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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藍雁沙    


  沒有?她瞇起眼睛地看著聚集在導遊面前成半圓形的團員們,那麼……

  「這個聖母台是以前這裡的礦工們最敬仰的聖母瑪莉亞,聽說很靈驗,大家要不要向她祈求呢?」導遊說完逕自的前去和遊船的看守人交涉,讓團員們自由活動。

  瑪姬找了塊光滑的岩塊坐下,試圖理清那使自己情緒如此波動的原因是什麼。不該有這種感覺的,她掏出口香糖塞進嘴裡,心不在焉地遙視著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聊天的團員們。

  從小目睹母親受到父親的傷害之後,她明白並非父母最初的愛戀是假的,只不過是禁不起時間的摧殘。這些年來她一直在思索一個問題,那就是當愛情在彼此的生活中已經褪色甚至是死亡之後,彼此是不是該再為它浪費青春,消耗生命。

  而到了盡頭,又該由誰決定呢?因為找不到答案,所以她竭力避免自己去碰觸到這檔子事。每每面對其他異性的試探,總以裝瘋賣傻的玩笑、三言兩語地帶過。為了就是害怕那不可知的未來,也害怕母親的悲劇在自己身上重演。

  在母親一次又一次躲在門後哭泣的日子,瑪姬偷偷地向自己發誓,絕不步上母親的後塵。由於見到太多負面影響,瑪姬總是告訴自己,生命中沒有男人一樣也可以充實且幸福。結論是——絕不要陷入編織的情網中,以免受到傷害。

  以往這些自律寶典對她非常有效,她進退得宜地拒絕過大企業家第二代的子弟;也成功地打消了青年才俊們的慇勤垂青。但面對於蘭生,她對心裡那無以名之的騷動感到害怕無助。

  不可能吧!她跟他才剛認識而已,一見鍾情是很美的故事,但她不以為會發生在她身上,因為那背負的風險太大了。她早就脫離了愛作夢的少女年齡,該放在心上的是踏實認真的人生,那風花雪月的浪漫,在現實生活的放大鏡逼視下,又會剩下些什麼呢?

  只是……只是在午夜夢迴時她也會感到感傷,為自己內心充沛的情感無處宣洩而難過。而在面對那些被她定位在兄弟們的好友面前,卻總是有知音難尋的感歎。

  一陣長長的歎息聲從不遠的後方傳過來,瑪姬渾身一僵地坐正的身體,果然沒有錯,從剛才開始她就意識到他的存在,這令她感到不安,因為萬萬沒想到於蘭生對自己的吸引力,竟然如此的強烈,使她有悖情理地一再去思索那些她並不怎麼熟悉的心事。

  「累了嗎?」蘭生並沒有現身,他將背部倚在凹壁上,整個人被陰影所遮蔽。

  「還好。」瑪姬很快地回答之後,兩個人之間陷入沉默。想要找個話題是他們共同的想法,但卻一直沒法子在延續此紛亂的思緒中找到任何適當的話語。

  蘭生持續地雙手抱在胸前站在那裡,洞穴中冷冽的空氣和巖壁所透出的寒氣,使他感到有種空寂的舒適。下意識地低聲地哼著那首威爾第的小提琴協奏曲中的「春」之樂章。

  瑪姬靜靜地坐在那裡聆聽,一動也不動地任憑飛揚的音符流貫在耳畔。閉上眼睛她聽著聽著也不由自主地跟隨他而輕聲附和。就在這個深入地底的巖洞內,他們沒有說什麼話,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哼吟著那短短的曲。

  前面不遠處的叫喚聲打斷了他們之後,瑪姬一睜開眼睛立刻知道他已經不在身後了,她不想回過頭去證實,因為她知道自己的感覺錯不了。

  站在導遊身旁協助清點團員人數時,蘭生方才氣喘吁吁的朝這個方向跑過來。面對其他人的詢問,他微笑地說自己被前面漂亮的湖景所吸引而遲到,在他頻頻向其他人道歉的同時,瑪姬捕捉到他調皮地對自己擠擠眼。

  有抹幾乎察覺不出來的微笑在她唇畔淺淺地綻開,在他理所當然地擠坐在她身旁的空位時,瑪姬淡淡地朝他一笑。

  「很美的曲子。」瑪姬以近乎耳語的聲調說道。

  「是威爾第的四季組曲裡的『春』,這首曲子是我相當喜歡的;尤其是在我工作之時,在手術室裡,所有的人都全神貫注做著自己該做的事,強冷的低溫和絕對無菌的乾淨中,再聽這麼優雅的音樂,我會工作得更起勁。」蘭生眼睛盯著船行過後的水痕,像個滿足的孩子般地拍拍胸口。

  瑪姬訝異地張大眼睛。「你在手術室幫病人開刀時聽音樂?」

  蘭生一副理所當然似的轉頭俯視著比他幾乎矮了一個頭的瑪姬。「是啊,大部分的醫生在手術室內都聽音樂,我知道有人喜歡像威爾第這種小品;也有人喜歡爵士;有的外科醫生在開刀時要聽節拍強勁的流行曲才有力氣操刀呢。」

  「天!」瑪姬完全沒法子理解自己所聽到的內容。「你們不會分心嗎?」

  「聽音樂?不,不會。我們院裡有位權威級的心臟外科,他每次主持『開刀手術』時,非得聽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不可。有一次有個大醫生要開刀,結果他聽慣了的那張CD不見了,手術緊急叫停,直到派人出去買一張一模一樣的命運交響曲CD回來,他才肯開。」

  「唔,真是令人感到驚訝,幸好我不是要去開刀的病人,否則就算沒病死,也會被醫生的怪癖嚇死。」瑪姬緩緩地搖著頭,不以為然地說道。

  蘭生發出爽朗的笑聲。「這還不算什麼呢!最稀奇的是有個號稱天下第一刀的前輩,他不聽音樂。你猜猜他以什麼來支撐他度過漫長的時間?」

  不待瑪姬想出來,他已說出答案:「講黃色笑話。他最喜歡在開刀時講黃色笑話,而且最被大家所推崇,是因為他唱作俱佳而且往往點到為止,戲而不謔,連護士們都很喜歡跟他合作。」「聽起來真是很不可思議!誰又想得到在門禁森嚴的手術室裡,你們這些在跟生命打交道的人,竟然是如此的自得其樂,幸好病人聽不見……」瑪姬有感而發的說出自己的感慨。

  「噢,不,有時不需全身麻醉而只麻半身時,病人偶爾會比我們還瘋狂,逼得我們只好讓他全身麻醉,讓他睡著。否則我們會因為笑得不能動彈而開不下去。」

  瑪姬抬起頭望著笑得樂不可支的蘭生,有種陌生的情愫慢慢地蔓延到全身。看著他因拿下眼鏡而顯得更加英俊的臉頰,瑪姬感到呼吸有些急促了起來。

  為了鎮定自己的心情,她強迫自己專心地聽導遊的介紹。由於怕污染了這片乾淨的湖水,船是採用電動的,在幽狹的石穴中穿梭,卻一點也沒有聲音傳出。

  「各位請注意,在這裡由於低溫而且接受不到日光,所以沒有植物可以生存,但是請各位向你們的左後方看,有沒有看到在巖壁的牆角有一叢白色的東西?我請船長將船駛近一些,想照相的朋友們請注意了。」在導遊的提醒之下,所有的人紛紛拿起了相機,蓄勢待發地瞄準那有著花樣的的白色物體,有些性急的則已經連連按著快門。

  「好,現在宣佈這個白色的是什麼東西了,它是一朵白色的蓮花,在這個地下湖泊發現植物是件很不得了的事,簡直可以說是奇跡了。」她才說到這裡,又是一連串的閃光燈此起彼落的亮起。「經過有關單位和植物學家的調查才發現:原來這朵蓮花是去年夏天某位從香港來的女士帽子上的花,我們這裡的管理單位一直沒有時間將它打撈起來,就讓它成為湖裡唯一的植物了。」導遊話一說完,立刻引起了哄堂大笑,瑪姬笑著搖頭地抬起眼,卻無意間望進一雙閃動柔情的眼眸裡。

  第五章

  吃完晚餐,將一團的大小人馬都安置到旅館中之後,瑪姬將自己舒服地浸泡在熱騰騰的水裡,任熱水自蓮蓬頭猛烈地灑下,狠狠地沖刷著全身的肌肉。

  晚餐在蘭生巧妙地故意插坐在陳胖子和林先生之間後,倒也沒出問題的解決了瑪姬的煩惱。剛剛在分房間鑰匙時,瑪姬根本不敢接觸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的眼神,低著頭將裝有鑰匙的信封交給林先生之後,她立刻借口有事,一間間去探視其他房間的人。

  急促的電話響起,她拿起浴室中的分機,感歎安寧的時光特別短暫。

  「貝小姐?我是劉金珠啦,你睡了嗎?」

  將水龍頭關掉,瑪姬拉條浴巾包住自己。「不,我在洗澡,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啦!我們今天晚上要打牌,想問貝小姐要不要來參一腳?」劉金珠扯著大嗓門道。

  「噢,我還要聯絡一些明天的餐館跟其他的事,你們玩就好了,不過要注意別吵到別人。」「我知道,我知道,我們會在床上墊毯子玩,你真的不過來?」劉金珠似乎頗為失望地說著。

  「呃……我有空的話再過去看看好了,我怕其他人會有事找我。」瑪姬心不在焉地擦著頭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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