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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藍雁沙    


  「我看看……」菊生冷靜地扶著她走到那個精緻的浴室。「你先洗洗澡,我去找大嫂看看有沒有適合你的衣服。」

  驚魂未定的嘉琪侷促的打量著素雅的裝潢。「這樣好嗎?」

  「有何不可?把衣服都扔掉,然後我再帶你去吃雲吞麵,我知道銅鑼灣的夜市有一家雲吞麵店挺有名。」菊生懶洋洋的說著,吹著口哨的向二樓跑去。

  嘉琪走進浴室內,對著潺潺的水聲,連連做了幾次深呼吸,想平息自己內心的激動。她訝異的發現自己竟然很無所謂的打算照他所說的話去做——天,我向來的自制力到哪裡去了?

  熱騰騰的水飛濺出誘惑的味道,歎口氣,她在洗手盆將手上的血跡洗掉。多希望今晚這場噩夢就如這些血跡般被水沖得了我痕跡,她抿著唇露出個苦笑。

  菊生輕輕地推開那兩扇木門,室內傳來陣熟的香水味,那是大嫂慣用的法國名牌香水。懷著有些敬畏的心情,他拉開那個層層疊疊的櫃子抽屜。自幼生活優裕的大嫂,連衣櫃都是足以嚇死人的多和大,一櫃櫃的毛衣、襯衫、裙子、長褲短褲,甚至連絲襪和絲巾手套都足足佔滿了好幾抽屜。

  雖然有這麼多的華衣華服,但嫁入於家的大嫂仍是非常樸素的打扮,而這些連標籤都還沒抗拆掉的衣服,大概如她所說的,是那些個她所拍服飾廣告的廠商所送的吧!

  站在被他一一拉開的抽屜前,菊生思緒亂成一團——為什麼我感到極不自在,她像是個難解的謎,一再地刺激著我的所有感官,令我有股慾望想要帶著她,流浪般地在天地間翱翔,但是又唯恐她在我不注意間遠去,我是怎麼了?

  隨手拉開第一座衣櫥間的小五斗櫃,像個火球在眼前爆開了,菊生立刻滿臉通紅的將之推回去,但又馬上拉了開來。這應該是大嫂上次說的,那家美國最有名的「維多莉亞的秘密」所送的東西吧!

  記得上次大哥梅生很難得地投了反對票,要大嫂放棄一個酬勞優厚的工作,即是「維多莉亞的秘密」這家內衣專賣店的目錄模特兒工作,據說「維多莉亞的秘密」這家美國的專賣商,每年印製的精美目錄,總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即被搶購一空,因為它有固定的高水準。

  「那只是一件工作,就像我上次所拍的泳衣廣告一樣嘛,再說泳衣那個廣告還是你勸我接下來的。」裕梅皺起眉反駁持反對立場的丈夫。

  「沒錯,我是希望全世界的男人都嫉妒我有個臉蛋和身材都一流的老婆,但我可不要這世上所有的雄性動物都對著我只穿著薄薄內衣的老婆流口水!」梅生擺出一副大男人的口吻侃侃而談。

  「他們愛怎麼流口水是他們的事,你忘了嗎?我可是已經注定成為你的人了。」裕梅撒嬌地大發嬌嗔。

  「嗯,很高興你還記得這回事,所以這個工作就推了吧!」梅生打蛇隨棍上的說。

  「老公,你在吃醋?」裕梅嘟著嘴抱怨道。

  「沒錯,我就是在吃醋。你是我老婆,我總有這個權利吃吃乾醋吧?」梅生說著摟著妻子,一路以華爾滋的舞步滑出了門。

  經過裕梅的力爭,最後妥協的結果是,只拍了幾套包得密不透風的睡衣照片,而那幾套睡衣還是她自紐約傳真回圖片後,經梅生御筆親點才決定的式樣。

  佇立在那些輕柔細緻的絲質貼身衣物前,菊生笨拙得拿起幾件掛著標籤的襯衣,又困窘地放回去。記憶中他從沒有碰過比這更臉紅心跳的事,但嘉琪……

  毅然決然的抓起幾件他想嘉琪可能需要的衣物,他以最快的速度衝下樓,站在浴室門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門裡已經沒有水聲——她走了嗎?這個念頭令他悚然心驚,扯開喉嚨叫喚且用力拍著門。「嘉琪?你在嗎?」

  突來的聲音令穿著浴袍在馬桶上發呆的嘉琪跳了起來,她慌慌張張的將手在浴袍上使勁搓著,遲疑了一會兒才打開門。

  迎面就是那堆得像小山的衣服,她愕然地看著菊生低垂著眼瞼,三言兩語地說完,急急忙忙的將門關上。過了幾秒鐘,她才回過神來檢視著懷抱裡的衣物。

  用食指勾起那一件件的細柔衣物,咋舌於其上所標示的價錢,嘉琪忍不住將頭埋在其間,感受著純絲所帶來的輕柔感覺。

  將那些綴滿了厘士和刺繡的內衣褲穿上身,想到他修長的手曾觸碰過,她立刻感到身上似乎被無數的火苗簇擁著,帶著一點點的曖昧,一絲絲的刺痛感,她抬起頭,卻見到鏡子裡滿臉緋紅的自己——

  不要想太多了,我的生命中還容不下這些不請自來的插曲。記得嗎?那筆龐大的錢,還有你自己對未來的期盼呢?趙嘉琪,你沒有人可依靠,只有你能愛你自己,也只有自己才可以掌握,你不會想如媽媽般的被男人、婚姻、家庭、責任而拖累成個除了抱怨而無法思考的女人吧!

  憶及那時她時時刻刻用來警惕自己的話,仿如一桶冰冷的水迎頭淋下,所有的魔障都倏然消失,她以最快的速度穿上那件最流行的七分袖毛衣,搭上同色系的粉紅色毛質針織外套,還有簡單的短裙,看著鏡中的自己。

  再加上頂無邊帽,就是不折不扣的漂亮迷人的都市女郎,只是脫去這身華服之後,她還是個繁華世界的醜小鴨。想到這裡,她歎口氣推開門,準備面對現實。

  第四章

  「怎麼回事?我看到流血事件了。亞力,事情似乎有些失去控制了。」梅生在那電光石火的一瞬間發揮他冷靜的天性,將所有的同謀分子都召集起來。

  「流血事件?沒有啊,我的朋友們到的時候,只有幾個兄弟們在那裡,其中有個叫土龍的被捅了一刀。我那些朋友們探聽的結果是賭債糾紛。」亞力捏捏眉心,疲倦地回答。「也沒見到菊生和那個趙嘉琪,我們幫忙把受傷的人送到醫院,忙到剛剛才好。」

  「賭債糾紛?追債那個男人被嘉琪捅了一刀。她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女孩?賭債?」梅生的聲音高了八度。

  「我也搞不清楚,現在正托我的朋友們在查。大哥,依你看,那個趙嘉琪會不會有問題?」亞力皺起眉心,對眼前混沌不明的情勢,感到憂慮。

  「如果她有問題的話,那菊生怎麼辦?」一直沉默地玩著電子遊戲機的蘭生,關上了電子遊戲機,一針見血的問道。

  他這一問引發了更大的靜默,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閉了嘴,閃避著對方的眼睛。

  「嘉琪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子,如果她會跟賭債扯上關係,那八成是因為她那個不成材的哥哥。」阿諾眼見眾人臉上的肅穆之氣越來越堅決,他霍然起身地為嘉琪辯白。

  「哦?」梅生的眉毛挑了一下。

  「她那個哥哥是個無賴,被嘉琪那個重男輕女的媽寵壞了。你們一定不會相信,嘉琪差點被賣去給別人當老婆,只是為了要有二十萬給她哥哥上補習班,考大學。」

  「哪有這回事,難道她家裡沒有其他大人了嗎?」蘭生亞力面面相覷,過了許久才反應得出來。

  「很難相信吧?依你們出生的家庭環境而言,要你們瞭解世間的悲慘事是挺困難的。但事實上,在這個社會上還是充斥著許許多多悲苦的事,只是在報喜不報憂的傳媒蓄意忽略之下,漸漸地被埋沒在社會的底層。」阿諾並瓶XO下肚,開始又滔滔不絕地控訴著這社會的污穢。「阿諾,省省你的『社會良心』吧!對這個大氣候的官商勾結和唯利是圖,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不再提了嗎?越來越動盪的政局,誰也料不準明天會變成什麼樣的景況,看不慣的事兒放在心上就好。」亞力拍拍阿諾的肩膀,和他對乾一杯。

  「是啊,總之我們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把菊生的事辦好。如果是嘉琪捅了那傢伙一刀,那麼菊生現在人呢?」蘭生慢條斯理地淺酌琥珀色的液體,提出了重點。

  「我最後看到菊生時,他拉著嘉琪搭上一輛巴士,我被紅燈擋著,沒有追上他。」梅生無奈地說出他最後的印象,抿著唇看看其他人。

  幾個人搜索枯腸下來,根本沒有任何線索,只得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

  「亞力,那些人是怎麼樣的人?趙嘉琪刺他時,菊生也在場,我擔心以後菊生給牽進去,若是給媽知道了,她又要寢食難安了。」梅生叼著煙,四處找著打火機,亞力見狀立即點火光湊過去。

  「我大約只聽他們說是為了二萬元的賭債,但現在加上那一刀,沒有個八萬、十萬恐怕擺不平了。」

  梅生用力吐出了一在串煙圈,掏出了支票簿。「如果錢能擺平的話,那是最好不過了。」梅生說著開出了張支票,遞給了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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