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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林淮玉    


  「你別忘了,李思浚之所以被判死罪是因為殺了人,而那個被殺的人不是別人,是你丈夫。」

  紅蓮顫了一下,「又如何?耶律渾死一百次也不足惜。」

  「哦?」他冷酷的看著她。

  紅蓮終於承認,「我在心裡咒他死不知咒過多少回,這次美夢成真,我頭一個要感謝的人就是李思浚。」

  「真是冷血的女人。」他搖頭。

  紅蓮不服他的指控,「你不是我,根本無法體會我的痛苦。生不如死的悲哀,你不會懂的。」

  「我只知道沒有人有權力剝奪另一個人的生命。」

  「戰爭呢?你在戰場上殺過無數人,殺人時也懷著同樣的心情嗎?」

  他也不動怒,淡淡地道:「戰爭例外,沙場對我而言是另一個世界,不是人生存的世界。」

  紅蓮再次投降,她真的辯不過他,可她非得求他找曹憶荷啊!該如何打動他?

  「擄走憶荷的人也許是你的敵人。」

  「我的敵人不可能做這麼蠢的事。」擄走一個與他不相干的女人能撼動他什麼?

  「也許他下一次準備劫死囚與你唱反調,因為他知道你堅持殺人者償命。」

  她觀察他的表情,發現他盯視著他的面孔閃過一抹動搖的情緒。

  「不錯嘛,倒是編了個像樣的理由。他不願承認就算她不說服他,他也會主動介人曹憶荷被擄事件,因為他一向對楚楚可憐的女人滿溢著同情心。

  有了韋莫邪的協助,紅蓮頓時放心不少,渤海國有權有勢的兵馬大元帥要找人還不容易,他就是有本事翻遍每一寸土地,不擇手段也要逮到擄走曹憶荷的狂徒。

  另一方面,敢在韋莫邪腳下向威權挑戰的狂徒並不多,中原人士石敬儒不同於一般世俗平凡男子,身為中土俠士的他,渾身上下散發著陽剛味及濃馥的莽氣。

  他擄走曹憶荷不為什麼,除了很單純的想攪亂太平盛世的渤海國,還有就是阻止曹弼的計劃。

  「師兄,那位姑娘醒了,是不是要把咱們的身份向她說明白?」

  甜美的聲音來自於石敬儒的小師妹周脈脈,十六、七歲的姑娘家,大江南北地跟著唯一最親的師兄探險,在她心裡,這個世上除了師兄之外,誰都不能信任。

  「且慢,她是李思浚的表妹,你可知道?」

  周脈脈愣了一下,「我以為師兄擄她來只是想製造一些紛亂,讓渤海國的百姓對統治者失去信心。」

  「我打聽清楚了,裡頭的姑娘叫曹憶荷,不是曹弼的親生女兒,她為了報曹家的養育之恩,準備犧牲自己一生的幸福替李公子留血脈傳宗接代。」他說。

  「師兄,你一定要替我阻攔這件事,說起來該報思的人是我,如果李公子不是因為救我,他不會被關在死牢等死。師兄,我們不能讓曹姑娘做那樣的犧牲,否則我的罪孽就更深了。」  她悲從中來。

  「我明白,放心好了,師兄雖是一介草莽,可也是有情有義的人,不會讓曹姑娘犧牲自己,也不會讓李公子死在儈子手的刀下。」他向她保證。

  「聽說李公子被判的是絞刑,春天時就要執法了,師兄具有把握能將李公子救出?」

  石敬儒信心滿滿道:「你要相信師兄的能力,師兄答應你的事,哪一次沒做到?」

  「韋莫邪是個難纏的人,我怕師兄身歷險境會有生命危險。」她怎能讓師兄為了自己的事如此賣命?她常常懷疑自己可能是個不祥的人吧?不然為何許多倒媚事都讓她給碰上了?

  「再難纏的傢伙我也有法子對付,師妹勿掛心。」

  「我好不安,我不該一直麻煩師兄的,可自己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不拜託師兄就無路可走的我,也許根本不該活在這世上。」她悲觀的說,眼淚不禁落滿腮。

  「你怎麼又說這些喪氣的話了?不是說好要忘掉過去的不愉快?現下最要緊的,是把李公子救出死牢,其他難受的事不許再想了。」他拍了拍師妹的肩頭,安撫著。

  「我們真要救思浚哥嗎?」

  兩人自顧自的談話,沒注意到站在門後的曹憶荷己將他們說話的內容全聽人耳裡,然後興奮的笑容漾滿她秀氣的小臉。

  「你知道我們的身份了。」周脈脈抹了抹頰上的淚,強顏歡笑問。

  走向他們,她點點頭,「你就是我和紅蓮公主找了一整天的姑娘。」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你會不會恨我把李公子給害慘了?」周脈脈怯生生地問。

  善解人意的曹憶荷立刻搖搖頭,「思浚哥一點也不後悔那日出手幫了你的忙。」

  「真的?」周脈脈眼睛一亮。

  「紅蓮公主該是這個事件的苦主,可她得知耶律渾死後,連著擺宴三天三夜來慶祝脫離了水深火熱的苦海。如果公主覺得有一絲難過、傷心或不捨的話,她就不會幫著我來找你了。」

  「是啊,曹姑娘分析得有理。」石敬儒附和。

  「叫我的名字吧!咱們現在可是同一陣線的朋友了。」

  三人相視一笑,忽爾之間,好像幸運之神又開始眷顧他們了。

  或許好心人李思浚命真不該絕吧!

  一身無恙回到曹宅的曹憶荷,少不了要接受眾人好奇的盤問。

  「你一個晚上沒回來,到底上哪兒去了?害你爹急死了。」陳春華張開嘴就沒好口氣。

  」我昨晚在北郊的『慈仁庵』住了一宿。」她編了個謊。

  「你去慈仁庵做啥?想削髮為尼啊!」陳春華橫了她一眼。

  「聽人說慈仁庵供奉的菩薩很靈驗,我去求菩薩保佑思浚哥。」

  「就算要替思浚祈福也應該先告訴爹娘一聲,像你這麼任性的態度只會害自己。」  陳春華絕不會放過任何責罵曹憶荷的機會,撫養她十四年已經夠偉大、夠了不起了,許多知道真相的人都笑說只有蠢人才會養別人的孩子,尤其還是個女娃兒,遲早要嫁人的,半點好處也沾不到。

  「娘,您就別再罵憶荷了,她去慈仁庵祈福是我早該做的事,明天您也陪我上慈仁庵一趟如何?」

  陳春華看女兒提出求神拜佛的要求,不忍心撥她冷水,只得婉轉開口:「思浚犯的可是皇家命案,大羅神仙恐怕也救不了,去了也是白去,還不如在家裡唸唸佛經。」

  「娘,只念佛經,菩薩哪能體會得到咱們的心意,表哥想要逢凶化吉非得靠菩薩顯神跡保佑。」

  陳春華心裡連一點對李家的歉疚之情都沒有,在她眼裡,當年李氏夫妻捨命教愛女,就算真有什麼天大的思義,她和丈夫這幾年花在外甥身上的心血,也夠相抵了吧!

  「明天還會有大風雪,改天好了,等雪停了再上慈仁庵,免得被風雪困住就不好了。」

  「娘就是不相信表哥逢凶化吉對不對?」

  陳春華有被看穿的尷尬,掩飾情緒道:「誰說!憶荷不是已經求過菩薩幫忙了嗎?靈不靈驗早成定局。」

  「我不管,娘不去我自己去了。」

  曹憶荷站在一旁等了一會兒,見陳春華沒有繼續責備的意思,她悄悄離去。

  回房後的曹憶荷,不料一抬眼便撞見一雙冷峻的眼,嚇住了她。

  「元帥、大元帥……」天啊!韋莫邪怎會在這裡?他是如何進來的?曹宅周圍的牆面並不矮,現下又是光天化日,他大刺刺的躍牆而人,難道不怕讓人發現?

  韋莫邪見她驚惶半晌的模樣覺得有趣,故意取笑,「有膽求我允准你替李家留後,沒膽在閨房接待我?」仔細審視她的面容,沒有女人妖燒的媚態,可以肯定是,這個曹憶荷在男人方面恐怕尚屬生澀。

  「元帥的要求不合禮教。」  她屏息道。

  「那麼重視禮教又為何求我同意你與李思浚在地牢合歡?這不是很矛盾?」他露骨陳述,走近她。

  「元帥沒有同情心嗎?明知故問。」

  他瞇起眼,抬手托起她下顎,冷哼,「對於一個死囚,需要什麼同情心?」

  她吸了一口長氣,試圖平撫狂跳不止的心,「思浚哥是無辜的。」

  「任何人站在你的立場都會這麼說。」

  「如果有人證呢?」

  他笑笑,沒有一絲溫暖的笑。」「你一夜未歸是找人證去了?」

  她愣住,極力不讓自己露出恐慌。她的對手實在太精明,太懂人性弱點,稍一不留神,在他面前將無所遁形。「我昨夜在慈仁庵住——」

  他不客氣打斷她,「你的爛藉口只騙得了你那勢利的養母,慈仁庵裡的比丘尼最近全在閉關,沒有人手招呼像你這樣有所求的信眾。」

  「我好像沒有義務非得向你報告行蹤不可。」

  她別開臉,往後退數步。

  「怕我?」他調笑欺近她。

  「你別過來,你要是再過來我可要喊人了。」

  「喊人?你太天真了,這裡不會有人敢冒著得罪我的風險與我作對。」

  「人人都說元帥耿介不阿。」她害怕他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太灼人、太高深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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