痛  ……」

  愧疚的表情升上琰立的面容,他凝視著雁菱蒼白的臉蛋。「告訴我,雁菱,妳記得  自己出了什麼事嗎?因為是妳跌倒時絆倒了檯燈,我們才發現的。」

  「我也不知道。」雁菱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你出去之後我又到陽台站了一會兒  ,後來我進房間正要關落地窗時,感覺房內好像有人……」

  「有人……你看到是什麼人了嗎?」

  「沒有,我正要轉過去時,頭上就被打了一下……然後……然後我就在這裡了。」  雁菱舔舔乾裂的唇瓣,一旁的護士立即很善解人意的用棉花棒沾水潤澤她的唇。

  琰立的眉皺得更緊了,他做了個手勢,原先靜立在床畔的外國人們馬上一湧而上,  七嘴八舌地問了一大堆。

  即使沒有受傷,要雁菱去分辨那種帶有濃重澳洲腔的英文就已經夠吃力了,更何況  她現在的腦袋腫了一大片,傷口不時地隱隱約約的抽痛。

  琰立流利的和那些人員交談,不可否認的,警方的辦事效率有值得稱讚的地方,才  短短四、五個鐘頭,警方已經勘察過現場,也在房子的四周做過地毯式的搜索,冀望能  找出一絲的蛛絲馬跡。

  但結果卻是令人失望的,完全沒有外力侵入的跡象顯示出來。這個事實使琰立又驚  又氣,驚的是竟然有人可以切掉他重金禮聘而來的保全專家所設計的層層防護,氣的是  這回雁菱受到這無妄之災,要是歹徒潛入琇芸的房間,他只要隨意拔掉任何一根管子,  那……「田先生,我想我們昨天接到的那條密報,可能跟這件事有關聯。」胖胖的警官  拉拉他橫在啤酒肚之下的皮帶,面色凝重地告訴琰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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