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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晨希    


  「這是規矩。」帷帽後的唇輕揚合宜的微笑。「未出閣的姑娘,出門必須戴帷帽遮面,避免讓人窺見相貌,有損閨譽。」

  「啊?」原小俠驚訝的張大嘴。

  「事實上……未出閣的姑娘是不該出門的。」傅惜容又補上一句。

  「啥?!」原小俠驚叫。「妳的意思是姑娘末嫁前都不能出門?!」

  她點頭。「嫁人後最好也盡量少出門,相夫教子是女子的天職,拋頭露面並不合禮儀。」

  「那如果一家都生女兒,家境窮苦,這些未出閣的姑娘也不能出門討生活?」

  「呃……」出身富商之門的傅惜容無言以對。

  「如果丈夫過世,家中只剩孤兒寡母,也不能出門做買賣養活幼兒?」

  「嗯……」俏容愈見難色,無法回答他的質疑。

  「如果丈夫無能,養不活妻小,做妻子的也要乖乖待在家中,等著坐吃山空,全家老小一塊兒餓死?」

  「這個……」

  「如果--哎喲!」腦門挨轟,原小俠疼得差點飄出英雄淚。「四哥,要偷襲也先警告一聲嘛!」像他就有先「哈呀」一聲通知。

  「警告了還算偷襲嗎?」原君振沒好氣的又補上一拳。

  「哎喲喂呀,四哥,輕點嘛!我只是好奇嘛,咱們二姊還沒嫁人,臉上長了塊胎記,可也沒見她成天戴帷帽遮臉啊。」原小俠理直氣壯道:「二姊曾說過,相貌天生,又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有什麼好不敢見人的?爹也說啦,姑娘家只要有本事,也能像咱們男人一樣,在江湖上闖出一番成就,男女之分是那些個怕輸給姑娘家、沒骨氣的男人在說的,所以我--」

  「閉嘴!」原君振像拎狗般,將小弟拎往一旁。「不是每戶人家都跟咱們一樣過日子,你頭一次下山嗎?第一次闖江湖嗎?沒見過世面啊?」

  「就因為見過世面才不明白啊,這趟下山,我遇見雷州女俠、峨嵋派女弟子,她們也沒有像傅姊姊這樣遮頭遮臉的,姊姊長得不比她們差,根本沒有遮臉的必要啊。」

  「人家有人家的規矩,你胡說個什麼勁兒?」

  「只是好奇嘛,四哥做啥這麼生氣……」他求知也有錯嗎?原小俠一臉委屈。

  原君振愣住。

  是啊,他為什麼要生氣?小俠只是好奇,雖然讓傅惜容面露難色,答不出話來,但--他為何要生氣?

  想不出合理的解釋,原君振惱了,怒斥:「總之,不准你為難傅姑娘。」

  「好啦,就知道你見色忘『弟』--呃,我、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說。」接收到凌厲殺氣,原小俠趕緊改口。

  原君振怒目微斂。

  哼,算他識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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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姊曾說過,相貌天生,又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男女之分是那些個怕輸給姑娘家、沒骨氣的男人在說的……

  時值中夜,照理說,坐在馬背上趕了一整天路的傅惜容早該累了,而她的確也累了,卻因為原小俠無心的提問,難以成眠。

  悄聲步出山神廟,傅惜容解下帷帽,抬起白皙的小臉望月,只見月光皎皎,銀芒遍灑空寂山野,雖看不清山景,卻別有一番清冷況味。

  「若戴著帷帽,就無法看見這般景致了。」她心有所感道。先前帷帽紗巾遮掩了她的臉,也遮去許多可見的風景。

  沿途她錯失了多少瑰麗風光?傅惜容自問,卻答不出來。

  這一路上,她也看見許多拋頭露面討生活的女子,無論其出閣與否,都不像她這麼遮遮掩掩,可她卻從來沒有多想。

  直到小俠提問,她才覺得疑惑--對於自己恪守十多年的禮教規範感到迷惘。

  「這麼晚還不睡?」低沉嗓音陡然揚起。

  「赫?!」膽小如她,嚇得腳下一個打滑,整個身子往前撲去。

  所幸一隻長臂從後頭伸出,勾住她纖細蛇腰,救了她一條小命。

  「是我。」沒見過比她還膽小的姑娘了。原君振暗想。

  認出聲音,傅惜容回頭。「原、原公子?」

  確定她已站穩,原君振放開手,退後一步。「妳不累嗎?」

  「嗯、嗯。」仍殘留在腰上的熱度令她無措。

  「小俠的話,妳別放在心上。」

  「啊?」他、他發現了?傅惜容轉身,訝異望著他。

  皎白月芒下,俊朗的男子容貌顯得寧定深邃。

  是了,她怎會忘了呢?

  他看似粗獷豪邁,其實心細得很,否則不會發現她的腳傷,不會每到一個城鎮便為她尋找有無馬車出售。

  想到這兒,心頭不禁泛暖。

  「那小子什麼本事沒有,就話多。」原君振看著她。

  回過神,她螓首直搖。「不,小俠很聰明,笨的人……是我。成天戴著帷帽遮容,美其名是恪守禮儀,或許真正的原因是不想讓人看見我的容貌。我……我長得並不好看。」

  「誰說的?」他的語調頗不以為然。

  「原公子可知我的閨名為何是『惜容』?」見他搖頭,傅惜容淺淺一笑。「那是因為爹娘希望將來有人能疼惜容貌平凡的我。可我自小就知道自己相貌平平,所以並不奢望有人疼惜這樣的我;也許就連自己都不疼惜自己了,才會戴著帷帽,只想藏住自己不讓人瞧見,也……不去見人。若非小俠一語驚醒夢中人,我壓根兒不會想到我這樣的煩惱實在太奢侈了。」

  「怎說?」

  傅惜容垂首,手指絞著紗巾,想了會兒,才吶吶道:「我不愁衣食,不必掙銀兩討生活,更不用煩惱家計……這麼一想,就覺得自己很無用,沿途走來,我看見許多姑娘下田的下田、叫賣的叫賣,我卻不去深究其中的道理,困擾於自己平凡無奇的相貌,這樣的煩惱不是太奢侈了嗎?」

  低首說話的她,錯過了原君振噙在唇邊的笑。

  「所以呢?妳打算怎辦?」

  她想改變!這四個字在他探問時浮現傅惜容腦海,清楚而明白。

  是的,她想改變,不想再這麼無用,她想學會疼惜自己!

  就算沒有人願意疼惜平凡的她,她也要好好地疼惜自己,才不負爹娘為她取名「惜容」的美意。

  小手握緊帷帽,用力得連十指都泛白,但她還是堅決地將之推向原君振。

  「這個……請你燒、燒掉,我、我不用了。」

  「妳確定?」

  她僵了僵,半晌,用力點頭。

  「我、我確定。」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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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拖累人,就必須學會自立!

  盯著眼前不時噴出鼻息的龐然大物,傅惜容在心中重複默念這兩句話。那是前日經過鎮外一處小市集,聽聞兩位大嬸侃侃而談的人生總結。

  其中一位大嬸說著自己在出嫁前也是位千金小姐,怎知婚後夫婿家道中落,娘家又不肯施以援助,最後落得在市集賣菜營生。

  當卸下帷帽,決心改變之後,沿途所見所聞,無不引她深思自省。

  傅惜容發現過去的自己有如井底之蛙,直到看見外頭回然不同的世界,就如爬出井底的青蛙窺見大於井口無數倍的藍天,她為自身的無知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卑。

  是以,當她聽見路過大嬸的交談時,心口像被針狠狠刺了下。

  回想她離家前的生活,哪一日不是養尊處優,在眾人的照料下,猶如柔弱的花朵般成長,經不起一絲風吹雨打?

  若不是這次私下離家,她永遠都是只井底蛙。

  如今腳傷已好,不必再麻煩原公子抱著她移動,但上、下馬匹卻成為繼續麻煩他的問題。

  所以,想自立,就從學會自己上馬開始!這是傅惜容思考兩夜的結論。

  她輕抬蓮足,悄悄踩上馬蹬,雙手緊抓馬鞍前後兩側,手足並用,奮力將自己往上拉--

  「哇啊!姊姊?!」甫出客棧門的原小俠一見這光景,立時大叫。

  傅惜容嚇得雙手一滑。「啊--」

  「糟!」原小俠腳尖一點,急奔向身子往下墜的她。

  說時遲那時快,一襲黑影自後方趕過他已堪稱迅疾的輕功,搶下英雄救美的功勞。

  真快!看來四哥的輕功又更上一層樓了。原小俠心裡雖不甘願,但還是掩不住臉上祟拜的神情。

  傅惜容緊閉雙眼等待疼痛來襲,已經可以預見自己的狼狽樣了。

  然而,想像中墜地的疼痛並未到來,反而是從天而降的暴吼,震痛了她耳膜。

  「妳在做什麼?!」

  跌進熟悉的臂彎,傅惜容感受到一如以往的熾熱體溫,驚魂未定的她耳膜雖因獅吼而疼痛,卻感到無比的安心。

  「妳在做什麼?!」得不到回應,原君振又重複一次。

  這讓人安心的聲音令她大膽地睜開眼,可瞅見原君振陰鬱的表情,平穩的心音又怦跳起來。

  原君振臉色鐵青,他的心險些給方纔那幕嚇得從嘴裡跳出來!

  要是他來不及趕上,她嬌弱的身子怎麼承受得了墜地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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