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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董妮    


  「在組織裡,你的成績一直是最好的,歲月並未對你的能力造成任何損害。」每一年,在殺手排行榜裡,泰迪都是第一,他是永遠的無冕王。沒人知道,藏姬對於這一點是多麼地嫉妒,羨慕與……折服。

  「但在最近三次任務裡,我沒有一回是安然身退的。」他指著自己才拆硼帶的手。「這證明我退步了。」

  「可是……」回想那接二連三的意外,她一時無言。

  「藏姬,沒有人可以永遠活躍。別說是我,你也一樣。」心頭有了掛念,他的態度也變得謹慎,不希望些許失誤,為愛人惹上麻煩。

  「失去你,對組織,聯合國,甚至整個世界都是一大損失。」

  「別把我想得太偉大,這世上沒有什麼人是不可以取代的。想想過去那些英雄,艾森豪、邱吉爾、希特勒……人人都曾跺一腳而天地變,但他們死後,這個世界不照樣運行?太陽也沒有從西邊升起、東邊落下。」

  這些道理她都懂,但……「泰迪,你不一定要走啊!留下來,就算當個幕僚、文書都可以,只要你別堅持退出組織。」她不想有跟他兵戎相見的一天,才會自告奮勇來勸他回去。

  「是組織要你來的。」這是確定句,不是詢問。

  按理說,任務之於殺手是機密,得豁出性命去保護的。但藏姬不想對泰迪撒謊。「組織費了無數心血栽培你,絕不能讓你為對手所用。」也因此,只要他有一絲半縷問題,她立刻得殺了他。

  「如果我向你保證,我只想安然退出,活在太陽底下,同多數人般結婚生子,你會相信嗎?」

  她不信,要從燦爛歸於平淡,那是多麼困難的事!她不以為這世上有人做得到。

  他笑了。「她會信我。」

  藏姬腦筋一轉,一個名字浮上心頭。「君樂水。」

  他頷首。「她跟我很合,我們都是從最艱辛的生存考驗中磨練出來的;同樣渴望幸福、又畏懼幸福,但只要有一絲幸福的餘光落在我們手中,我們便會緊捉不放,管外界如何批評,或許幸福只有剎那,我們只求活在當下。」

  她不是很瞭解,但她知道一件事。「平常人若知曉你的過去,絕對會心生恐懼。你選擇一個平凡人,不會有幸福的。」

  「即使如此,我也不會選擇另一名殺手做伴侶。」他深吸口氣,仰望燦爛晴空。「你抬頭看看,陽光多麼耀眼,我連作夢都想著能夠光明正大走在太陽底下,你一點都不渴望嗎?」

  她沒想過這問題,因為……「你眼前所見的安寧,得靠我們這些在黑暗底層生活的人,犧牲個人福利去維持。不管我再渴望光明,我對自己的工作依然驕傲。」

  「這就是我們不同的地方。」他笑著怕拍藏姬的肩。「我只為自己活,世界和平、天下為公與我無關。你就別再為我煩心了,不論是你或組織的人,都拿我沒轍的,你回去吧!我相信組織裡還有堆積如山的任務等著你去執行。」說完,他瀟灑地走了。

  望著他決然的背影,她生平頭一回任情緒突破了冷靜。「你就真的這麼不怕死?」

  他沒說話,只對她擺擺手,真的是……頭也不回。

  她懊惱地咬緊下唇。該死的,她定不下心,她……好希望他再回去,無論組織如何判定他的離去,她不願他們的關係有所改變。

  第五章

  泰迪在清晨八點十五分告訴她,半個小時後,後門見。

  因此君樂水應該在八點四十五分到達定點等候的,但……她八點半就抵達後門了。

  「唔!」抱頭長喟一聲,想不到她著迷得這麼深,連區區半個小時都等不得。

  「早知道就在房裡看個報紙再出來。」說是這麼說啦,但她懷疑自己熬得過那整整一千八百秒的等待。

  「算啦!」能受理智掌控就稱不上愛情了,會在二十七歲這當日仍難耐寂寞、患得患失,可見她動心之真。

  因為管理販夢俱樂部,她看過太多只求一夜美夢而不投注真心的愛情;人也變得懼愛。以為這一生自己是與愛無緣了,想不到會遇到泰迪。

  這個知音敲碎了她的心牆,讓她破例在未查出父母失蹤謎底前傾心相愛,不過……

  「泰迪,他一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依據他深沉的雙眸。優雅而俐落過人的舉動,她相信,他背後一定還有一個大謎團有待釐清。

  「唉!希望真相別太驚人才好。」真搞不懂,她為何老跟謎題扯不清!

  「難道我這輩子都沒福氣過平淡日子了!明明……」思緒未完,一個虛軟無力的呼救聲隨風送進她耳畔。

  「救命。」

  「誰在那裡?」不及細思,她翻過花圃,朝著聲音來處奔去。

  有人說,個性決定一切。依君樂水強悍、精明的大姊大脾氣,就算沒麻煩,她也會自己去找麻煩。

  所以嘍,她想過安穩平淡的日子,先把性子改了再說吧!

  「哇!」君樂水在栽種著九重葛的圍籬邊撞上一堵壯碩的身影,當下被彈得倒飛三尺外。

  「樂水。」漢伯急跑過去扶起她。「你在幹什麼?」

  她摸著鼻子,眼眶含淚。」好痛。」

  漢伯薄扇般的大掌上下前後拍撫去她滿身的泥灰。「女孩子走路小心點嘛!萬一不小心撞傷了,在身上留下疤痕,多可惜。」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她可憐的鼻子都快扁了。「我聽見有人叫救命,一時心急,才會撞到漢伯你的。」

  也許是錯覺,或者是陽光太過熾烈曬得人發暈,總之漢伯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可怕極了。「有人喊救命,在哪裡?」

  「我不知道。」她搖頭。「我在後門口等人的時候聽見的。」

  他抬眼望著花園對面的木門。「既然是在後門口聽見的,你應該往外找啊,怎麼會向花園這兒來?」

  「可我覺得聲音是從這裡傳出來的啊!」

  「但這裡只有我,沒其他人啦。」他手指著自己。「我可不記得幾時喊過救命。」

  「當然不是漢伯你啊!我聽見的是個女人的聲音。」

  漢伯疑惑的視線鎖著她。「這附近也只有你一個女人啊!你有喊救命嗎?」

  「我無緣無故喊什麼救命!」

  「那我就不知道了。」

  怎麼會這樣?四處張望一下,君樂水搔搔頭。「難不成我聽錯了?」

  「什麼東西聽錯了?」泰迪的聲音驀然響起。

  君樂水回頭一望,才想開口。

  「蘭傑爾先生。」漢伯竟搶先一步打了招呼。「你早啊!」

  「蘭傑爾先生?」她來回看了兩個男人一眼,止不住的疑惑爬上心頭。「有誰可以為我做一下介紹嗎?」

  「啊!」漢伯一拍腦門。「我差點忘了,樂水你還沒見過蘭傑爾先生。」

  「不,我們見過了。」她笑得有那麼一絲絲陰冷。

  泰迪拋給她一記安撫的眼神:別火得這麼快,待會兒你可能還得向我道謝呢!

  「原來你們早認識了。」漢伯卻不知險惡地笑得開懷。「那我介紹起來就更容易了。蘭傑爾先生,這位是君樂水小姐,虹燁山莊的常客,不過我們的感情就好像一家人一樣。」

  「我知道。」泰迪點頭微笑。「有關君小姐為了尋找父母,連續五年定期拜訪山莊一事,我早有耳聞。」

  「樂水是個孝順的好孩子。」望著君樂水,漢伯眼底蘊含著藏不住的慈愛。「樂水,蘭傑爾先生是山莊的大恩人。九二一地震後,山莊受到嚴重的害,多虧蘭傑爾先生伸出援手,我和你華嬸、王叔才能這麼快又重新站起來。」

  「你們向他借錢?」這可有趣了,她忍不住要虧他兩句。「穩當嗎?為何不申請政府補助?」

  「申請政府補助手續麻煩得要命,還不一定下得來。況且蘭傑爾先生也沒催我們還錢,只要了一間房,隨時可以來度假,這對我們來說比什麼都有利。」說起泰迪,漢伯就滿腹感激。

  難怪泰迪說他住在這裡,卻非山莊客人,這會兒君樂水總算懂了。

  「如此說來,我倒得為漢伯、華嬸、王叔好好謝謝『蘭傑爾先生了』。」就算他是個大好人,冒名騙她就罪無可恕。休想她輕易放過他。

  「泰迪·蘭傑爾。我的名字,君小姐可以直接叫我泰迪。」他自我介紹。

  「原來蘭傑爾先生的名字叫泰迪。」漢伯大笑。「這可是我第一次聽說呢!」

  「嘖!」君樂水暗嘖一聲,算他厲害,短短幾個字又讓她失了找麻煩的借口,真是可惜。

  泰迪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逗惹的笑意爬上層角。「既然事情都已經解釋清楚了,君小姐先前答應我的早餐約會可以履行了嗎?」

  他是故意的!君樂水睜圓了一雙明媚的黑眸瞪他。

  卻聽漢伯興奮的呼聲在花園裡蕩漾。「原來樂水你……你們兩個……真是太好了。」他厚實的大掌砰砰砰地拍著君樂水的背。「你終於想通了,漢伯好高興,等你們結婚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漢伯包一個大大的紅包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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