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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劉芝妏    


  「我叫小姬或是小?過來。」

  「不要。」

  「可是……」他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待在這裡,而她又不肯讓他送她回家,不管是靳家或石家。

  「我想靜一靜,一個人。」不待他出言抗議,她淡淡地又加了一句,「我保下證,絕不會做傻事。」她沒忘了自己的身體裡已經有了另一個小生命共存在她的生命裡

  「讓我叫小?……」

  「不要。」

  能怎麼辦呢?小穗的性子雖然柔,但卻執拗的讓人無計可施,認識了她幾年,他相當清楚這一點。

  一聲輕喟,他沒再多說什麼,輕緩地在床畔坐下,猶豫著,他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

  「有任何我能幫得上的忙,你一定要開口。」

  「嗯。」她定定地凝望他,「我還是好愛他。」儘管被他傷透了心,她仍無法做到恨他,只是,被傷了心的滋味太過苦澀了,擊得她全然無力抵禦稍許。

  「我知道。」

  但他知道有什麼用呢?已經發生的事情又豈是幾句道歉就可以抹去。沉鬱的心情甸甸地壓在胸口,離開了公寓,他又走了好久、好久的路,一進門就見到了抱著頭縮在牆角的石德朗。

  愛情,果然傷身又傷心!

  經過悔恨滿心的哥哥眼前,他遲疑了一下,但沒說什麼逕自往樓上走去。阿朗這次做得太過分了,無論小穗會作出什麼決定,全都是他咎由自取。

  「要怎樣她才肯原諒我?」石德朗的聲音在他身後幽幽然響起。

  他知道阿漢會將小穗安全地送回家,阿漢一直很關心小穗,卻始終不曾有過更進一步的付出,在知道了他對小穗的感情後,更是有意無意地替他製造著接近她的機會;小穗一直很迷戀阿漢,卻在點頭嫁他後,安安靜靜地陪在他身邊,用一雙等待的眼神守著他。

  串起他們之間的關係的,是他,他們也一直很坦然地面對了緣分所賜予彼此的新關係,而他一手製造了這個緣分,卻在猜忌與懷疑的醋海中沉沉浮浮。為什麼在大鬧了一場後,他才猛然看清了小穗跟阿漢之間純粹的感情?!

  「阿漢?」

  「我說過了,你的話太傷人。」一天裡,阿朗狠狠地傷了小穗兩次,原諒?這兩個字說來容易做來難。

  「要怎樣她才肯原諒我?」心慌亂、意沉重,恍如即將溺斃的人抓到最後一塊浮木般,他自縮靠了一整夜的牆角竄起,緊緊地揣著弟弟的手,「幫幫我,阿漢,我要怎麼做才能挽回她?」不像他,阿漢向來就腦袋靈光,而且也較他瞭解女人,阿漢可以幫他,阿漢可以想法子幫他的。

  「難了。」石德漢很想同情哥哥,可是他發覺自己做不到。

  「我知道錯了。」

  「難了。」重複著同一句話,望著他,阿漢不自禁搖起頭來,「有些錯是彌補不了的。」

  能講出這種沒人性的話,又是對自己的老婆、自己心愛的女人,恐怕連大羅神仙也難挽救這段婚姻了,除非小穗對阿朗的感情深到對這一切傷害完全釋懷!

  第九章

  「我在PUB等你。」

  「我不會去的。」

  「小穗……唉,我知道自己該死……我好想你……」分開幾天,但竟彷彿已是百年、千年之久遠,這麼些天沒有她的消息,他想她也擔心她,小穗對生活向來輕忽,誰知她懂不懂得照顧好白己,「你別再躲我了。」他想見她,好想、好想,想得他整個人快瘋了。

  沒聽到她的聲音,忍不住的,石德朗急了,「小穗,你究竟在那裡?我去接你回來。」

  該扁的阿漢,打死都不肯招出他那天是將小穗給藏到那裡去了,只冷冷淡淡地丟了句——有話就說,我會傳給她——然後就成了只死蛤,連閒氣也不肯多吭聲。

  「你還是不肯跟我說你在哪裡?」

  靳穗不語。

  「今天晚上,我在PUB等你。」他聲音更是哀求了。

  沉默半晌,另一端終於傳來她的聲音,悵然地輕歎與低喃,「別浪費時間,我不會去的。」

  「我等你,我們不見不散。」

  「別浪費時間了。」她還是重複著同一句話。

  「小穗!」石德朗有些惱了,「你到底想怎樣,」他討厭冷戰,厭惡如今與她的形同陌路,火死了,但卻又莫可奈何。

  小穗就這死腦筋,對他有氣、有恨,她大可以在他面前跳腳、咒罵、狠狠地將他貶得豬狗不如,甚至再賞他幾個巴掌都行。從小到大,即使怎般頑劣,也不曾受過長輩們的肢體責罰,這輩子她是第一個敢對他動手動腳的特例分子,但如果能消減她心中些許傷痛,就算她想打死他,他也絕沒有第二句話。

  就算她想殺他、砍他,絕絕對對都比避不見面來得強。

  「你想要我怎麼做?我要怎樣才能挽救我們關係?」緊握著話筒,猛扯著亂糟糟的頭髮,他重重地歎著氣,「說吧,別用沉默處罰我好嗎?你知道我的個性,你想怎樣我都答應。」

  「離婚!」靳穗卻清晰的,她輕輕吐出這兩個宇。

  對這個婚姻阿朗已經打心底後悔了,這是他說的,也是傷她最深的一句話,受了重創的傷口需要時間來癒合,現在回到他身邊,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有愈傷的能力,既然他口口聲聲後悔娶了她,那她就放他自由吧!

  「不!」揚聲怒吼,石德朗幾乎將電話線給扯斷,「我絕不離婚。」

  簽下那紙離婚證書,他與她就再也無干了,不相干的兩個人……不,打死也不離,拚死他也要保住自己仍在她身份證上配偶欄的權利,絕不讓兩人真斷得一乾二淨。

  「你這是又何必呢?」她不懂,在對她有了這麼深的誤解後,對這樁婚姻阿朗還執著些什麼?

  「告訴你,什麼事我都可以答應,惟獨這事不行,我絕不會跟你離婚。」他氣呼呼地重申堅定的意志。

  果真離了婚,他就再無半絲機會將小穗的心給爭取回來了。

  「阿朗你……」

  「離婚免談。」忘了先前還低聲下氣的苦苦哀求,一聽她提到這檔子事,他就不覺怒火中燒。

  「唉,下星期一,我在戶政事務所等你。」

  「戶政事務所?為什麼……」悟到了它所代表的意思,石德朗整個人燃燒了起來,「休想。」

  「十點,我等你。」

  「你別去了,我一定不會去的!」他氣急敗壞地怒吼著。

  「何必再為難自己呢?」靳穗真的是不懂為何阿朗執意拒絕她欲放手還予他的自由生活?他應該是想拿回去的呀,不是嗎?雖然疑惑但經歷了這麼許多事情後,她不讓自己的心去追究。

  或許他是因為用話傷了她、用鄙夷的態度打擊了她、用所有他能利用的方法重創了她……因為對她有愧,所以極力想彌補?!

  儘管已即將形同陌路,但她仍無法否認,阿朗是個心地善良的好男人,遺憾的是,她與他緣淺,也與從一而終的幸福生活無緣。

  「什麼叫為難自己?我知道自己沒腦子,嘴巴又賤,那些該死的話足以讓我後悔終生,可是我不離婚,絕對、絕對不離婚。」看著好了,下星期一打死他,他也絕不會踏上戶政事務所那塊地半步,想離婚?哼,等死算了。他在心裡重重發誓。

  「你真想見我?」

  「你肯去PUB了。」他大喜。

  「下星期一早上十點,你去戶政事務所就可以看到我,我會在那裡。」

  「小穗,該死的,你別那麼固執了好不好?」他火死了。

  他不甘心,極度、極度的不甘心,沒錯,是他呆、他蠢、他沒大腦的竟然說出這種殺人不見血的狠話,全是他的錯,可是他天殺的已經後悔了,傷了小穗他的痛比她更劇百倍、千倍,但為什麼老天爺不肯給他一絲一毫能挽回小穗的機會呢?

  他愛她呀,一次的錯誤,為什麼要用他們的終身幸福來贖罪?!

  「你來不來?」他的口氣愈爆烈,她的口氣愈冷靜。

  「休想。」

  「等你考慮清楚後,再跟我姊姊連絡,她們會通知我……」

  「等等,等等,小穗,我知道我說錯了話,我知道我罪無可赦,你氣我是應該的,可是讓我有補救的機會好嗎?我是那麼的愛……」

  沒等他說完,靳穗已經將話筒重重的掛回話機,瞪著話機淚水已然一滴滴的湧出眼眶。

  此時,阿朗要說的任何只字片語她都承受不起……他想說他愛她吧?!

  聽起來,的確像這個意思,可是她怕了,惶然無措的心教她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仍是向著他的,好想原諒他,好想立即飛奔回他身邊,繼續守著他一生一世,但更怕在阿朗猜忌未消的起伏情緒裡,她會再次受到傷害,一次、兩次……直至她的愛一點一滴的消失殆盡。

  不想來的,但該死,不來這個鬼地方他就休想見到她,所以他還是來了。想見她的慾望勝過一切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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