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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綠痕    


  看得到,卻吃不到……他已經開始恨紡月為什麼要來這湊熱鬧了。

  高昂的慾望無法平撫,他想,等會他又得去湖裡泡上一陣子,哪天他要是染上風寒,他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

  側首看著無邪映在窗上窕窈的剪影,他的心中就有一份濃得化不開的不捨,他實在不明白,美好如她,浩瀚怎會捨得讓她獨守空閨?

  若他是她的夫君,他會在夜晚來臨時,在閨房裡點燃一個個紅融融的燈籠,在燈籠下,脫光了她的衣裳,讓她躺在紅色的絲綢裡,任她烏黑的青絲披散了一床,再以珠寶為衣,點綴她那一身雪白的肌膚……

  糟了,光只是想想他就有種想流鼻血的衝動。

  一手捂著著鼻子的孔雀,滿心郁卒到極點地準備走向湖邊,好去消消方纔他在腦子裡亂想的綺念所帶來的後果。

  「主子。」永遠都挑在不該出現時機出現的紡月,讓他看了實在是很想狠狠揍他一拳。

  「何事?」他還是捂著鼻子。

  「夜色將軍有動靜了,將軍知妳在此,故命人來聯絡你,將軍有事與你商議。」

  許久不再想起的名字一入耳,他就像被冷水淋濕了一身,整個人霎時再清醒不過,而這時在屋裡也聽見這些話的無邪,則是悄悄地打開房門站在門口看著他。

  夜色找她?向來就無所不能的她,會需要找他商議?聽他師父說,夜色近來大舉動地在迷陀域裡招兵買馬,正在為陛下組織另一支屬於帝國的大軍,治軍向來就很有一套的她,會需要他的幫忙?

  他想不出個所以然。

  「你就去吧,或許夜色將軍真碰上了麻煩也說不定。」無邪在他還在反覆思索的當口,直接代他下了決定。

  她居然叫他去另一個女人的身邊?孔雀不帶表情地看著她,可在她臉上,他找不著地往常的無辜與天真,他只見著了皇后該有的威嚴和氣度。

  她是不是又在對他演戲了?若她開口不要他去,他可以不去的,可為何她偏要將他推向夜色?是他證明得不夠,還是她給他的兩隻小舟,她認為放得不夠遠,而她不足以留下他?

  「你派人來這保護好娘娘。」他別過臉,握緊了拳心下再看她。

  「是。」

  在他轉身離去時,他看見屋前的無邪又再度失去了笑容,芳容上的神情,顯得有點落寞。

  為此,他有點想回頭,但他還是跨出了腳步。

  月兒西斜,夜露愈來愈濃重,站在門口再也見不著孔雀的身影後,無邪在好不容易才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後,朝旁彈彈指。

  北斗與南斗立即來到她的跟前。

  「南鬥,麗澤回京了嗎?」他有他要做的事得去做,她也不能一徑沉醉在溫柔塑異

  「西涼王已回京。」

  「三道有何動靜?」那夜在見過麗澤後,她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

  「以天宮為首,三道正積極協商對中土戰事,三道團結已是事實。」她最不想見的事情果然已經發生。

  她推測地問:「朝中可有人立場不堅,想要轉頭投靠天孫與海皇?」

  「人心確有浮動。」不少具有混血神子血統的大臣,在見三道似有復甦之狀後,已在心中搖擺,若是兩界之戰再起,他們這一回該賭哪邊。

  「浩瀚有什麼反應?」

  「尚無。」

  無邪忍不住有些氣惱。真是的,她最看不過的就是浩瀚那傢伙慢吞吞的性子。他到底在等什麼?等神子先出手嗎?還是他要等神子先佔住了先機才要來收拾殘局?

  思索不過一會,她快人快語地下旨,「北斗,通知日月二相,不許他們離開浩瀚寸步,還有,立即派人除掉麗澤,絕不能讓麗澤有機會接近浩瀚。」

  除掉……西涼王?北斗難以理解地瞪著眼。

  「我知道這很困難,但我要他的首級。」她想,即使她派去再多的殺手,恐怕也只是徒勞而已,可只要能動麗澤半分,哪怕是機會渺茫,她也要先下手為強。

  「可他是陛下的——」北斗還在猶豫。

  無邪低笑,「浩瀚太自負了,他總以為留著麗澤無傷大雅,他以為麗澤是什麼人物?就連我都看出來了,沒道理他會看不出來。放縱敵人成長的下場,向來就只有死路一條,瞧瞧孔雀,他放縱馬秋堂成長的下場是什麼?就算浩瀚認為他很有把握好了,反正上戰場拋頭顱灑熱血的事總會有人去替他做,但若是帝國毀在麗澤手中那可怎麼辦?」

  「臣會盡力。」北斗不再猶疑,立即點頭離去。

  南斗站在她的身後問。

  「娘娘還不回京?」既然那麼擔心三道與中土之間的變化,她不回去助浩瀚一臂之力?

  回想起方纔那具離她而去的身影,無邪垂下了眼睫,此刻看來,再也不像個皇后。

  第八章

  在紡月的帶路下,相隔數月,孔雀見著了那個他曾逼自己得背對著她離去的夜色。

  在去的路程上,他一直都覺得自己的記憶變得很恍惚,有些明明應該深深刻劃在他心坎裡的事,如今想來,卻模糊得像清晨的霧景,他很想撥開迷霧將往事看清,可又覺得,這世上,有很多人花了一輩子都忘不了不想記得的事.也有人花了一輩子都憶不起拚命想憶起的事,無論是記住或遺忘,皆是一種深刻的苦。

  往事若是不堪,為何不放下?情字若苦,何不放自己一馬?既是忘了,那就忘了吧。

  那日無邪給了他兩隻紙折的小舟,他在將它放逐水而去前,在其中的一艘上,放滿了他曾給過夜色的愛意,在另一艘上,則放滿了所有他因得不到而生的難堪。

  當小舟順著流水離開他的眼前時,他告訴自己,他放不下沒關係,因為已經有兩艘小小的紙舟,將他放不下的那些都載走了。

  「主子,到了。」策馬來到一座建築宏偉的石城外時,紡月輕聲提醒他。

  孔雀抬首看著這座佔地龐大的石城,在城外不遠處,還有著一座規模甚大的軍營,他不禁很感歎,夜色那女人,行事不知收斂,跟破浪一樣囂張的作風……還是一點都沒變,甚至比他還要更招搖。他也不懷疑她是怎有法子在這段日子裡,就能一手創造出這等規模,他想,光是頂著前帝國第一武將的名號,願投入她麾下或是為她做牛做馬的人,肯定就得一路排隊排到幾里外。

  策馬入城後,立即可以瞭解這是一座軍事用城,裡頭的兵員們正在操練,而在進入內城後,他一眼就看見那頭他老是覺得誇張到讓人很想搖頭的天獅,正趴在馬廄裡跟其他的戰馬一塊吃草。

  進入裡頭的一路上,孔雀始終都想不明白,在夜色把一切都弄上軌道時,她還找他敞什麼?她這偉大的女人到底能夠遇上什麼難題?

  「你真的來了。」

  兩腳一踏入議事廳,倚在窗邊的夜色樣子像是終於鬆了口氣.

  「意外嗎?」看她還是一如以往,他搔搔發,也對她放鬆了原本緊繃的心情。

  「陛下知道這事了嗎?」

  「知道了。」他們的陛下還叫他幫忙看著家妻呢。

  夜色正色地邀他在議事桌旁坐下,「見你活著,我很高興,但我今日找你來並不是來與你閒談的。」

  「妳有何事?」

  「我聽說你與石中玉知道石片的事。」

  孔雀登時兩眼一瞇,「誰告訴妳的?」

  「陛下竟沒告訴我這事……」見他沒有反駁,夜色的表情顯得有些失望。

  「我是在石中玉當年得到它時知道的,這事陛下沒對幾個人說過。」他緩下有些嚴肅的表情,徐聲向她解釋。

  「我聽說迷陀域裡也有一塊。」夜色以指輕敲著桌面,看來有些煩惱。

  「妳哪來的消息?」

  「我收到消息,有人將一塊石片獻給了我師父解神,而解神在不久前即攜著石片前往天宮。」她怎麼想也想不通,「那塊石片有何作用?為何解神要將它帶往天宮?」

  他攤攤兩手,盡可能的解釋,「石片的真正用處,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陛下要得到它,三道也想得到它。這石片總共有六片,三道各有一片,南域與迷陀域裡,自然也都有一片,在中土裡,還有一片。」

  「若將所有的石片湊齊,會如何?」既然人人都這麼想得到它,那它一定有著不小的作用。

  他皺著眉用力回想,「我聽石頭說,當年,眾神原是用它們來約束人間的神人,神人卻利用它來控制人們並展示神威,而人子,則是用它來……我忘了。」

  「若是這樣的話,我們得在三道搜集齊全時得到它。」感覺到嚴重性的夜色一掌緊按在桌面上,「但,解神已將石片送往天宮,我來不及截住他了……」

  孔雀有些受不了地翻著白眼,「就算解神尚未送去,妳要怎麼截住解神?喂,他是妳的師父啊。」她是想弒師不成?

  她冷眼一瞟,「師恩與帝國之間,我向來分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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