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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林淮玉 「師姐想吃粥,廚娘不會做,我……」 突地,他略一使力,將她壓向梅樹。 「你和你娘是一個德行吧?」 他扯開嘴角道。 「我娘做了什麼?一她一頭霧水。 他又往前逼近幾分,將她逼困在梅樹和他的胸膛之間。 「你娘肯定把我說成混世魔王的化身了是不?」 「娘說……娘說師叔殺了、殺了師公。」 她顫抖著,週遭空氣裡全是濃濃的壓迫感。 「柯樺果然心狠手辣,這麼惡毒的謊言也敢編派。」 「我娘說的是不是真的?」 她想求證。 「你認為你娘的話能信嗎?」 她搖搖頭。「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因為這個世上多得是好壞不分,是非不明的蠢蛋。」 他溫熱的唇幾乎就在她冰涼的額際上方,她好不習慣啊,她不知道自己沒有了美貌,為什麼他還要這樣待她? 男人不都是愛美嫌醜的嗎? 「請你放開我。」 她試圖控制住顫抖的身子,以冷漠的音調斥道。 漂亮的黑眸射出一道頗堪玩味的光芒。「不容易,從沒有女人會叫我放開她,你是第一個。」 「我想不會是最後一個。」 她的膽子跟著大了起來。 他哈哈大笑。「有趣,真有趣,野貓露出爪子來了。」 「我不是野貓,請師叔放尊重些。」 她找回鎮靜,不卑不亢地道。 「別再叫我師叔,我不時興假道學那一套。」 他吼道。 「你明明是我的師叔,我不叫你師叔,要叫你什麼?」 她都快被他弄糊塗了。 他放開她,悠哉游哉的道:「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說完話,他掉頭就走。 ==================== 閻芸兮走回西暖閣時,郭令雯正吃著東西。 「你到哪兒去了,我快餓死了,只好請下人隨便替我拿來兩塊烤羊排。」 「我賞梅花去了。」 她略去遇見駱野岸那一段,她不想節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揣測。 「這裡的梅樹開得漂不漂亮?我還沒機會見識呢!」 「很漂亮。」 「改天帶我去瞧瞧。這裡的羊排真好吃,比起襄陽街上老胡羊鋪的烤羊不知香多少倍。」 她連羊骨頭都想一併吞下去呢! 「師姐,等你傷一好,咱們就回去好不?」 閻芸兮心事重重的道。 「回襄陽啊?我可捨不得咧,這樣好了,咱們住到師叔趕人為止。有吃、有穿,又有丫環伺候,天下哪有比這裡更好的地方,西方極樂世界也不過如此吧!當然,氣候再暖和些就更像極樂世界了。 「要是師叔不趕人呢?」 「我們就繼續住下去啊!」她敏感的看了師妹一眼。「芸兮,你是不是不願意住在這裡?」 「我們不能像廢物一樣永久住在這裡,不事生產,靠師叔接濟。」她試著講道理。 「也是。」 「師姐,你現在能走遠路嗎?」 「翻山越嶺恐怕還不行,散散步或許還撐得住。」 「這樣好了,咱們離開雪山別苑另外找地方住,等你養好傷再回襄陽。」她是一刻也不想再留在這兒。 「非這麼急不可嗎?」 「你忘了這裡的蒙古公主說話刻薄得很,師叔不開口趕我們走,公主也會先下手為強啊!」 「這你不用怕,我只是還不能跋山涉水,可罵人的力氣全都恢復了。」 她扯開喉嚨喊了幾聲。 「人家是蒙古公主,何必與她正面衝突,如果她不喜歡看見我們,我們避開就是了。」免得心煩。 「就算要走,也得讓那個蒙古公主瞧瞧你本來的面貌,我倒要看看她目瞪口呆的蠢樣。」 有好戲不看可借。 「乃嵐公主自己就是個美人了,我想不會有目瞪口呆這樣的情況發生的。」她笑道。 「她哪有你美呀,我是因為長得實在太平凡了,不能挫挫她的銳氣,可你不同,你絕對可以讓她無地自容。」 她等不及要看那一幕了。 「這樣不好。」 「為什麼不好?我倒認為好極了,她把你說得比鬼還難看、還駭人,你一點都不生氣嗎?」 身為師姐的她,忍不住為師妹抱不平。 「不介意,外貌只是膚淺的東西,何必為這種事不愉快?」 她寧願自己沒有美貌。 「那是因為你有而不希罕,像我這種平凡女子可是羨慕不已呢!」 抿嘴一歎。 「師姐也很美啊,只是你老認為自己平凡,所以不曾珍惜。」 郭令霎咯咯笑著,「和你現在的模樣比起來,我當然是美羅!」 「師姐真是貧嘴。」 她嗔道。 第四章 金鎖重門荒苑靜,綺窗愁對秋空。 翠華一去寂無蹤,玉樓歌吹,聲斷已隨風。 煙月不知人事改,夜闌還照深宮。 藕花相向野塘中,暗傷亡國,清露位香紅。 臨江仙 鹿虔戾 也許真的是住得太舒服了,郭令雯的傷勢總是半好不壞,問她有無疼痛,給的答案是否定的;問她能不能走一個時辰的山路,她則搖頭。 「我決定了,除非你願意以真面目示人,否則我絕不離開雪山別苑。」 她說。 「師姐,你何苦為難我呢?」 「不是為難,是我嚥不下這口氣,我一定要為你出頭。」 「我並沒有因為蒙古公主的話而受到影響,你不需要替我出什麼氣呀!」 「不管,反正我的條件就是這樣。」 她雙手叉腰,一副不肯妥協的模樣。 「師姐——」 「沒得商量,你好好考慮,我等你的答覆。」 好好的別苑不住,回什麼襄陽? 找不著支持她看法的閻芸兮,只得搬救兵去。 「承汝哥,你替我勸勸令雯師姐。」 易承汝笑笑,手中捏著一個漂亮的仙女泥偶。「你為何非回去襄陽不可?」 「這裡好冷,不適合我。」 她說。 「可是你卻拒絕了駱野岸送給你的虎皮裘。」 他是明眼人。 「我不想接受師叔送的東西。」 他咧開嘴,「這駱野岸年輕得不像做師叔的。」 「承汝哥也不贊成我回襄陽?」 她微驚。 「不是不贊成,而是你要回去做什麼?」 是啊,回去做什麼?那裡的人看重的是她的美貌而不是她的靈魂,就算她以現在的面貌示人,怕是有人也會千方百計的想揭穿她。 「這裡畢竟不是我的故鄉,承汝哥不想回去嗎?」 易承汝淡笑。「哪裡住得自在哪裡就是故鄉,天下之大何處非我容身之處?」 好有禪意的話。 「為什麼我不能像你一樣豁達?」她略有深意的看著他。 「我並不豁達,你看我手上捏的泥娃娃。」他說。 她驚呼:「好漂亮的泥娃娃。」 「是啊,好漂亮,和你一樣漂亮。」 「這泥娃娃是真有其人,或是想像出來的?」她突然發現他不如表面的單純。 「是真有其人。」 「她是誰?」 「我的未婚妻。」 簡單而驚人的答案。 閻芸兮愣了一陣,這個回答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失蹤三年了,我一直在找她。」 「不告而別嗎?」 他長歎。「算是吧!為了一點小事,很小的事,在成親前一晚不告而別。」 「一個弱女子,能夠走多遠?如果她的離去只是為了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氣消了也該回來了呀!」 什麼小事值得相愛的兩人一別三年? 「你不明白,她很在乎小事。」 他苦澀一笑。 「承汝哥,你確定只是小事?或許在你眼裡的小事,在她眼裡成了大事。」 也許二人認知不同。 「她存心耍脾氣,我是怎麼也找不著她的。」 他有些無奈。 「師姐老說你心事重重,原來是這麼著,承汝哥是個癡心人。」 癡心最難得。 「你和她很像,我替你易容時特別有感覺,當我知道你也姓閻時,我嚇了一跳,心想世間怎會有這麼巧的事,我未婚妻也姓閻。」 他看著手中的泥娃娃說道。 「嫂子也姓閻?」 真的好巧。 他點點頭。「涵蓀是個孤兒,是我所認識最堅毅的女人,可為了一點小事,她竟要跟我鬧到思斷情絕。」 又是一聲長歎,他真悔恨阿! 「不會一直這麼絕望下去的,只要承汝哥不放棄,皇天不負苦心人,會讓你和嫂子團聚的。」她由衷的說著。 他沒那麼樂觀。「你不瞭解涵蘇,她很固執,可以一輩子不理我,一輩子恨我,只為我犯了那個小錯。」 「既是小錯,嫂子不會記恨一輩子的,或許她已回襄陽找你了也不一定。」 他緩緩搖頭。「不可能,她的脾氣我瞭解,非得我好話說盡才肯原諒我。」 「三年前承汝哥沒有盡力挽回嗎?」 「那時情況不同,我說盡了好話,涵蓀還是不肯原諒我。」 「不會的,嫂子不會這麼不近人情,小心眼這麼久的。這樣吧!我們一起說服我師姐離開雪山別苑,咱們替你找嫂子去。」 「人海茫茫,上哪兒找去?」 「只要人還活著,就有希望。」本來想尋求協助的她,眼下成了主動協助的一方,世間事有時還真奇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