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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路可可    


  裴宗濤聞言,蹙了下眉,並沒有立刻接話。這不像是她會說出來的話,感覺像是他們已經生疏一百年了一樣--唉。

  他心頭一緊,低頭長歎了口氣,卻發現她的拳頭正握得死緊。

  緩緩抬頭看向她的眼,看到她的眸子水亮得可疑,心頭心疼地一緊,還來不及多想,習慣呵護她的老毛病便已讓他開口回答了她的問題。

  「說實話,我不知道我自己好不好。」裴宗濤老實地說道,唇角無奈地往下一抑。「妳呢?妳好不好?」

  「我還……」聶曉蕾打住生疏的客套話,決定如果她打算要挽回他的話,那她應該要更坦誠一點。「我不好,我一點都不好。」

  「為什麼?」他握緊拳頭,努力在她仰頭用那雙水亮的倔眸看著他時,保持冷靜的狀態。

  「你知道原因的。」她不想說出「分手』那兩個字。

  「我只知道我對妳而言,沒有我想像中的重要,所以我們才分手的。」裴宗濤不知道自己該覺得慶幸還是難過。

  在失去之後,她總算是開始對他坦誠了。

  「我以為牙尖嘴利是我的專長。」聶曉蕾乾笑著,有著被人甩了一巴掌的感覺。

  「我們在一起一年多,多少被妳耳濡目染了一些吧。」他不能太激動,他不想這麼快就讓事情回到原來的模式。

  聶曉蕾面對著他的若無其事,她長吸了一口氣:心慌了起來。

  是他偽裝得太好,還是他復原得太快?他看起來很鎮定,好像他們之間不曾有過那種轟轟烈烈的分手一樣。

  如果他不願意復合的話,那她和孩子怎麼辦?

  她和孩子!聶曉蕾驚吸了一口氣,發現她已經把孩子和自己結為一體了。

  「怎麼了?」裴宗濤的手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肩上,擔心地凝望著她。

  「沒事,我會撐過去的。」聶曉蕾昂起下顎,直覺地把腦子裡的話脫口而出。

  如果他不再愛她的話,她當然也可以自己養育孩子啊。她一向很獨立的。可是……她的心情為什麼會飄蕩著寂寞的感覺呢?

  「撐過什麼?妳今天真的很不對勁。」裴宗濤微微傾身,呼吸輕吐到她的臉上。

  「你換沐浴乳了?」她皺了下鼻尖,嗅了嗅味道。

  「妳怎麼知道?」裴宗濤的眼睛乍然一亮,喜悅的泡泡街上喉嚨,嗆得他只好張口傻笑。

  「以前沒有青草味,現在有啊。」聶曉蕾理所當然地說道,她不知道他幹麼那麼樂。

  而且他幹麼這麼靠近她?聶曉蕾屏住呼吸,感覺到他冰涼的眼鏡輕貼著她的臉龐,她輕頭了下身子,打了個哆嗦。

  「我如果早知道妳會注意到這麼多細節……」裴宗濤低語著,目下轉睛地看著她難得的羞怯眼神。

  「那麼我們會怎樣?」聶曉蕾伸手貼在他的胸膛上,感覺自己的心跳正和他一起同步加速中。

  「裴先生,抱歉打擾一下。」醫生走過來打斷了他們的親密姿態。

  聶曉蕾抬頭瞪著那個礙眼的白袍傢伙,不知道這人幹麼來搞破壞。

  裴宗濤看到醫生被她那雙利眼一瞪,緊張地大退數步的戒慎恐懼姿態,他忍不住想笑,嘴邊的笑窩於是輕漾不已。

  「我和醫生談一下話,妳乖乖在這裡等我。」裴宗濤拍拍聶曉蕾的肩,鏡片下的眼神滿是笑意。

  聶曉蕾愣愣地點頭,目光直跟著他轉。

  她看著裴宗濤和醫生走到一邊談話,好一會兒之後,她才突然驚覺到自己正在醫院裡,而且她居然還瞪那個醫生,嫌他壞事。

  「天啊--」聶曉蕾悶哼一聲,把開始著火的臉龐埋到手掌裡。

  她是聶曉蕾,不是十八歲小女孩啊!

  可是,她現在開心的心情,和十八歲小女孩也沒什麼兩樣。她甚至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他的意思是說,如果他早知道她其實很在意他的話,他就不會分手了嗎?

  那現在還來得及嗎?

  「謝謝你,我會轉告他的。」裴宗濤和醫生握了下手後,回過頭看著那個縮成鴕鳥姿態的聶曉蕾。

  他淡淡一笑,覺得她有點不一樣了,變得比較容易親近了。

  裴宗濤凝視著她,心頭上有點忐忑不安。他或許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面對她,可他對她……仍然有感覺啊!

  裴宗濤朝著病房走去,決定先把正事辦完,再和她坐下來好好談談。

  「雷家驥,你沒事了吧,醫生吩咐你要--」裴宗濤上前推開了病房的門。

  病房內,雷家驥和汪筱寧正難分難捨地熱吻中。一見到裴宗濤推門而入,兩人立刻火速地分開來。

  「喔,看來你已經沒事了吧。」裴宗濤笑著一挑眉,心情頗愉快。過去一個月來,積壓在心頭上的沉重陰影,早就不知飛到何處了。

  「筱寧,記得叫家驥吃藥喔!是吃實質的藥,而不是心靈良藥喔,知道嗎?」裴宗濤心情大好地開起了玩笑,揶揄地看著汪筱寧想鑽地洞的羞怯模樣。

  聶曉蕾此時也起身走到了裴宗濤的身後,她往病房前跨了一步,正好聽見汪筱寧說道:「宗濤,你可以幫他買一瓶EVIAN礦泉水嗎?」

  「我去好了。」聶曉蕾站在病房門口,和躺在床上的雷家驥打了照會的一眼。

  愛情果然是件奇怪事,雷家驥這樣一個看似不容易親近的男人,竟然握著筱寧的手不願鬆開。

  「妳忘了醫生要妳多休息嗎?我請宗濤去買就好了。」汪筱寧說道。

  醫生要她多休息?她怎麼了?裴宗濤聞言,立刻側頭看著聶曉蕾白皙的臉色,愈看愈覺得她的臉色不自然。

  聶曉蕾握緊了拳頭,緊張到必須刻意壓抑住臉上的所有表情。筱寧的那句話應該、不可能、不至於讓裴宗濤聯想到她懷孕吧。

  「我想去走一走,我去買就好了。」聶曉蕾快步走向電梯,好像買EVIAN礦泉水是她此生最重要的任務。

  「那妳要小心喔!」汪筱寧走到病房門口,頻頻交代道。

  「嗯。」聶曉蕾一聽,背後的寒毛直豎,更加不敢回頭了。

  她猛戳著電梯升降鈕,卻只聽見裴宗濤的腳步聲急急忙忙地朝著她走來。

  當。電梯門開了。

  他正好趕上。

  當。電梯門關上。

  聶曉蕾聽見他的呼吸聲就在她耳畔不遠處迴響著,她知道自己的手心在冒汗--因為她害怕他會猜出她此時的身體狀況。

  「妳身體怎麼了,醫生幹麼要叫妳多休息?」裴宗濤伸手握住她的下顎,正好把她來不及掩藏的心虛看入眼裡。

  「我沒事。」聶曉蕾斬釘截鐵地說道。

  裴宗濤瞇起眼,雖然不知道她心虛的原因是什麼,但總是隱隱感覺到有件事不對勁。

  聶曉蕾想別開眼,可他的手指掃得好緊。而他焦慮的眼像一塊磁石,將她的身影牢牢地附著在他的瞳孔裡。

  「好吧,我不是很好。」她抓住他衣領,拉近彼此的距離。

  她豁出去了!既然學不來生病時的楚楚可憐姿態,那她至少該替自己爭取更多的機會。

  「妳怎麼了?哪裡不好?」裴宗濤把住她的肩,心急如焚地將她渾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妳瘦了這麼多,是不是工作太忙沒睡好?還是又胃癌了……」

  「我不好的原因,是因為你不在我身邊。」聶曉蕾捧住他的臉孔,低低地說道。

  她的話像一句魔咒,凍結了他的全身細胞。

  裴宗濤看著她脖子上的紅暈一路爬升到她的雙頰,進而傳染到她的整張小臉。他看傻了眼,只記得嚥了口口水。

  她臉紅的樣子,怎麼會--這麼可愛!

  「妳現在是在對我說甜言蜜語嗎?」他唇邊的小酒窩不請自來地眩惑著旁人的眼。

  「你轉過頭去,不准看我!」她命令道,覺得口乾舌燥。

  當。電梯門再度打開。

  裴宗濤笑傻了腦袋,習慣性地便攬住她的腰,走出了電梯。

  「喂--我自己會走路。」她嘴裡抱怨著,杏眸裡卻摻入了一層光采。

  裴宗濤看著醫院大玻璃門上所反射出的兩人身影,感覺一切就像他們沒分手前一樣。

  可是,他們分手了,她用了狠狠的話來傷他。

  裴宗濤看著自己置於聶曉蕾腰間的手,背脊卻因為回想起分手的不愉快而漸漸地僵直了。乍見她的驚喜開始摻入了苦澀的氣味,嗆得他喉嚨發乾。

  --大男人分手就要分得乾脆一點,不要死纏爛打,不要自取其辱!

  --不要因為你在育幼院長大,無父無母,所以才談了一場戀愛,便想抓住個女人成就一個家庭。很抱歉,本人完全不適合溫馨夫妻路線。

  裴宗濤看著她削短的髮絲,他慢慢地抽回了手,拉遠了一步的距離。

  「抱歉,我忘了我們已經分手,我的舉動太得心應手了。」裴宗濤沈聲說道,面容似雪。

  聶曉蕾猛然低下頭,幸福驀然被抽走的空虛,淒涼得讓她想哭。

  她後退一步,跟在他的身後。

  裴宗濤沒有回頭,因為發現他心裡那處被她剌傷的地方,還是會隱隱作痛。情傷沒有特效藥,只有讓時間來癒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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