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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董妮    


  終於發現事態緊急,船老大和傭僕管事急忙將自己的人一個個數清楚。

  「啟稟小姐,所有的丫鬟僮僕都跑出來了。」小管事先把人數點清。

  船老大緊跟著來報。「小姐,船夫們也一個不少。」

  花非雨再往人群望了一遍。「寒渡岳呢?」

  「啊,總管大人,沒……沒瞧見他。」小管事這才發現頂頭上司不見了。

  花非雨撥開人群,往河邊又衝了幾步。「寒渡岳--」

  「我在這裡。」伴隨著一陣拍水聲,寒渡岳這才游上了岸。「我想去救卓泰平,但火燒得太大,差點兒連我自己都跑不出來。」他甩著滿頭滿臉的水,一臉遺憾。

  「卓泰平……」花非兩俏臉發白,若讓人知道北原國新科狀元死在她船上,哇,這下麻煩可大了。

  還有匡雲東!「你們有沒有看見匡雲東?」她問,只瞧見一排人同時搖頭。

  「天哪,他該不會也……」倘若連這個西荻國未來儲君都遭到不測……不必想了,同時得罪這大陸上兩大帝國,花府商行鐵定玩完。

  「匡雲東、卓泰平!」顧不得夜深水寒,花非雨急著涉水往那火燒船的方向前進。「你們兩個在哪裡?」

  「我在這裡!」夜風中傳來卓泰平憂急的呼救聲。「快救我啊!」

  花非雨瞇眼望去,大火中,濃煙籠罩住半沉的船,她瞧不清卓泰平的身形,隱約只見著一抹影子在船艙那邊晃動。

  「你撐著點兒,我立刻過去。」她撩起裙擺,就想往目的地沖。

  「小姐,不行啊!」小管事技住她。「火這麼大,你會被燒死的。」

  「放手。」花非雨瞪眼厲吼,小管事給她嚇得倒退了兩步,她乘機甩脫糾纏的手臂,逕往河裡走去。

  水越來越深,漸漸淹過她腳踝、小腿、大腿……

  「不行啊,小姐,這河水太深了,再走下去,你會被淹死的。」船夫們也衝過來企圖拉回地。

  「我說放手。」狠厲目芒如刀,一一掃過擋路人,花非雨堅持要去救人。

  河水又更深了,淹過她的纖腰、直達胸腹。

  好冷,她的身子都凍僵了,若非一股毅力支持,早倒下去了。

  但還能撐多久?隨著河水漫過胸部,行走的阻力也越來越強,每一步都幾乎耗盡了她的氣力。

  「哇!」突然,她腳下一滑,差點被河水沖走。

  「小姐--」岸上觀看的人給嚇得三魂飛了七魄。「回來啊,小姐,這樣不行的……」

  「夠了,你別再走了,回去吧!」連被困在火中的卓泰平都看不下去,出聲喝止。他雖不想死,但要別人犧牲自己的性命來救他,他也做不到,尤其對方還是個年輕姑娘,叫他於心何忍?

  但花非雨卻聽不進任何攔阻,執著地非救人不可;卓泰平一條命可關係著花府上下生計,她不能什麼都不做就放棄。定了定搖晃的身子,她繼續往前走,眼看著河水即將漫過頸部……

  「卓公子,你往右邊躲一下。」一陣吼聲如雷響起,是匡雲東。他不知何時竟避到了最高的桅桿上,難怪沒人瞧見他。

  「匡雲東--」花非雨抬眼望去,卻見匡雲東頭下腳上、身如飛矢疾射而下;行到半途,他左右開弓,雙掌擊出兩道勁風分開火焰,清出一塊微小的立足之地。

  然後,他一個鷂子翻身,雙腳穩穩站在那唯一沒有火焰的地方,再立馬沉樁,轟出一掌。

  一時間,風聲雷嗚如萬馬奔騰;正是匡雲東最得意的獨門絕學--風雷掌。

  風雷過處,摧枯拉朽,更何況是早被火燒得半毀的船隻。

  卓泰平所在的船艙給他一掌轟為平地。

  「快過來。」匡雲東朝他招手。

  卓泰平跌跌撞撞地急忙跑向他。

  匡雲東立刻抓住他的腰帶,使勁兒一甩,卓泰平化成流星一道曳向河岸。

  接著,匡雲東又在破船上擊了一掌,船身應聲粉碎;他則藉此之勢遁向河岸,並在行經花非雨時一手提起她後領,帶著她一塊兒遠離危險。

  「你還好吧?」上了岸,匡雲東扶起她,關心問道。

  她搖頭,一夜的折騰把她給累壞了,暫時沒力氣說話。

  「抱歉,砸爛你的船。」他說。

  她擺手,示意他別放在心上,這種事其實是無可避免的。

  「謝謝。」匡雲東拱手一揖,打死也不會說,即便不借掌勢之力,憑他的輕功,亦可輕易躍上岸;只是他做事一向喜歡乾淨俐落,為避免火燒得不夠徹底,留下他放火的證據,索性一掌打爛它,省得夜長夢多。

  花非雨倚在他懷裡,拚命地喘氣。「今晚……多虧有你……」三個圖謀不軌的黑衣人、一場大火,真是夠了。「我想……」

  「花姑娘!」一陣劇烈的衝擊打斷她的話。

  「你誰啊?」她被這突然冒出來的「豬頭人」給嚇了一跳。

  「是我,卓泰平呀!」

  「你怎麼……」一張臉腫得跟豬頭沒兩樣。

  「我剛才飛過來的時候,降落有點兒失敗,所以……」直接撞到臉,不變豬頭,那才有鬼。

  花非兩覷了匡雲東一眼,若她沒記錯,他送小機靈上岸的時候,力道用得可巧了,讓小機靈平穩、安全地落了地,怎地換成卓泰平,待遇竟差這麼多?

  「他又不是我的誰!」匡雲東以只有她聽得見的音量說。

  救人還分親疏嗎?真是……唉!受不了。花非雨朝天翻個白眼。

  匡雲東嫩撤嘴。本來就是,他是人、不是神,有責任照顧的也只有西荻國民,其餘非親非故的,他可沒興趣浪費精神體力。

  適時,卓泰平猛地撲過來抱住花非雨,一臉的感激涕零。「對不起,花姑娘,先前是我誤會你了,我很抱歉,經過剛才的事,我才知道你原來是如此地菩薩心腸;你放心好了,回到北原國,我一定會向皇上進言,將這回御用織廠的權利交由你負責。」

  「啊!」可這不是她的功勞吧?不過有便宜不佔就不是花非雨了。「多謝你了,卓公子。」

  成功!匡雲東笑嘻嘻的,與花非雨的第一場賭局,他贏了。

  「哪兒的話?」如今,卓泰平可把她當神仙在拜了,哪還記得她曾推他入河的事。「花姑娘是我的大恩人,報答你本是我應盡之責。」

  變得可真快,昨兒個還口口聲聲要打要殺呢!今天就變成大恩人了。花非雨偷偷地低下頭,撇了撇嘴。

  「這局我贏了。」匡雲東忽而府近他耳畔說。

  她怔忡了下,猛然憶起自己要求匡雲東辦到的第一項考驗。

  本以為這事兒難如登天,畢竟姓卓的酸書生,腦袋比石頭硬,就算拿劍來劈,也不一定會劈得動。

  只是誰想得到竟會發生火燒船事件,讓匡雲東平空撿了個便宜,真可惡。

  「全是那嚴公子的錯。」這姓嚴的既會派黑衣人來搞亂,那麼放火燒船也就不值得大驚小怪了。「待我取得北原皇帝信任、拿到御用織廠權利,看我怎麼對付你!」她咬牙,卻作夢也想不到,禍首其實另有其人。

  「還有你--」她回眸睇了志得意滿的匡雲東一眼。「今晚的一切……謝謝你。」很不甘願,但心底的感激卻是再真誠不過。「可恩情是一回事,賭局又是另一回事,這第二項考驗,我絕不會讓你輕易過關。」想要她的財產,就看他的本事了。

  他揚唇一笑。「我等著,不過--」太容易到手的東西就沒有價值了,他一向喜歡挑戰,不論哪一方面。「我好辛苦才贏了一場,你是十足該給找一點兒獎勵,譬如說,佳人的回眸一笑?」

  「那有什麼問題?」她不只回眸,甚至回身、橫肘、狠狠撞了他一下;聽見他悶哼一聲,清脆如銀鈴般悅耳的笑聲逸出她唇瓣。「這一笑如何啊?」終於一吐悶氣了,她好不快意。

  但匡雲東卻忽地呆了。怎麼……突然覺得她的笑容好美,震得他的心臟怦怦怦怦地狂跳如擂鼓。

  第四章

  糟糕,她做了一件蠢事。

  花非雨施施然牽著一匹白馬,走出北原國皇宮。

  送卓泰平回國後,她又花了十天打通關節,終於在今日獲得北原皇帝召見,順利獲得皇室御用織廠權利。

  然後,北原皇帝又說要嘉獎她救了卓泰平一命,命人搬來一堆金銀珠寶、古玩玉石讓她選。

  她當然就不客氣啦,仔細把玩每一樣寶貝,真想不到,北原國雖不如蘭陵國富裕,但國內珍寶倒不少。

  可以窺人夢境的「觀夢台」、能解百毒的「辟毒珠」、削鐵如泥的「銀雪劍」、光芒萬丈的〔珍珠旗」……每一件都是價值連城的好寶貝。

  她每一個都好想要,可是只能選一個,就在她天人交戰好半晌仍拿不定主意時,一名太監牽著一匹白馬走過她面前。

  當下,她腦海裡浮現匡雲東高踞馬背、威風凜凜的樣子。

  他是個豪氣男兒,由他一見她面,即開口要她財產可知;此外他聰明、果斷、心機深沉,但不討人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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