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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董妮    


  他總愛對她板一張臉,好像……她欠了他幾百萬兩未還似的。

  搖搖頭,她加快不穩的腳步,聽說他和兩名屬下就露宿在東邊的林子裡。

  「幹麼不來住客棧呢?」走得氣喘吁吁,她忍不住蹙眉。「倘若他住在客棧裡,我便能就近照顧他了,他真是很不會照顧自己呢!」

  見商別離也不講究吃、也不講究穿,為了練功,甚至不許自己有絲毫的鬆懈;常緋櫻瞧著真覺得心疼。

  「希望他能聽我的勸,對自己好一點兒。」抹著滿額的汗,她歎口氣。「總算快到了。」東邊密林已然在望,不過可憐她一雙腳已經走得快要斷了。

  「唉!如果商哥哥能來接我該有多好。」明知是奢想,但她真希望他能對她溫柔點兒別老是……

  「你又來幹什麼?」

  背後突然傳來一陣欺霜賽雪的冷言冷語,嚇得常緋櫻忍不住跳了起來,回頭一看,原來是商別離、楚庸和劉彪;他們怎麼都來了?可是聽見她的心聲而來接她?

  「沒聽到我的問題嗎?」商別離張口,吐出一串冰珠子。

  就知道期待他的溫柔是奢想!常緋櫻靈美的秋瞳眨了眨,真搞不懂,他為何一見她就生氣?

  「我給你送晚膳啊!」她提高手中的竹籃。

  「在四更天的時候?」商別離冷哼了聲,撇開頭去,懶得跟她一起瘋。

  「咦?這麼晚啦?」她只顧著趕路,都沒發覺光陰飛逝如箭。「那當送早膳好了。」不挺在意地聳了聳肩,她提高竹籃送到他面前。

  商別離不想接,雙手覆往背後。

  說時遲、那時快,常緋櫻無力的小手抖了兩下,竹籃匡啷落了地,一隻瓷碗飛出竹籃,直朝對面一臉陰霾的商別離方向撞去。

  又來了!商別離薄唇微揚,一記冷諷脫口而出。「你確定是送飯,不是送災?」他側了個身,瓷碗飛過他腰脅,直朝他身後另一個倒楣鬼頭上砸去。

  「啊——」楚庸發出半句悶哼,隨即想到他的禁語罰令尚未解除,急忙以手搗住嘴巴,哀怨的眼眸睇向一旁僅顧著自己避難、絲毫不念兄弟安危的商別離。

  劉彪掩唇偷笑,因為扣住楚庸腦門的是碗色香味俱全的東坡肉,其中一塊鹵得滑嫩嫩的豬肉還掉在楚庸鼻子上隨風飄蕩。

  「唉呀!商哥哥最喜歡的東坡肉飛了。」常緋櫻懊惱地跺了下腳。

  她怎麼知道他喜歡吃東坡肉?商別離雙眼射出兩道殺人死光直往楚庸和劉彪身上砍去,都罰這兩個多嘴公三天不准講話了,怎地他們還不怕死,又把他喜歡吃的東西洩漏出去了?

  可憐被罰怕的楚庸和劉彪忙雙手搗唇,拚命搖頭,不敢開口為自己辯白啊!可他們確實是無辜的。

  眼見現場氣氛詭異,常緋櫻疑惑地拉拉額前的劉海。「怎麼,你不喜歡東坡肉了?那也沒關係,還有芋頭悶鴨和茄子釀肉呢!這些你總該愛吃了吧?」

  商別離唇邊的冷笑霎時轉為噬血,若非楚庸和劉彪的多嘴,常緋櫻豈能得知他如此多的切身秘密?他們還敢否認,罪加一等!他冷冷地比出三根手指,將他們的禁語期再多加三天。

  就見楚庸和劉彪四隻白眼同時往上一翻,暈了!

  「喂!你們……」見到兩個大男人無緣無故昏了,常緋櫻不自量力地衝上前去,正想大發慈悲心扶他們一把,孰料早走得東倒西歪的小腳又去踢到路邊石子兒,就這麼給絆得一腦門撞向身前大樹幹。

  商別離心頭忽地一揪,想也不想袍袖輕翻,以一股無上內力將她踉蹌的身軀捲進懷裡抱著。「你在幹什麼?」粗暖的嗓音裡添進一絲輕顫,老天!她差點兒就一頭撞死了。

  「咦?」她粉嫩如櫻的芳唇張了張,一絲迷茫將她原就甜美的五官妝點得更加嬌憨可人。「我跌倒了嗎?」

  他濃眉深深一鎖,為她的迷糊天真倍感憤怒。

  「商哥哥別皺眉,我跌習慣了,不怕痛的。」她嫩滑的柔夷兀自習慣性地爬上他俊美的臉龐,輕撫他緊皺的眉心。「商哥哥放心好了,緋櫻身體很好,偶爾跌一跌也不礙事。」她對他揚唇一笑,那笑容甘甜如蜜,竟可勾引迷路的粉蝶兒前來探採。

  商別離但覺一顆冷硬如冰的石頭心驀地迷失在層層濃霧籠罩中,在那霧裡隱約可見一名甜美嬌俏的小姑娘,靈活的身影似蝶,在風中、在雪中翩然飛舞著。

  那是他心頭永遠的痛——他可愛的小未婚妻,曲蝶兒!

  蝶兒也有一張甜美的面容,不挺漂亮,卻別有一股動人心弦的風韻;她的鳳眼清清亮亮,小巧的鼻頭尖尖的,紅唇如櫻,總是快樂地揚著歡愉的弧度、蕩漾出銀鈴般的脆笑。

  不可思議!常緋櫻竟有幾分肖似曲蝶兒。

  如果他肯向心裡的疑慮低頭,他早該發現常緋櫻和曲蝶兒最少有八分像。

  商別離此時不禁看傻了眼。

  奇異的氣氛在詭譎中醞釀了大半晌,直到——

  常緋櫻無力的小手輕捶向商別離的胸膛。「商哥哥,你為何如此看我?緋櫻覺得很不好意思耶!」

  商別離眼底的癡迷迅速為暴怒所取代。他是瘋了不成,竟覺得常大麻煩精與他可愛的蝶兒相似。

  想想蝶兒是個多麼聰明伶俐的姑娘,三歲能讀詩文、四歲背劍譜、五歲即可拿劍起舞。當年尚在天山「迷宮」時,爹娘教他倆武藝,他雖年長於蝶兒,但天資卻不及蝶兒;往往他得練上一年的劍招,蝶兒半年即可上手,被稱為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

  至今,十五年了,蝶兒靈巧的舞劍身影依舊深植於他腦海中,片刻不曾或忘。

  而常大麻煩精呢?她連路都走不穩,成天糊里糊塗的,只會給人添麻煩;她有哪點像天縱奇才的曲蝶兒?

  「我的蝶兒是獨一無二的,絕無人可以取代。」他喃喃自語著。

  常緋櫻終於受不了他的出神,小手用力扯了下他的衣袖。「商哥哥,我爹娘說,人家同你講話,你心不在焉是種不禮貌的行為。」

  她到底幾歲啦?成天將爹娘的話掛在唇邊,活似個長不大的孩子。商別離沒耐性地翻個白眼。「那麼你爹娘可曾警告你,三更半夜的,單身姑娘不宜外出?」

  她輕點了個頭,水眸瞄向東方初露的晨曦。「有啊!可是現在天都亮了,也就不算了吧?」

  商別離一口氣梗在喉頭差點噎死。「重點不在這裡。我要說的是,你幹麼一天到晚纏著我?」

  「沒有一天到晚啊!我三更天出來找你,至今快五更了,也不過幾個時辰。」她一臉的天真。

  商別離一張俊俏的臉龐教怒火燒得通紅。「我連幾個時辰都不想見到你,麻煩你別再來找我了。」

  「那怎麼行?我要送飯給你吃呢!」

  「我不需要你送飯!」

  「那你吃什麼?」

  「滿山遍野的野果、山菜,難道還會餓死人不成?」

  「你就吃那些束西?」

  「有何不可?」

  常緋櫻歪了歪頭。「可是天天吃那些束西會不舒服吧?」

  「我還可以打獵、捕魚,總不會餓死的!」商別離冷嗤道。

  「唔……」她一雙水眸俏生生地凝視著他。

  商別離被她瞧得渾身不自在。「你幹麼用那種眼神看我?不相信我會打獵、捕魚?」

  「我相信你會打獵、捕魚,可是……」她用力一頷首。「我聽說你的手藝很爛耶!弄出來的東西幾乎可以毒死人,你真要吃那種可怕的東西?」

  商別離狠狠地倒抽口氣。「楚庸、劉彪!」連猜都不必猜,洩他底的除了這兩個叛徒外、不會有別人了。

  常緋櫻忽地斜睨他一眼。「你幹麼這麼彆扭,人家對你好,你就大方地接受嘛!何必苦苦拒絕?你這種行為就像個鬧脾氣的小孩子。」

  轟地一聲暴響!商別離體內的怒火衝上天際。「你給我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第五章

  好久啊!

  楚庸和劉彪淚眼對淚眼,熬過了整整六日的禁語期,他們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了。

  「那個……把頭兒……」楚庸的聲音有些啞,約莫是太久沒說話的關係。

  「什麼事?」商別離正在看自太行山那邊傳來的消息。楊家村裡這座新墓地的主人已經找到了,是朝中的新勢力——穆太師。

  姓穆的靠著貴妃女兒的裙帶關係,一躍成為皇上身邊的紅人,權勢傾天還不滿足,尚妄想百世富貴、萬代昌隆,因此花費鉅金在楊家村裡購得一寶地,準備擇吉日為穆家祖先遷墓。

  三十六寨的弟兄們已查出穆大師共買了二十八名童男童女,以備陪葬之用。

  該死!又是二十八條人命。他怎能眼睜睜看著這些孩子犧牲而不加以援救?

  劉彪察言觀色,知道商別離痛恨陪葬一事,遂提議道:「把頭兒,要不要……咳……」真是太久沒說話,嗓子都長蜘蛛絲了。「那個……我帶弟兄們殺進太師府將那些童子全救出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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