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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樂風    


  「嗯,你所的對,是我太反應過度了。」

  「那就是沒事嚶。」莫柔拍拍手,站起身。「快起來吧,你的尊臀壓著我的草藥了。」

  莫柔猜錯了。自書房一事後,三天來,石鹹和醒兒碰面的次數屈指可數;見面了,石鹹也不若往日的親切笑容、殷骰相詢。他待醒兒愈來愈生疏,一次比一次冷漠。

  「為什麼會這樣?」醒兒坐在菊花盛開的陶然亭中,愁苦的小臉看不進眼前美景。「莫柔,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莫柔也十分苦惱。「我不知道。堡主他……唉!算了,醒兒,他對你冷淡,你就別理他嘛。」

  「不。」醒兒立即反應,然後又說:「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要不理他。」

  「你還有我這個朋友啊。」

  「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你!」莫柔悚然一驚。「醒兒,你該不是喜歡上堡主……你要離開的呀。」

  「我知道。」醒兒煩躁地一揮手。「我不屬於這裡,我不會那麼傻。」不能任心沉淪,醒兒苦澀地咬住下唇。

  「你知道就好。」莫柔搖頭晃腦又歎氣。「說來說去就是上天不好,看你和堡主明明那麼登對,偏偏……唉!」

  她們相對無言,沉默了好一會兒。

  「到底為什麼?」醒兒幽幽自問:「我好想弄清楚,他無緣無故的泠漠令人費解,難道是討厭我了、不想收留我了?可是我還是有新衣穿,飲食起居樣樣不變;那為什麼他態度丕變,為什麼?」

  「醒兒,算了,別想了,執著只有自苦啊。」

  「可是我想弄清楚,他改變得太奇異了。」

  「他不奇異。事實上,現在的石鹹才是我所熟悉的石家堡堡主。」莫柔低聲道。

  「什麼?」

  「醒兒,我告訴你,江湖人稀北方石家堡是天下第一堡,經商致富、權頃一方;而堡主石鹹,是一個不近女色、淡薄名利又冷漠寡情的人,這些你知道嗎?」

  醒兒怔住了。「我……我不知道,從沒人跟我說這個。」天下第一堡、北方巨富……她只知他是個商人,哪裡曉得他竟是權傾一方的霸主。

  「還有你剛提到的衣服,那可是洛陽雲絲坊的繡工。」

  「洛陽雲絲坊?」什麼東西?

  莫柔張嘴準備解釋,轉念想想又覺不妥。算了,她都快離開了,讓她知道也只是徒增困擾,還是別說的好。

  「莫柔?」

  「沒什麼。」她搖一下頭,道:「總之,別想了,反正你也快離開了。」

  醒兒莫名地感到心臟絞痛,一剎那間好不難受。「嗯,快了,半年之期已經過了五個月又十天。」她咬著牙低聲道。

  「我們也快別離了。」莫柔歎著氣。

  醒兒沒接話,輕喘著氣,極力緩和快壓抑不住、由心靈傳來的巨大疼痛。

  「其實,我倒覺得堡主對你泠漠也好。」莫柔對她說:「他對你冷漠,你才能走得瀟灑;否則等你真的離開了,你反而會留戀他對你的好。所以,醒兒,堡主對你冷漠也好啊。」

  醒兒怔忡了好半晌,而後僵硬地點頭。「你說的對,這樣……這樣最好。」她吸著氣,強迫自己同意莫柔的秸。

  和莫柔分手後,她獨自漫步,不自覺又來到石鹹為她做鞦韆的那棵大樹下。

  鞦韆,她的思絮飄遠了……

  「哇!再用力一點!」醒兒嬌笑不停。

  她坐在鞦韆上,石鹹在她身後使力推鞦韆。

  「再大力一點……哇!好高,快蕩成直角了,真棒!」

  石鹹手一推,鞦韆又一個擺盪,然後他站開身子,任鞦韆自己搖晃。

  醒兒察覺鞦韆擺動的速度減緩了,疑惑地回頭一看。

  「帥哥,你怎麼不推了?」

  「夠了,瞧你玩得簪落發飄,青青今早幫你梳的頭都白費了。」

  「哼!」她噘嘴道:「我早叫她別梳這麼繁雜的髮式,是她自己要瞎忙的。」

  「閨閣仕女本有相應的髮式為輔,青青的作法並沒有錯啊。」

  「你知道嗎?我最受不了這個時代的一點就在這裡,做什麼都要有一定的分際,丫鬟梳丫鬟樣式的頭、小姐梳小姐的,斡嘛分得那麼清楚,無聊嘛。」

  石鹹注視她白嫩的小手握著樹籐,小手上青筋隱約可見。她體力透支過度,該休息了。「姑娘,停下來好嗎?再蕩下去你就要成披頭散髮的野女人了。」

  「胡說,我才……」突然,她手勁一鬆,擺盪劇烈的鞦韆將她的身子拋起。「哇……」

  「龍兒!」石鹹心一驚,身形展開,迅速接住她飛落的身子。

  「噢!」她被攬入寬闊的胸膛,讓人保護的安全感平撫了她慌亂的心。「好險,帥哥,多虧有你,否則我要跌個狗吃屎了。」她甜甜笑道。

  「你。」石鹹本想發一頓脾氣,可惜笑靨澆熄了怒火。「你太亂來了。」

  醒兒笑得更甜。唔,留在他懷裡的感覺好好……

  「老天!」回憶湧來,醒兒驚得一跤坐倒。「石鹹……石鹹……我……我難道愛上他了?!」

  會嗎?愛他似乎是件很容易的事,他溫和有禮,待人謙恭,長得帥又有型、英俊非凡;最重要的是,他待她極好,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安慰她……唉!愛上他真是好容易的事。

  「怎麼辦?愛上他是苦事,我……傻呵!」她捂著臉,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什麼時候愛上他呢?或許是一開始吧。她睜眼一看到他的俊顏,那時就心動了;而他的態度,更促使她深陷無法自拔。至今他特意的疏離,才令她幡然醒悟這全是愛呵!是愛讓她依賴他,是愛讓她眷戀他的懷抱,是愛讓她不忍與他分離。是愛,一切都是為了愛。只是……她必須離去,他的溫柔不再,難道……她的愛情就這樣無寂而終?

  醒兒彷徨而無助,完全模糊了方向,不知何去何從。她把眼光移向鞦韆,耳邊彷彿又聽到她和石鹹的笑語,石鹹的懷抱是那麼安全……

  她慢慢踱到大樹下,伸手撫摸鞦韆,忍不住熟淚盈眶。

  第九章

  為了黃河災民,白衣整整奔波了一個月。

  他見災民安頓告一段落,逐離開河朔,披星戴月地趕回太行山,準備好好休息一番。不料甫進石家堡,迎接他的竟是石家堡三巨頭——韋暮邑、關月梅、老刀。

  「白衣,你回來了。」韋暮邑皮笑肉不笑地道。

  「一路辛苦。」月梅手棒香茗,邊喝邊道。

  老刀哼著氣,狠狠瞪他一眼。

  一見這陣仗,白衣便知有麻煩事降臨了。唉!真是災難連綿,難怪人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他認命地找了張椅子坐下來。

  「說吧,三位特意等白衣,是有什麼事?」

  「什麼事?」性急的老刀忍不住咆哮:「你還問得出口!整個石家堡烏煙瘴氣,你這臭小子,跑到哪裡逍遙去了?」

  白衣蹙了下眉。「堡主沒跟你們說我去了哪裡?」

  老刀重重哼了聲。「怎麼說?頭頭自己都自身難保,不知躲到哪去了!」

  「什麼意思?」白衣看向韋暮邑。「堡主出了什麼事嗎?」

  韋暮邑搖頭。「我已經有三天沒有見到堡主人了。」

  「咦?」事不尋常。

  「白衣,當初是你向我們保證龍姑娘對堡主絕對無害,可現在——」

  「堡主韋了龍姑娘茶飯不思、形削骨立、無心工作卻是事實。」韋暮邑接下月梅的話,怒瞪著白衣。「你說,你該不該負責?」

  「該,當然應該。各位要白衣以死謝罪?」他笑笑地問:「白衣不敢違抗,但至少該讓白衣死得瞑目。可否明示,堡主和龍姑娘到底出了什麼事?」

  「不知道!」老刀火大地回他一句。「知道出了什麼事,我們還找你幹嘛?」

  白衣挑起兩道劍眉。

  「真的不知堡主和龍姑娘之間出了什麼問題?」韋暮邑糾著眉頭說:「事情大約從五天前開始。那天下午,我去找堡主議事,就覺得他神色有異。問他,他卻什麼也不肯透露。」

  月梅接口:「我問過當天在天地伺候的僕傭,他們說,在暮邑去之前,龍姑娘曾拿著字帖找過堡主,不遇他們雙方鬧得並不愉快,甚至有下人看見龍姑娘哭著跑出書房。」

  白衣眸中精光一岡,接著唇邊漾開一抹笑。

  「那之後,堡主的心情每況愈下,處理事情愈來愈草率。兩天前,他甚至不告而別,把一大堆帳本全丟給了我。白衣,他從來不曾這麼不負責任過。」韋暮邑愈說愈有氣。本是行事果斷、負責的堡主,竟為了一個姑娘弄成這樣,真是紅顏禍水!

  「你的意思是……堡主他離堡了?」白衣問。

  「沒有。」老刀自信地說:「石家堡方圓十里內,除了你策馬入堡外,沒有任何人靠近。我斷定,頭頭還在石家堡裡。」

  「對,堡主在天地,只是下人們搜遍天地卻一無所獲。我想,天地裡應該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密室。」月梅憂心地蹙緊秀眉。「重點是,這些天送進天地的伙食,都原封不動又端了出來。我估計,堡主至少有三天滴水未進了。白衣,你快想想辦法,這樣下去堡主身體會受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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