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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晨希    


  而且,那一年,趙柔柔不過才十一歲!

  自己的未婚妻還是個小女娃,對二十歲的他來說,真個是青天霹靂。

  在雙親決定接受趙洵之的邀請,借居趙府之後,他也見到了那位小小未婚妻。

  初見到面那一瞬間,他的確驚艷於她精緻美麗的相貌;但兩刻鐘過後,她嬌蠻刁鑽的脾氣便將她的美麗破壞殆盡,那脾氣實在讓人受不了。

  他從來不打女人--至少在遇見她之前,他沒打過女人。

  當然,若將十一歲的趙柔柔歸類為「小女娃」,他依然能維持不曾打過「女人」的優良紀錄。

  不過事後他也立刻遭到現世報,被趙柔柔那兩顆又圓又大的眼睛裡決了堤的洪水給滅頂,他的衣襟沾滿她的眼淚涕涎,一樣沒好到哪兒去。

  甚至,還賠了自己最鍾愛的隨身玉玦,才平息那娃兒魔音穿腦的嚎啕大哭。

  「六年過去,不知她現不是何模樣?」范儒鴻低聲自問。

  但這問題並沒有困擾他太久,聰明如他,很快便推敲出答案。

  如果沒有意外,趙柔柔能長成婀娜娉婷的美麗女子這點是無庸置疑的,他只消運用自個兒高超絕妙的想像力,將記憶中的童顏添點年紀、小圓球般的身子拉拔些高度,即可描摹出趙柔柔現在十七歲的樣貌。

  還有,她左眼眼尾處有一顆紅痣!

  就在這時,店小二的吆喝聲響起,引起他注意。

  「小公子,來來來!歡迎來到咱們江平客棧,您要打尖?住店?江平客棧應有盡有,有好酒、好菜、好客房,歡迎……」

  「不了。」細嫩的聲音來自背對范儒鴻的小公子,「我想問路。」

  天爺!店小二差點軟了腳。這、這公子的聲音怎麼那麼……撩人?對!就是撩人!

  「小二哥?」

  店小二再一次軟腳,「我、我說小公子,您、您別折煞小的了,您是要問路是吧?」

  「是的。請問欲往北要往哪兒走?」

  天,這種聲音怎麼會在男人身上……店小二惋惜地想著,邊道:「沿著大路這麼直直走就是了,這個方向就是北方。」手指著北方。

  「多謝。」再一次,柔細的聲音道著謝。

  范儒鴻的目光緊盯背對他與店小二說話的瘦弱男子;事實上,他的注意力打從聽見這不像男子該有的聲音後,便一直落在這人身……不,是背上。

  從背影打量對方身形,他愈肯定這不是公子,而是姑娘。

  下一刻,她轉身欲離開客棧,露出左邊側臉,眼尾下的紅痣令他瞇起眼,仔細地瞧著。左眼眼尾處的紅痣……

  「不會吧,這麼巧?!」范儒鴻低呼。

  在他恍惚的片刻,女扮男裝的姑娘已步出客棧,朝他落坐的方向走來,那一張美麗的臉蛋讓他更相信自己的推斷。

  現在,只差求證了。

  須臾,對方已來到客棧窗前,范儒鴻以經過窗邊的人所能聽見的音量,試探地喚了聲:「趙柔柔?」

  「嚇!」經過窗前的人兒倒抽口氣,腳步一頓,轉首看向窗內。

  「范、范儒鴻?!」

  ☆☆☆☆☆☆☆☆☆☆☆☆☆☆☆☆☆☆☆☆☆☆☆☆

  江平客棧的窗邊飯桌再多加一人,范儒鴻仍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他對面多了個被自己強拉進來的瘦小公子……不,是女扮男裝的瘦小女子,也就是他那父親大人訂下的小小未婚妻。

  而意外見到人,一時片刻,范儒鴻還不知道要怎麼開口與她打招呼。

  這對並不算相當熟識的未婚夫妻沒有太多交情,突然會面,最適合的只有因尷尬而凝成的沉默氛圍。

  在店小二送上追加的菜餚後,趙柔柔立刻動箸大啖,從頭到尾,只有跟店小二點菜時才開口,與自己未婚夫婿的對話倒是還沒有過。

  半刻前,她按照自個兒排定的路程往北走,不料突然聽見有人喊她閨名,才回頭剛認清對方身份,便教他一把拉進客棧。

  她該說些什麼?好久不見?別來無恙?近來可好?

  不不,相隔六年之後驀然重逢,她腦袋一片空白,什麼話也想不出來,縱然在此之前,她已在心裡演練過不少回兩人重逢時的對談,但此刻--

  她只有埋頭苦吃,吃吃吃!

  時間在沉默裡流逝,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范儒鴻收斂心神,首先開口問:「妳怎麼會在這裡?」沒有情感表露,也無噓寒問暖,他既無心於她,那就別丟出可能讓她萌生錯誤聯想的溫情。

  「我來找你。」肚子填了半飽,趙柔柔拭嘴後答道。

  范儒鴻因她的出現受到嚴重驚嚇而緊攢成結的雙眉,在聽見她清脆柔細的嗓音之後,緩緩舒開解套。

  在她走進客棧向店小二問路時,他就注意到她有一副好嗓子。

  有別於記憶中丫頭片子的尖銳童音,現在的她,嗓音清脆中帶點撒嬌的柔膩,清純中帶有些許媚惑的音色飄進男人耳裡,恐怕十個裡有九個會腿軟。

  而他范儒鴻,是唯一能立穩腳跟的那個。

  「第二個問題,妳如何找到我?妳怎麼知道我會路過江平鎮?」

  「江平鎮?這裡是淮陰縣城吧?」水漾的眸定定落在他身上,瞳中淨是疑問,「要往長白山,應該先經過淮陰才對。」

  「是沒錯,但應該是我到江州與妳會合,再帶妳北行至長白山尋藥。」

  「我等不及。」趙柔柔垂下螓首,半刻才囁嚅出口:「我想先北上可以早些時候與你會合,所以先離開江州來淮陰縣城。」

  「江平鎮。」他糾正,第二次。「這裡是江平鎮。」

  小臉抬起,意志堅定地道:「我是往北行的,淮陰縣在北方不是麼?」

  「是,但江平鎮也在北方。」

  「我沒有走錯略。」她堅稱。

  「妳沒有走錯,只是太高估自己趕路的本事。最後一次糾正妳,妳現下人在江平鎮,淮陰縣在更北方。」

  「哦。」螓首垂更低。

  「妳還是沒說出怎麼找到我的。」

  「我一路北行……」

  「南行。」

  「什麼,」杏眸茫然地看向他。

  「妳剛才走的方向是由北往南。」范儒鴻搖頭,歎了有生以來最長的一口氣。

  太「好」了,他這趟差使真是「好」得不得了!

  方纔只是有點懷疑,懷疑這趙小姑娘「可能」是個路癡,但剛剛,這小姑娘已經證實她「的確」是個路癡,而且還是個分不清東西南北的天字第一號大路癡!

  「真是太好了……」彷若有足以蝕人筋骨的酸水從他排列整齊的牙間迸出,酸得他無力招架。

  真「好」不是麼?

  看看她的現況,再推敲今後可能的局面,換句話說,他得帶著這位掛有「范儒鴻未婚妻」金字招牌,且兼具迷路之絕佳天分的趙家姑娘勇闖終年冰天雪地的長白山。

  這真是太「好」了!

  「可是……」趙家姑娘猶作困獸之鬥堅稱道:「我剛問了店小二,他說這個方向是往北的。」纖指朝窗外由後向前劃了一道。

  「是,是往北。」

  「你看吧!」哼哼,她沒走錯。趙柔柔傲氣地抬顎,頗為志驕意滿。

  「但妳方才是這樣走的。」坐在她對面的范儒鴻傚法她,指頭在半空中劃出相反的方向。

  「是麼?」

  他點頭,怕她死不認錯,故點得非常用力。

  「那又怎樣?」纖肩一聳,完全無所謂的模樣讓人瞠目結舌。

  「不管怎麼走,我還是找到你了不是麼?既然找到你,我走南走北有什麼差別?再說,如果我沒有往北……」

  「往南。」她連話都不會聽麼?

  「往南就往南。」她很好說話的,「如果我沒往南走,怎麼讓你看見我?如果沒有讓你看見我,你怎麼會叫住我?如果你沒有叫住我,我也不會坐在這裡不是麼?」

  對,該死的對!范儒鴻皮笑肉不笑地送她一記青白眼。

  總而言之,與其說是她找到他,還不如說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的巧合,加上天命難違的鐵則--他范儒鴻命中注定要帶她上長白山一趟,以成就她為她娘親尋藥的孝心。

  「妳讓我開始後悔叫住妳了。」他應該讓她一直往南走,說不定她還能渡海至瓊州那化外之地。

  說不准她就在那兒遇上一名英偉男子共結連理,讓他毋須費任何力氣就能解決范趙兩家昏頭昏腦定下的「昏」事。

  若真能如此,他絕對師法君子作為--成人之美,絕不加阻撓。

  只可惜,這純粹是他個人的妄想。

  眼皮底下最真的事實是--她,趙柔柔,他不曾真正相識的未婚妻,此刻好端端坐在這兒,而且還是他白己叫住她的。

  自招禍端能怪誰?唉……

  「最後一個問題。」這次他不問方向、不問路線,不去挑戰她一丁點也無的方向感,單純地只想知道:「妳怎麼認出我的?」

  就算她是與方向感毫無交情的路癡,至少也應該知道「別輕易與不桐識的人交談」這種連三歲孩童都懂的道理。

  他們已多年未見,照理應不清楚對方現下長成何模樣,所以他非常疑惑,她是怎麼認出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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