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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娃娃    


  若果真是他就好,沒了長髮亂須,眼前男人看來好生年輕,並且相貌堂堂,該是個人才,論起外表,和曉楓倒是挺相配的。

  洛伯虎轉過視線,原是想問問詩曉楓是不是就是他,聲音還卡在喉問就知道甭問了,與朱紫紫的輕蔑眼神回異,詩曉楓眼裡盛滿著震懾、欽佩及戀慕的光芒。

  「他好厲害的……是不是呢?洛大哥……這樣子肯定好痛的!都是我不好,害他受罰,都是我不好……不過還好他夠厲害、也夠本事……」

  是的,還真是好厲害的!

  洛伯虎暗自歎了口氣,佩服的是月老的符術,竟能讓個少女愛到了如此盲目的地步。

  「等他『工作完畢』後,妳要過去找他嗎?」洛伯虎睞著她,關心地問道。

  詩曉楓輕咬唇瓣,點了點頭。

  「如果他忘了妳呢?」

  這問題雖然有些殘酷,卻問得很實際。

  先別提那笨蛋月老的法術沒人確定可以維持多久,光依那小子如此天天被摧殘的情況看來,就讓人不得不憂心,這小子的記憶力還能夠撞剩下多少?

  「他……應該……不會吧?」

  不怪洛伯虎,就連詩曉楓自己都沒有信心了。

  「別怪我潑妳冷水,但咱們總得先做好最壞的打算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詩曉楓不安地輕咬著唇瓣,「我便留在青城山腳下賣豆腐,賣到他記起了我為止。」

  賣豆腐、賣豆腐腦、賣臭豆腐、賣豆腐乾都可以的。

  「如果他一輩子都想不起來呢?」小姑娘,妳一定要如此沉迷嗎?

  「那我就賣上一輩子!」不咬唇了,詩曉楓用的是十足堅定的語氣。

  洛伯虎想歎氣,認識她這麼多年,這還是他頭一回見著了她的執拗。

  在以往,每回遇上了她解決不了的事情時,她只會用哭、用逃避來面對問題,她變了,真的變了。

  是她終於長大了,還是月老的法術太強?

  「曉楓,別怪我沒事先提醒,青城派創派宗旨即以修道養氣為主,徒眾中過半都是道士,就算沒當道士,也多半將情愛糾葛視作了妨礙修道的毒蛇猛獸,避之唯恐不及,代表人物之一,正是那與郎焰交好的郎童意。」

  洛伯虎睞著詩曉楓,繼續往下說。

  「那老頭年輕的時候,曾經在雙方父母的強逼之下,與一名女子有了婚約,但他口口聲聲說是遭人設計,抵死不從,這婚約一拖拖過了數十年,害得對方年華老去且終生未嫁,他卻仍是無意履約。」

  聞言,詩曉楓訝然,「莫非那女子,正是我姑婆?」

  洛伯虎點點頭,這事是那日他同詩伯父去找詩家姑婆商量事情時,在得知了郎焰來歷後,回程路上詩伯父跟他提起的往事。

  沒想到間隔兩代,郎家男兒再度成了詩家女子的剋星,前車之鑒,讓詩伯父不得不為女兒起了憂心。

  原來如此!

  詩曉楓聽得微微心疼,姑婆從未向她提起過此事,姑婆終身未嫁,她之前還以為那是因為姑婆會武,眼界不同於一股女子,卻不知道她早已訂了婚約。

  莫怪那日在竹林裡,郎意童一聽見姑婆的聲音會嚇得立刻開溜。

  就不知道那郎意童對於姑婆,純粹是因愧生懼,還是其實他也是對姑婆起了些許心動,但因著理念不允許,所以才會嚇得不斷逃避?

  正自胡思亂想之際,那立於殿中央的郎意童恰在此時開口。

  「青城祖師力主學道做功夫,入門下手,以清靜為宗,何為清靜?」

  殿上眾人還在思索,那被懸在半空中的「鐘槌」悠悠開了口,「一塵不染之謂清,一念不生之謂靜。」

  「如何不染?又如何不生?」郎意童再問。

  「時時領法,刻刻滌心。」回答的是大弟子江炙。

  「錯!」

  郎意童一邊嚷錯一邊扯繩,鐘響匡匡,聽得眾人頭皮發麻。

  「以沉思為法,以冥想為功?」這次換的是桑焠開的口。

  「還是錯!」

  再度鐘響,別人答錯,郎焰受過,瞧熱鬧的眾人裡有人因著瞧上了癮,一個不留神竟然拍手叫好起來,為自己引來了不少責難眼神。

  安靜瞧瞧就好,別讓人瞧出咱們骨子裡的嗜血本性,好嗎?

  「事事無為,處處斷念。」輪到三弟子莫熠來答了。

  「錯錯錯!」

  郎意童毫不留情地又扯了一「槌」。

  「沒完沒了!」朱紫紫瞧著生悶,覺得很是無聊,「這殿上百多個人,若一個接一個答錯,豈不敲到了天黑?」

  幸好甭等到天黑,那「鐘槌」索性自個兒開口回答。

  「清靜宗,不離『靜觀』,不離『止念』;由靜凝、靜觀而至無觀,由寡念、止念而至無念:如以火煮水,功至熱極,則水自沸而化為氣;如以寒凝冰,功至冷極,則水自凍而結為冰,初不必求氣求冰也!」

  「說得好!那麼……」

  陡地,一把疲弱嗓音,由殿堂後方緩緩傳出。

  「若以沉思冥想為功,『看話頭』、『參死語』又有何不妥?」

  「鐘槌」沒張開眼睛,似乎也沒發覺問話之人已非郎意童,他想了想再度沉聲開口。

  「凡此二項均有客觀意象及主觀心像在,墮入死局難以回天,『無為則無不為,無生則無不生』,理事俱泯,則自內外交融:體用跡滅,則自物我無分,由平淡之極,到絢爛之極,由絢爛之極,復歸於平淡之極:此乃『真人境界』,在此境中,無先後天之分,合先後天為一,而可作出神入化之逍遙自在游矣!」

  聽完「鐘槌」的回答,疲弱嗓音頓時開懷大笑,化疲為清,在一群僕役的扶持下,緩步踱出了後殿。

  那是名面色蠟黃如鬼、病容沉沉的枯瘦中年男子。

  殿外眾人或許不識男子,但滿殿的青城門人瞠目愣視,接著忙不迭地起身改為跪姿。

  「掌門金安!」

  此時眾人才知,原來那中年男子正是臥病多年的青城派掌門郎遠山。

  郎遠山並未答禮亦未喊人起身,他只是用著炯亮眼神,盯著那還被縛懸在半空中的郎焰。

  「執法長老,懲戒期滿,可以放人了吧?」

  郎意童呵呵笑著,縱身飛高,掌氣飛切過去,麻繩立斷,郎焰由空中旋身落地,先同其他師兄一樣單膝跪地請安,繼之站起攙扶著父親的手臂。

  「爹,您幹嘛起來?您的臉色……」

  「爹好多了,焰兒莫愁。」郎遠山阻止郎焰的詢問,他呵呵慈笑地問:「天天當鐘槌,感受如何?」

  郎焰看見父親臉上久違的笑臉,心頭一暖也跟著笑了,「晨昏定省。」

  「很好,很好。」郎遠山欣慰開懷。

  就在下一刻,郎遠山陡然斂下笑容,端肅起臉色。

  「孩子,跪下!」

  郎焰一愣,雖不懂父親何以瞬間變容,卻還是乖乖地膝頭落地。

  半晌之後,偌大的祖師殿上緩緩響起郎遠山難得精神抖擻的嗓音。

  「青城派創自青城山人,道法上肇關尹子,遠山不材,近十年內均未能恪盡掌門職守,深引為憾,而今,青城派第七十九任掌門人郎焰接令……」

  此話甫出,殿堂內外俱皆嘩然,雜音不絕。

  郎遠山卻彷彿都沒有聽到,逕自由懷中取出代表青城掌門的金色令牌,微顫著枯瘦的手,將其交到那還傻愣愣跪在地上的郎焰手裡。

  「自今日開始,青城派交由郎焰接掌,執法長老郎意童身兼護法,任何可能會造成對新任掌門不利的因素,一律清除!」

  「師父!」

  「掌門!」

  您是不是病糊塗了?

  您怎麼可以將青城掌門如此重大的任務,交到一對貪玩的老少手上?即便……即便他們一個是您的叔叔,一個是是您的獨子!

  您莫非是想將青城派自此導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眾聲嘩然嘈雜,人人都有話急著想要講。

  但他們都沒有機會了。

  在吐出了「一律清除」四個字後,郎遠山身子倒下,落在郎焰及那些急著撲過來的徒兒門人之間。

  青城山,喪鐘響起。

  第六章

  富貴榮華莫強求

  強求不出反成羞

  有腳伸處須伸腳

  得縮頭時且縮頭

  地宅方圓人不在

  兒孫長大我難留

  皇天老早安排定

  不用憂煎不用愁

  唐寅·【警世詩】

  靈堂之上,白燭搖搖。

  郎焰跪於郎遠山棺前,一雙手無意識地扔燒著陰司冥錢。

  案上燭火明滅不定,案前之人斂首安靜。

  是蓄意的吧,靈堂後方的白色幕帳內,總會不時飄出絮絮低語--

  「師父根本是病糊塗了……」

  「什麼病糊塗?我扎扎實實、確確實實地相信,師父哪,是中了蠱啦?」

  「中誰的蠱?」

  「那還用問?」說話者發出一聲不屑鼻音,「整日嘻笑怒罵、浪蕩貪玩、沒個正經,卻沒想到是一老一小的兩隻狐狸……」

  「不是狐狸,是狼!這叫做狼子野心。」

  「是啊,他有啥本事?一不會青城劍法,二不會摧心掌法,年紀又最小,由個青愣小子接任掌門,莫說外人覺得看了場笑話,就是咱們自己,又有哪個是真正服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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