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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黃苓    


  雖然她不喜歡何震雲,不過他現在有利用價值。

  何震雲停下腳步。

  他看向她,俊美的臉龐顯出驚訝。而他眼中∼閃而過的詭異卻沒有任何人捕捉到。

  「向姑娘,你怎麼來了?

  「來這裡當然有事。」向彎月從不掩飾自己的喜惡。她坦蕩蕩直視著何震雲。「別對我拐彎抹角,你直接告訴我,能不能回答我的問題。」

  所有人都看著他。連關九和藏風也是。他們已經被她逼問出一身冷汗了。

  何震雲認真地看著她。

  「如果我說不能呢?」

  「也行。我直接進去問獨孤閒雲。」

  何震雲抿了抿唇,唇角勾起了有些冷酷的紋痕。

  「向姑娘似乎忘了這裡是藏意山莊而不是貴門。」

  向彎月哼了哼。「何總管似乎忘了自己是總管而不是主人。」她也不客氣。

  何震雲的眼睛迸出了邪冷光芒。下一剎,他卻又驚覺地微斂眸,輕易地掩蓋過去。

  「向姑娘說得是。何某的確沒有資格替主於做決定。」他的語氣平靜、波紋不起。深意地看了那不知死活、天高地厚的丫頭一眼,他突地邁步,繼續領著劉大夫向外走。「請向姑娘自己進去找公子,失陪了。」

  對著他的背影做了一個鬼臉,向彎月馬上就往裡面走。

  既然何總管都說了,這回關九和藏風自然也不再阻攔她。

  向彎月終於踏進那道門。

  ∼進門,她立刻發現了異樣。

  屋裡,有人。有不少人。

  屋裡,有不少忙忙亂亂的下人。

  忙亂,有一個源頭。而源頭,似乎正是躺在床上的人。

  向彎月大步走近,而站在床前的人也看見她和傅遙了。

  「咦?娃兒,你們不是該走了?」來人劈頭就說。

  向彎月計較地瞪著他。向彎月計較地瞪著老總管。

  「是不是連你也急著趕我們出莊?你也有分?」一低頭,她的注意力就被床上的人吸引去。

  「咦?他……他怎麼了?」

  床上的人,正是獨孤閒雲。

  很不對勁的獨孤閒雲。大大不對勁的獨孤閒雲。

  燒紅的臉色、滿頭滿身的汗、再加上不住的吃語喃喃、翻身輾轉……

  而且他似乎正陷入無意識的昏迷狀態。

  下人一直在替他拭汗、一直在費力退他的熱。

  「他生病了。」向彎月脫口而出。

  沒看過這樣落魄狼狽的獨孤閒雲,她竟有些……無法接受。

  「他是生病了。」老總管點頭。

  「他病得很嚴重。」這就是她被阻擋在外面的原因。「可是昨幾個晚上他明明還好好的……」她不自覺地咬咬下唇。

  吹風、生病?他不可能是昨夜和她在屋頂上吹風才生病的吧?這男人才沒這麼柔弱。如果該病,也會是她病才對。

  向彎月的眼睛一直沒離開床上在昏迷中仍飽受折磨的男人。

  她的心怪怪地抽搐了好幾下。

  老總管彎下腰替獨孤閒雲再換下頭上已經被燙熱的巾。

  「是啊,少爺這病來得也真突然,我早上來找少爺才發現他有些不對勁,不過他那時候還沒這麼嚴重……」

  「沒請大夫來看嗎?」向彎月這時已經把之前要來找獨孤閒雲的目的全拋到九霄雲外了。

  「怎麼沒有?剛才震兒才把劉大夫請出門。」老總管哼了哼。

  「大夫怎麼說?」原來何震雲帶出去的老先生就是被請來看病的大夫。

  向彎月瞧獨孤閒雲臉上的燒紅似退了些,忍不住伸手探了探。

  嚇!好燙!

  手中傳來的熱度讓她不覺跟著心悸,所以她一時沒注意到老總管語中的異樣。

  「哼!那個庸醫說他診不出少爺究竟是生了什麼病,只開了退熱的帖子就不敢待了,我要震兒另外再去請大夫來。」

  老總管嘴上說著,眼睛卻偷瞄向那娃兒。

  看來,現在想趕也趕這娃兒不走了。

  看來,這娃兒是真的擔心起他家少爺了。

  看來……這計劃或許會有些變數了。

  向彎月原本就沒打算走。這下,她更非留下不可。

  在獨孤閒雲還沒給她一個解釋前,她當然不走。

  況且,她還沒看夠這麼狼狽的獨孤閒雲呢,她當然不走。

  所以,她留下了。

  而且,她還留在淵園。她還留在隨時能看得到獨孤閒雲的地方。

  因此,這三天,她的情緒不知道隨著獨孤閒雲的身體變化高高低低了幾次。

  這三天,獨孤閒雲燒了又退、退了又燒。這三天,獨孤閒雲沒醒過。

  這三夭,被藏意山莊請來的大夫已經不知道有幾位,卻沒有一個診得出獨孤閒雲究竟生的是什麼病。

  看來,獨孤閒雲是生了怪病。∼種讓群醫束手無策的怪病。

  藏意山莊已經陷入∼片愁雲慘霧之中。

  不過,藏意山莊是藏意山莊,向彎月是向彎月。

  向彎月沒心情愁雲慘霧。

  因為基本上,她不相信狡猾得像狐狸、健壯得像牛的獨孤閒雲,會被區區病魔打倒。

  他是禍害。他自己不也說他是禍害。怎麼說自己是禍害會遺千年的人,會被區區病魔打倒。

  只會躺在床上吃睡都要人喂的男人,她可不承認他是獨孤閒雲。

  不!他是獨孤閒雲。欠揍的獨孤閒雲。

  他再不醒來,就欠她揍的獨孤閒雲。

  日將落。

  淵園,肅靜。

  向彎月已經對著獨孤閒雲的臉,不死心地看上了一個時辰。

  屋裡,剛退下一票的人。因為他又燒了∼次。

  老總管去打發像蒼蠅似老要黏上藏意山莊來的人。

  屋裡,只剩下她和獨孤閒雲。

  對著一個不言不動的木偶看有什麼樂趣的?

  向彎月不懂,卻莫名其妙對著他看上一個時辰。

  奇怪,以前怎麼老看他礙眼又討厭?她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討厭一個人就是討厭,她一向全憑直覺。可是這個男人呢,卻讓她有了研究的興趣。

  比如,她也討厭何震雲,可是又跟以前討厭獨孤閒雲不一樣。現在她不討厭獨孤閒雲,卻可以肯定她永遠也不會喜歡何震雲。怎麼會有這樣的差別呢?

  而且她還不討厭獨孤閒雲到關心起他的死活。他的生病還讓她在這裡團團轉上三天。她一直相信他是不死的,不過如果他真的沒救了呢?

  向彎月突然用力搖頭,甩開這個莫名其妙讓她有點氣血翻湧的念頭。

  她的視線一轉,被他臉上的某樣東西引開注意。

  鬍子。那兩撇鬍子。

  她想到他老愛摸著他那兩撇鬍子。

  向彎月不由扁扁嘴。

  她可以肯定,她以前討厭他,就是從討厭他這兩撇鬍子開始。

  現在看來,還是討厭。

  嘖!這兩撇鬍子有什麼好玩的?

  這麼想著時,向彎月的手指已經不知不覺點向那兩撇鬍子。

  軟軟的、細細的……

  咦?好像真有點好玩。

  捻著一撇鬍子,向彎月竟然玩上手了。

  呵!難怪他老愛往自己的鬍子摸。

  就在向彎月玩著病人的鬍子玩得不亦樂乎之際,突然,她有所感應地一抬眸——

  另∼雙眼。另∼雙清澈澄淨的眼。

  她的眸,看進了另一雙清澈澄淨的眼。

  她的心,狠狠的被揪了一下。

  那雙眼,靜靜的,彷彿恆久地看著她。

  猛地,向彎月跳了起來。

  從震驚中清醒,向彎月跳了起來。

  喘了一口大氣,她跳離了床邊又立刻跳回去。

  她指著床上的人。床上正張開眼睛看著她的男人。

  「你……你什麼時候醒了?

  搖頭。不對。

  她張大眼仔細看著他。

  她真的沒看錯。他真的醒了。

  「獨孤……喂!你真的醒了?你真的從昏迷中醒了對不對?你說說話讓我更確定∼下……」因為太興奮,向彎月的聲音竟有些發抖。

  難道是她玩他鬍子把他玩醒的?

  她捉住獨孤閒雲的手,彷彿捉牢著希望。

  獨孤閒雲,醒了。獨孤閒雲,自長長的昏睡中醒了。

  獨孤閒雲倦累而又疲憊。

  不過獨孤風雲卻笑了。

  獨孤閒雲對眼前的絕色小美人展開一個純真如稚子的笑容。

  「呵呵……小仙女!我真的看見小仙女了……」

  由獨孤閒雲醒來後這句沒頭沒腦的活起始,藏意山莊正式揭開了一連串的天翻與地變。

  ···································

  醒了。獨孤閒雲醒了。

  可是醒了的獨孤閒雲卻變了。

  獨孤閒雲忘了自己是誰。

  獨孤閒雲從這場怪病醒來後,竟然忘了自己是誰。

  終於等到獨孤閒雲醒來,卻也等到這項異變的向彎月,很快地驚覺另一個不尋常。

  向彎月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將老總管找來。

  沒多久,獨孤閒雲醒來的消息傳遍整個山莊。

  所有人都忍不住鬆了口氣。

  所有不知道事態正嚴重的人,都忍不住鬆了口氣。

  而淵園,此刻的淵園,卻氣氛詭譎。

  所有人全盯著獨孤閒雲。

  所有人指的是老總管、向彎月、何震雲和傅遙。

  獨孤閒雲也盯著他們。

  獨孤閒雲臉上帶著笑。一種無邪的笑。一種無邪得近乎癡傻的笑。

  沒錯!是癡傻。

  他們怎麼能相信、他們怎麼敢相信,清醒後成獨孤閒雲不但失去記憶忘了自己是誰,還變得又癡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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