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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丹菁 「到底是怎樣的病,大嬸,你知道嗎?」 玉琳琅緊張地將大嬸牽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慌張的態度令旁的夏雨嚇了一大跳。 這怎麼搞的,小姐什麼時候這麼慌張過了,竟會如此的慌亂?夏雨站在玉琳琅的身後不斷地思忖著。 「玉姑娘,王爺得的是什麼病,我是不知道,但是,大嬸我可以確定的是,王爺的病絕對無大礙,你放心吧,別那麼擔心了。」大嬸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要她寬心。 「我——」玉琳琅這時才驚覺這是自個兒生平第一次的慌亂。「沒的事,我哪裡擔心他了,我不過是……」 「還說沒有,臉都白成這樣了……」夏雨站在她的身後,不斷地嘟噥著。 「你!」玉琳琅美目倏地瞪向夏雨。 「你別生夏雨的氣,她也是心疼你呀。」大嬸一見到玉琳琅作勢要打夏雨一頓,便趕緊笑著將她攔下。 玉琳琅一見到夏雨不知悔改,尚且一副戲謔的模樣,更是惹得她又羞又怒。 「好了,天才大亮,便忙到現在,還沒準備早膳呢,咱們到廚房去準備早膳去。」 大嬸拉著玉琳琅的手,便往隔壁的廚房走去,可是才一走入裡頭,便發覺整個廚房一片鬧烘烘的。 「唉,真當這沒了主子,全都不用幹事了嗎?」 大嬸的眉一擰,雙手擦腰,便不客氣地吆喝起來。 「大嬸,這別業對面的玉色樓燒起來了,火勢正旺呢!」一名婢女急急地向她解釋著,有好幾名的長工已經奔出別業去了。 說大伙怎能不鼓噪? 這玉色樓可是近幾年來在整個杭州來說,可是數一數二有名的妓院,眼看著就快要被祝融所吞噬,也難怪一大群長工會不顧工作,湊到西湖畔,觀看著玉色樓的最後一眼。 「玉色樓?」玉琳琅驀地一怔,感到耳邊一陣轟然作響,幾欲令她暈厥。 「小姐……」夏雨雙手撐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不可能——不可能的,玉色樓怎會就這麼倒了,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玉琳琅甩開夏雨的雙手,登時腳下一點,翻上簷邊,張目望著西湖的另一邊,正狂燃著火焰。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是這樣子的! 這是大姐要她守護的玉色樓,怎會如此,怎麼會如此?! 她不相信! 玉琳琅心神欲碎,只覺得心頭有一股氣緊緊地揪住她的胸口令她不能呼吸,霎時,嘔出一口血…… 「小姐!」夏雨一見,趕緊跳上簷邊,小手撐著抖如秋葉的玉琳琅,淚水早已遏阻不住地滑落。 玉琳琅以手絹抹去這淤塞她心頭的血,雙眸死盯著如幻夢般的火花,倏地翻身向前,打算直往玉色樓前去。 「小姐,你不要去,已經來不及了!」夏雨眼看著玉琳琅往前蹬去,也趕緊跟在她的身後,只怕她有什麼閃失。 天,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就連她都不願意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要小姐如何相信這殘酷的一切? 玉琳琅足不點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翻出杏林別業,腳尖踏上西湖上的畫舫,一艘接一艘,眼看著快要來到玉色樓前、淚水即將模糊眼前的景致,眼看著她上氣不接下氣,腳步顛簸將要掉落湖面,她也依舊緊咬住牙,非得撐到玉色樓不可! 當她一見到被祝融吞噬的玉色樓,只剩下殘壁斷垣…… 她難以置信地駐足在西湖畔的玉色樓,那將人間奢華聚於極致的玉色樓,竟會變成一片焦士。 她不相信,不相信, 玉琳琅跌坐在地,淚水恍若決堤一般,下唇微微地滲出血絲,不知是嘔出的血絲,還是另一道咬痕。 雖然玉色樓是煙花之地,可也是這五年多來她心中惟一的家,是屬於她們五姐妹的家。 然而,這個家已經在她的面前,化為塵土。她心疼的不是繁華成雲煙,她心疼的是心頭已經失去了依歸,失去了惟一的家。 「小姐……」 夏雨喃喃地喚著她,忽覺臉上飄下片片雪花,再望著熙來攘往的人潮,沒有人願意出手相助,反倒是在一邊竊竊私語、落井下石,不禁令她更覺得心酸。 「這雪下得太晚了……」玉琳琅淚流滿面,心中哀惻悲絕,只覺心頭悶得令她透不過,冷不防的又嘔出了一口血…… 在意識虛無縹緲間,她只看到了一抹擔憂的身影走向她,她只覺這一切都太晚了…… 第七章 幻夢中,有點模糊,有點縹緲,一片濛濛細雪間,玉琳琅只看見玉環彬的怒顏,不發一語地瞪視著她,彷彿多麼怒不可遏地凝望著不可原諒的她。 而她只能一直流淚,只能以淚謝罪…… 玉色樓,是大姐一手創建的,不知花費多少苦心、不知淌下多少血淚,才堆積出一座繁華賽京畿的玉色樓,而她卻是那麼輕而易舉地毀掉,讓這人間繁華在瞬間,化為過眼雲煙。 要她怎麼原諒自己,要她大姐怎麼能夠原諒她? 她連自己的無能都無法原諒…… 「小玉子!」 玉琳琅在睡夢中突地發現臉頰上刺痛辣麻,艱難地睜了睜幽幽眼翦,映進一抹憂心的身影。 「總算是醒了,你在哭什麼?」朱胤征凝睇著她蒼白的小臉,大手忍不住地撫上她的臉龐,擦去她的淚痕。 該死,不過是一座玉色樓罷了,她到底在哭什麼?哭得他心煩意亂,哭得他六神無主。若是她想要,他可以再蓋一座足以媲美玉色樓的宅邸給她,壓根兒犯不著哭得柔腸寸斷,直讓他心神不寧。 「胤征……」玉琳琅吶吶地開口,仍然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小手無助地伸往他撫摸她的大手。 「嘖,清醒了嗎?」朱胤征心煩意亂地打斷她。 該死,這個女人居然昏倒在雪中,若不是他聽及尹軒說起,他可真不知道這大膽的女人居然會私自出別業,逃回玉色樓去。 若不是他恰好趕到,真不知道她會變得什麼模樣? 向來冷若冰霜的小玉子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令他好生心疼…… 心疼? 對她?! 朱胤征愣愣地凝睇著眼中瘦弱的嬌俏人兒一副心神俱裂的模樣,果真引他胸口一陣不舒坦的悸動。 難不成他是戀上這向來面無表情的人兒了? 「胤征,是你縱的火嗎?」玉琳琅悲淒地凝著他瞧,清靈的美目中泛起薄薄的怨恨與濃濃的哀傷。 她想起來了,在她暈厥之前,她見著了朱胤征的人影,或許是因為她不願意服侍他,或者是因為她見著了他的傷疤,故他惱了,便拿玉色樓開刀?! 他是如此氣惱她嗎? 是他將大姐一手創立的玉色樓付之一炬的嗎? 一個是要她守護玉色樓,是她最親愛的大姐,一個是毀掉她辛苦堅守的玉色樓,是她心愛的男人,這要她情何以堪? 「你在說什麼,本王可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朱胤征顯得有點惱怒。 他將她救回杏林別業,破例讓她睡在他的怒濤苑,丁心只為她的垂淚而感到心疼,而她竟是這番對待他的? 真是可笑! 「是不是因為我惹惱了你,故你要毀了玉色樓?」玉林琅掙扎地坐起身,一張悲憤的小臉慘白得令人以為她即將暈厥。「你為什麼要這樣待我?若是厭惡我,你大可以趕我走,趕我離開杏林別業,為什麼要毀掉玉色樓?難道你不知道那是我大姐辛苦創立的家,是咱們姐妹惟一的家,你怎麼忍心……」 果真不出朱胤征所料,玉琳琅話還沒說完,便又暈厥了過去。 「該死,她居然這般誤解本王!」朱胤征抱著手中的軟玉溫香,心頭感到一陣不曾有過的氣惱。 他應該是要立即將她趕出杏林別業的,先不管她私自逃出杏林別業,就連現在她如此誤解他,他大可將她趕出,即使是賜死也不篇過。 但是他不捨…… 唉,這該死的俏娘們,一點也不懂他的用心。 這世間上只有兩個女人可以直稱他的名,一個是他的母后,一個則是破天荒的她呀! ??? 一連十數日,玉琳琅一直待在凝杏閣裡休養,而自朱胤征將她移回凝杏閣後,便不曾再來見過她了。 這樣也好,只因她也不知道到底該如何面對他,面對這樣一位令她可憎,卻又令她心憐的男人。 「小姐,可想要到廚房去同大嬸聊聊?」用過晚膳之後,夏雨一蹦一跳地來到斜坐在床榻上的玉琳琅身邊。 到了今日,小姐總算有點恢復往常的樣子了,雖然仍是一貫的面無表情,但是卻願意同她聊天,也吃得較往日多了。 這樣一想,應該也是代表著小姐的身子應是好多了才是,所以要她出去走走,儘管時節已入冬,應該也不成問題。 「也好。」玉琳琅揚起一抹淺笑。 她休養了好些時日,全都靠大嬸對她的無微不至,她才能好得這麼快,去向她道謝,也是應該的。 玉琳琅站起身子,讓夏雨侍候著她穿上襖子,撐著油傘走出凝杏閣,來到與之比鄰而居的下人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