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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綠痕    


  隨意抽了個簽的孔雀,走著走著,迎面差點撞上個壯如小山高、渾身又似擦滿油的男人,他掩著鼻忙換個風水好的地方待。他想,他一定是又走錯路了,因這裡根本就不像是選武林盟主的地方,這裡若不是哪個皇后在篩選後宮男人,就是哪個將軍在挑部下……嘖,又擠又臭,光聞了都覺得反胃,早知道他就不沒事閒晃到這來了。

  其實這一切,說來說去都怪他家那個師父。

  自己打不過死對頭,就要徒弟出門去練個千人斬,累積了足夠的經驗後,再由他去打敗死對頭的那個徒弟。按他的師父說法是,師父輸給了死對頭就已經很不光彩了,要是他這徒弟也還敢輸,那他這輩子就甭想再回師門,而無顏面對列祖列宗的師父,則會直接在祖宗牌位前懸樑自我了斷。

  因此在被師父踢出師門前,他家師父只開給了他兩個條件。

  一是在江湖間揚名立萬。二是殺了那個死對頭的徒弟。

  說真的,單就第一點,他就覺得似乎有點困難。

  因打他下山以來,架,是有打了幾場,人,也殺了幾個,可江湖裡的高手不知因何事跑個精光,或是學山裡的大熊躲去冬眠了,別說是稱不上高手的沒一個留下來,就連登樣點的也跑得無影無蹤,害得他在迷陀域裡找了近三個月,仍是兩手空空一無所獲。

  就在他已把迷陀域逛過一圈,僅剩中土這座京城沒逛到時,他心想,反正來都來了,而這座京城也不知是在熱鬧些什麼,他閒著也是閒著,那就順道去逛逛吧。

  待他兩腳踏進京城裡,他才赫然發覺,原來不論是在道上名聲響當當的大俠、隱居山林的居士,背負著百來條人命的殺人狂……一些你曾聽過或是壓根就沒見過的武林高手,全都跑來這兒湊熱鬧了,搞了半天,原來他不是沒有高手可過招,而是高手全都一骨碌的往這跑。

  只是,他們來這湊什麼熱鬧呢?

  那不重要。

  也好啦,至少他不需一個門派一個門派的去下戰帖或去踢館,主辦這勞什子活動的皇帝一口氣省了他不少事。看樣子,他要是想完成他家師父交代的這兩件事,他只要待在這就成了,誰教它沒事搶走了他得拿去交代的人們?

  只是他一直很好奇,來到此地的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十分地肅殺,且他們似乎都非常敵視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每個人。於是閒著也是閒著的他,索性就從城外一路眼進了京城裡瞧熱鬧,而在內城城門處,則有個報名表格,他連看也沒多看一眼,就隨手畫上了名字,興匆匆地鑽進人群裡準備看戲,接著他就發現,他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堆架可以打。

  接下來的日子,他被安排上了武台,連續打了兩天架,可兩日下來,他整個人仍是興致缺缺提不起啥勁。

  到了第三日,位於主樓的看台處,來了一名身著皇服的男子,在他身邊則有兩名身著相服的一男一女,一幅幅飄揚在武台四處的旗幟,掩去了他們的面容讓他看不清,也不知那三者的來歷,隨後一襲紅紗簾自身著皇服的男子身後放下,遠遠看去,裡頭似坐了個女子。

  紅色的紗簾,遮去了女子的容貌,他頗為惋惜地掉過頭將精神集中在武場上。

  武場上那三個人,他注意很久了。

  現下這名正在武台上的,名叫破浪。這幾日來,這小子無論何時何地都對人擺著一副高傲的臉色,聽旁人說,這個叫破浪的,是當今皇帝的親皇弟,他根本就不該出現在此地等等……他對破浪出身何處,沒興趣,他只是很好奇,怎麼會有人的臉可以長得那麼囂張?

  他將兩眼往旁一撇,就見那個先前只用一拳就將挑戰者轟下台的石中玉,此刻完全感染不到四下緊張的情緒,他老兄只是兩手捧著一隻大飯桶埋首猛吃,吃完了就往後一扔並再要來一桶,完全無視於他人怎麼看他。

  然後是場中唯一的女人,夜色。

  也正巧是他師父死對頭的徒弟。

  久聞解神徒弟大名,卻始終未曾見過她一面,在來到這後,孔雀終於見到了那個讓他家師父老是懸在嘴邊嘮嘮叨叨的女人,生得究竟是何模樣。

  出乎他意料的是,幾乎被宮垣視為背上芒刺的她,既長得不像場中其他練武之人常見的嚇人體魄,還生得如花似玉的,可他在第一眼見著了她後,他不禁也同他家師父一般,看她不是很順眼,因為……石中玉的大搖大擺,和破浪的趾高氣昂,這兩種資質,眼下全都集合在她的身上。

  嘖,這女人是怎麼回事?為何在她的臉上,他就是隨時隨地都找得到一副看不起在場所有男人的神情?瞧她,嬌小的身軀看似沒幾兩重,她不會以為,單憑她是解神的徒弟、黃琮之女,這就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了吧?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這麼想時,一道人影橫飛過天際,他側首一瞧,就見方才踏上武台的夜色,兩手背在身後,單只是一腳就輕鬆解決了上台找她挑戰的男人。

  好吧,或許她的功夫還行,但究竟有多行,這就有待商榷。

  看人看了好半天的孔雀,抬起一手抹去額際又流下來的汗水,他仰首看向天際那顆毒辣的烈日,而後在四下又傳來陣陣叫好聲後,他緩緩蹙起了兩道朗眉。

  高坐在台上觀賽的浩瀚,見一旁的臨淵已耐不住熱,頻頻以袖拭汗時,他再看向另一旁神情也顯得懶洋洋的麗澤,他朝兩旁揚手。

  「天熱,皇兄不必在這陪朕,到裡頭歇歇吧。」他先對大汗佈滿額際的臨淵委婉地說著。

  「謝陛下……」對下頭的事本就沒多大興趣的臨淵,謝了恩後,忙不迭地走進宮裡避暑。

  「麗澤,去歇著。」他再掉過頭看向那個坐姿大剌剌,已經不顧儀態,將雙腳擱放在欄台上的皇弟。

  「你早說嘛。」他一臉不耐,邊打著呵欠邊往裡頭走。

  趕跑了兩名觀賽者後,浩瀚才坐回椅內,自紅色的紗簾後即伸出一隻小手輕拉住他的衣袖。

  「我真不能下場參賽?」

  「不能。」他頭也沒回,語氣甚堅。

  「我未必會輸。」

  「就算會贏朕也不會讓妳參賽。」

  她將秀眉一挑,「我不配當你的四域將軍?」

  「不是不配,是不能。」他伸手拍拍她的頭頂,「安分點。」

  坐在他身後的女子,在被打了回票後,心裡很不是滋味地瞧著下面愈演愈烈的競技,過了好一會,浩瀚忽地掀開紅簾一小角,低聲輕問。

  「看了這麼久,可有看中哪一個?」

  她不情不願地瞪著浩瀚,在他討好的笑容下,她伸出一指點向近處場中。

  「穿紅衣裳的女人是誰?」

  「第一武將黃琮之女,夜色。」浩瀚馬上催促一旁的日行者記下。

  將夜色傲然的神態,和她雙手裡隱約可見的繭看了一會後,她想起夜色的父親是誰,於是她下定論。

  「好女人。」

  不解此話其意的日月二相,一頭霧水地看著浩瀚,而浩瀚也只是擺擺手思索著她方纔的話。

  「穿得花不溜丟的那個是誰?」她再拉拉他的衣袖,將目標指向莊下穿著最是光鮮亮眼,大老遠一眼就可認出的人。

  「孔雀,來自迷陀域。」浩瀚好笑地問:「他也是好男人?」若這個美男真要入了朝,相信他會讓這座死板呆調的京城多點樂趣的。

  她的眼眸閃亮亮的,「他可會是你的桃花將軍哪,要好好珍惜。」

  浩瀚邊點頭邊叫日行者記下,「還有嗎?」

  「正在吃飯的那個。」素指一指,直指向底下坐在草皮上,大口吃飯還差點給噎著的大漢。

  日月二相再也難以掩飾滿臉的不同意。

  「什麼?一就那個沒品沒行,搞不好連禮義廉都沒學過的野人?

  浩瀚興味十足地撐著下頷,「理由?」

  「他會是個人才,且青出於藍。」她搖頭晃腦的說著,還轉頭瞪了他一眼,「他是帝國開國元老的子孫,你這當皇帝的都不查一下的嗎?」

  「朕會去查的。」浩瀚承諾道,一回頭,就見日月二相的眉頭鎖得緊緊,還一臉反對的樣子,浩瀚只是朝他們擺擺手要他們別管。

  「朕還缺一個四域將軍。」算來算去,她也只找到了三人,他的四域還有個空缺呢。

  「就破浪吧。」內舉不避親,她把最後一個位子給了自家人。「我喜歡他不服輸的脾氣。」

  破浪是很有脾氣,但那大多是被他寵出來的壞脾氣,只是不服輸的脾氣?這怎可能?到目前為止,破浪從不曾敗在任何人的手下。

  「日相,你都聽到了。」雖然心有懷疑,浩瀚還是要日行者再添一筆。

  「陛下,難道您就這麼決定——」滿腹疑惑的日行者實在是不得不問。

  「就照她說的辦。」他沉穩地說著,「她有種天分,或者該說是才能吧,她看人向來很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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