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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董妮    


  郝韞然白皙的面頰上清晰地浮著兩朵紅雲,大概可以猜到她打量的視線所為何來,可那樣不堪回首的醜事,他委實不願再提起。

  『先點餐吧!』」一坐定後,他立即開口,打斷她叫人毛骨悚然的探尋。

  「我要一個鮑魚粥、一杯威士忌。」

  他斂眉。「待會兒你還要開車,喝酒好嗎?」

  時心紫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威士忌不是酒,它是火,透明、澄淨的烈焰,足以燒熔世間一切煩憂。」

  郝韞然苦笑,自覺說不過她,便叮嚀了兩句。「別喝太多,OK?」

  她欣然點頭。「保證就一杯。」

  「我要一份廣東粥。」他也點了餐,打發走服務生後,掏出車鑰匙慎重地交到她手上。

  「還給你,別再開快車了,我很擔心你會出事。」

  說得好像他們交情多深厚似的!時心紫抿抿唇,卻抹殺不了團團集聚在胸口的溫暖熱氣。

  「我叫時心紫。」

  他瞪圓了眼,似乎聽不懂她的話。

  她不禁有些惱羞成怒。「我的名字啦!時間的『時』、心臟的『心』。紫色的『紫』,時心紫,瞭解了嗎?」

  「我訝異的是,你居然肯告訴我你的名字,原本以為你會氣很久的。」

  「哼!」她可愛的鼻子高高地端起。「我是那種沒見識、愛斤斤計較的蠢女人嗎?」

  「我不知道,我們認識並不深,是不?」郝韞然一本正經地回答。「不過我想沒有人會自曝其短,所以你應該不是個蠢女人。」

  而他絕對是個沒情趣的笨男人!時心紫偷偷翻個白眼。聰明的男人自當利用此良機將女伴誇上天去,以博取女伴歡心,誰會像他一樣?誠實得像頭豬!

  不過,知情識趣未必是真心,誠實者則絕對不虛偽。

  時心紫忍不住多看呆愣的他兩眼,其實被當眾說穿心事的感覺也不是那麼差。

  ※  ※  ※

  郝韞然發現他被晃點了。

  他一碗廣東粥都見底了,她的鮑魚粥還好端端地擺在桌上,倒是威士忌續了一杯又一杯。

  「你醉了!」他伸手奪過她第N杯威士忌。「別再喝了。」

  「我像嗎?」時心紫紅唇微勾,拋過去一朵明艷照人的笑花。「醉的人是你吧?」

  說也奇怪,把威士忌喝下肚的人是她,但面紅耳赤的人卻是他。

  「都是被你的酒氣薰的。」很不好意思,他的酒量只能用「零」來形容。

  「呵呵呵……」她掩唇媚笑,這輩子沒見過如此可愛的男人。

  郝韞然被她笑得臉上紅雲再添,一絲慍惱暗暗升起。

  「你再喝下去,酒精濃度超過安全標準值,我就要拿走你的車鑰匙,不准你開車了。」

  「可以啊!但你知道我家在哪裡嗎?」她那顆因為失戀而氣糊塗的腦袋似乎被酒精洗濯清醒了,又恢復了原本精明的商人本色。「要不要趁沒醉之前,先把地址寫給你,好方便你在我醉後送我回家?」

  忽然然的口才本來就不流利,此刻又怎鬥得過伶牙俐齒的時心紫?他憤憤然起身,與其在這裡與她瞎纏,不如去拜託服務生,別再賣酒給她了。

  「喂,生氣啦?」時心紫笑呵呵地拉住他的手。「別氣、別氣,了不起,我不再喝就是了。」

  「你保證。」

  「OK!」她舉起右手作發誓狀。「我保證不再喝了,不過……」她突然拉著他跳進舞池。「你要陪我跳舞。」

  「什麼?」他臉色發綠。「我不會跳舞啊!」

  「我會跳嘛!你跟著我的腳步移動就行了。」

  「不行啦!」知道是一回事,但他的手、腳和大腦根本無法配合。「我會踩到你的腳。」「我不怕。」時心紫非要他陪她跳舞不可。

  「啊!」他跳起來,差點就踩到她了。「幹麼一定要跳舞?別的事不行嗎?你會被我弄傷的。」

  她停下腳步,咬著唇、低下頭。「這是我最喜歡的曲子——ILoveYouForever.」她的聲音低沉而傷感,深深撥動他心底隱藏的情弦,郝韞然情不自禁地擁住她的肩,摟上她的腰。「跳吧!如果我踩疼你了,你儘管踢我的膝蓋。」

  她吸吸鼻子,螓首倚在他肩上,有一股暖暖的熱流從他身上湧進她空洞的心田,一點一滴填滿了它。

  「謝謝!」

  她的聲音又細又輕,但他還是聽見了,無數憐惜蜂擁而起,郝韞然忍不住手下用力,將她緊緊摟進懷裡。

  「只要你高興,你想跳多久我都陪你。」他真心地說著。

  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他為什麼會這麼好?如此溫柔,叫她不感動都難;嗚……越哭就越想哭,或許這首曲子奏完,她的眼淚也要流乾了。

  「怎麼了?我踩到你了嗎?」他心慌意亂地檢查她的雙腿,直至確定她無傷之後,才稍微安心地吁了口氣;「不舒服是不是?那我們回家吧!」半摟半抱的,他愈加溫柔地扶她下舞池,回到座位上,幫她穿好外套、拿起皮包,然後召來服務生結帳。

  「別哭了,我們很快就可以回到家,你休息一下,很快就會好的。」他抽了張餐巾紙,溫柔地拭乾她滿臉的殘淚。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造成的後遺症,時心紫奔流不斷的珠淚硬是無法停下來,而他待她的溫柔越是深重,她的眼眶就越發酸楚得無法忍受。

  嗚!哭得好難過,誰來救救她?時心紫猛力一搖頭。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再這麼溫柔下去,她鐵定會提早去見天主。

  結完帳,郝韞然隨手端起一隻杯子,喝光了杯裡所有的透明液體。

  「走吧!我們回家去。」他說,正待伸手扶她,心臟突然被一隻巨槌狠狠擊中。「呃——」他腳步一個踉蹌,半具身子癱在她肩頭。

  「韞然!」時心紫大驚。「你怎麼了?」

  他嘴巴張了張,卻無法發出聲音來。

  她聞到一股濃厚的酒味兒,轉頭望了眼餐桌,發現她那只裝威士忌的林子空了,肯定是他剛才喝錯了。

  「你喝到威士忌了。」

  「威士忌。」他大大地點了下頭,回她一抹傻傻的蠢笑。

  「天——」她用力一拍額頭,眼淚莫名其妙停了。「你好漂亮。」他忽地捧起她的臉,癡迷的眼緊緊鎖住她。

  明知他喝醉了,她還是忍不住臉紅。

  「我喜歡你。」他突發驚人之語。

  「轟」地一聲,她臉上冒出陣陣白煙。要死了!清醒的時候,他的遲鈍、純情已可愛得惑人心神;喝醉酒後,又如此甜蜜得叫人心蕩神馳,這男人是老天特地派下來折磨女人的嗎?

  「別說了,我們回去好不好?」現在換成她要扶他了。

  「好!」他乖巧地頷首。

  時心紫扶著他走出餐廳,才發現外頭不知何時已下起濛濛細雨。

  雨珠在行道樹間跳躍著,經由路燈一照,發出暈黃微光。

  「珍珠。」他說,一雙手在她濃密的黑髮上來回撫著,那雨滴沾上她發,濡濕他掌,有一絲曖昧的情愫被奇妙地連接了起來。

  他掬了滿手的雨珠送到她面前,專注深情的模樣就好像他奉上的是無數璀璨珍寶,特來妝點他心目中摯愛的女神。

  時心紫情不自禁低下頭,粉頰摩挲著他厚實的大掌,雨滴沁涼的滋味透過她的臉面,滲進她心底,曾經乾枯的心田又重新植滿鮮花。

  郝韞然突然抱起她,濕熱的氣息在她耳畔吐吶輕喃。「我們來跳舞。」

  喝醉酒的他變得好熱情,熨燙得她體內也跟著燃起火來。

  偎在他懷裡、攀住他的肩,她全身的細胞都隨著他的腳步而舞動,在朦朧細雨間,他們從安全島的這一側舞到另一邊的停車場。

  停車場上有一架聚光燈,明亮的燈光在地面上造成一圈圓圓的光柱。

  他們就在光柱下跳舞,他啟動他溫潤如玉的歌喉,為她哼唱出一遍又一遍的「ILoveYouForever.」是否真能到達天長地久?她已不在乎,這般浪漫的深情是她渴求一輩子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即便他醉了也無妨,面對這一切,她只想深深地沉迷……

  ※  ※  ※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時心紫一手圈著赤裸的胸部、屈起雙腳,半趴在床鋪上細看枕邊同樣也是光著身子的男人。

  白皙的臉龐上覆著兩排綿長捲翹的眼睫,肌膚光滑如玉、不見一絲皺紋,滿頭濃密黑髮不摻半點異色,構成一張完美稚氣的娃娃臉。

  她不禁懷疑這傢伙到底是誰?打哪兒來的?怎會睡在她床上?他成年了沒啊?還有……他們是否做出了某些超限制級的行為?

  嗚……她不會蠢到把這個小男生給吃了吧?就算是一時受到失戀的打擊也不能做出這樣人神共憤的事啊!

  時心紫深深地唾棄自己,卻又忍不住好奇,她親手撥開他覆額的劉海再看一眼,更沉重的唉歎在腹裡爆發。瞧瞧這個幼齒美少年,那雙造型優美的濃眉下,連最易顯示年齡的魚尾織都沒有,她敢打賭,他絕對不滿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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