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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穆憐    


  習詠歌摸摸發疼的虎口,一臉不悅地瞪視著躺在一步之遙處的樹枝,「連一根小小的樹枝都幫著衛知言欺侮我,這世界太不公平了,」她邊嘟嚷著,邊走向樹枝橫躺處,將擲落的樹枝拾起。

  在她彎下腰身拾起樹枝之時,一股難以入鼻的臭味侵入了她的嗅覺,引發出她一串不快的情緒,令她不禁將手指放在鼻間以杜絕空氣中隱隱約約傳來的惡臭。

  「怎麼回事?前幾天我並沒有聞到這種奇怪的味道。」她回憶起前幾日的逡巡,那時烈陽高照、徐風吹拂,她並未注意到飄蕩在空氣中的怪味。

  「奇怪,這是什麼味道?這裡除了小鳥和魚外,就沒有其他的動物了。」這股莫名的惡臭令習詠歌聯想到動物身上,可是她想了又想,實在想像不出一隻動物橫躺在地的情形。

  可是一股油然升起的好奇心不斷地督促她找尋那股臭味的來源,她用手中的樹枝一邊撥弄著生長逐步高漲的青草,一邊善用嗅覺找尋著那股臭味發源處。

  手持的樹木似乎碰觸到一個硬物,她懷著一種奇特的不安心情將滿蓋住視線的青草緩緩撥開。一個狀似人的形體突地出現在她眼前,習詠歌受到震撼地倒抽口氣,腳步也不禁往後退。

  當她睜大眼看見這個不知名的物體身上爬滿了蛆蟲時,一般作嘔感卻從她喉間竄出,她捂  著嘴節節後退,無法抑制恐懼在心中逐漸擴大,最後她閉上眼受驚尖叫,「啊——」

  衛知言坐在湖邊乍聞習詠歌充滿驚恐的叫聲,立即從地面上躍起往她發出尖叫聲處急速奔去。

  「怎麼了?」當他找到她時,看到她的臉色微微發白,他不禁抓著她的手臂急急地追問,「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了?嗯,這是什麼味道?」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陡地竄入他的鼻,讓他不得不捂起鼻子。

  接觸到他有力的碰觸,耳邊縈繞著他焦急的關懷,頓時讓習詠歌受驚嚇的心稍稍安定些許,她微微張眼看向一臉焦慮的衛知言,張口想要說明卻發現自己發不出半點聲音,只能伸出顫抖的手指向青草密蓋的草叢中。

  朝著她所指示的地點,衛知言放開了她,眼光瞟向草叢中,「裡面有東西?」

  習詠歌閉眼點著頭,剛才所見的恐怖一幕仍盤旋於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膽大地朝著她所指點的地方走去,當他一步步接近惡臭濃郁的發源處時,一雙眼也緊接著看到一具倒在滿是草叢中的屍體,空氣中飄散著死屍的腐臭味,屍體上面則爬滿了令胃部作嘔的蛆。

  他緩緩退到習詠歌的身旁,「看來有人在這裡遇害了。」

  她聽聞一驚,血色迅速從臉上退去,「那我們會不會……」

  衛知言拍拍她的肩膀,「別擔心,不過,我們要處理一下那具屍體,若是一直任由他腐臭下去,到時候只怕會引來更多的蟲害。」

  「處理?」她嚥了嚥口水,「你確定我們一定要去處理?」天啊!叫她去處理一具屍體?!這可是高難度的要求。

  「不用害怕,他不會突然復活嚇死你的。」衛知言臉色凝重,沒想到這具屍體竟然與他們一同生活多天,但他們卻一直沒有發現他的存在,抬眼看了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讓他認定與氣候脫不了關係。

  秘魯的氣候陰冷不定,連日來氣溫雖高,但是空氣乾燥,入夜後氣溫驟降,好壞不定,要不是近日來一連幾天的高溫曝曬,只怕這具屍體還不會那麼快腐爛。

  習詠歌看著他堅定的側臉,看來處理這具屍體是誓在必行了,她以雙臂環住隱隱發顫的身軀,不斷地告訴自己沒什麼好怕的,她要堅強一點,不要再讓他看不起了。

  第八章

  衛知言甩頭,將乍見屍體的震撼退去,走上前挖掘四周的泥土,再將泥土潑覆在屍體身上,再用樹枝撥開泥土藉以讓蛆蟲離開。

  他看著不成人形的死屍,細細地觀察著他身上穿戴的物品,找尋著在他身邊是否有辨別身份的證件。

  習詠歌看著衛知言以泥土覆去了令她作嘔的蛆蟲,這才提起勇氣走上前去想要幫忙,當她一眼掃過潰爛的屍體時,胸臆中莫名興起一股熱潮直襲她脆弱的淚腺,不禁泛紅了眼眶,熱淚頓時一起湧上。

  「我好奇怪……」她明明不想哭,但是眼淚卻自動蓄滿眼眶之中,一股苦悶之氣梗在心上,讓她的心情霎時蕩到谷底。

  衛知言瞥了她一眼,忙不迭地起身遞出了他的手帕,「我看還是由我來處理吧!」要一個女孩子處理一具屍體,的確是困難了點。

  習詠歌接過他好心遞來的手帕,腳卻生了根似地動也不動,雙眼亦無法離開那具殘敗不全的屍體。

  她好奇怪,真的好奇怪,看著那具死屍,她竟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原先的恐懼被一股熱切所取代。

  眼看著他熟稔地將蛆蟲處理掉,將屍體從髒污的地面移到另一邊乾淨地面,她忍不住驚呼一聲。

  「不要動。」

  衛知言轉頭狐疑地看向她,清楚瞧見她泛紅的眼中有著泫然欲滴的淚珠,一張臉正不悅地皺起,眉宇中充斥著微微的哀情,讓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不解在短短時間內,為何她的眼中含淚,臉上儘是一片哀傷之情,「你怎麼了?」

  習詠歌搖搖頭,腳步不能自己地往前走去,眼光一直未離地上那具屍體,忍不住淌下縈繞在眼眶的熱淚,「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事……眼淚完全不聽使喚……」

  雙手往臉上一抹,她的掌心上有著清晰可見的晶瑩珠淚,無止境的悲哀情緒一古腦兒朝她襲來,百轉千回的情緒頓成濤濤的心酸傷感,來勢洶洶得令她無力抵抗這突如其來的哀戚情潮。

  衛知言靜靜地看了她一眼,將她突如其來的感傷歸咎於她累積已久的壓力,上前輕拍了拍她,「你到湖邊去休息吧,這裡由我來就行了。」

  習詠歌定定地注視著面容早已潰爛的屍身,一個因為陽光照耀而閃閃亮起的物品毫無預警地竄人她的眼,讓她不由自主地朝屍身靠近,並蹲下身子將掉落在屍身旁的閃閃發亮物品拾起。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躺在掌心的金色懷表,金色表面上有著歲月的痕跡,金色的外殼早已不復當年的閃亮耀人。

  她的腦中轟然一片,張口無言地望向靜靜躺在地上毫無生命跡象的屍體,眼淚不受控制地撲簌簌掉落,梗在心中已久的思念再也忍俊不住地發出嗚咽,「爸——」

  習詠歌緊緊握著手中的金色懷表,無法相信躺在她眼前的屍體是她的父親,她所有的期待、希望在這一刻完全落空。

  「這怎麼可能?!」聽見她輕聲的呼喚,衛知言震懾住了,睜著驚訝的雙眼直在腐爛的屍身上打轉。

  習詠歌與他同樣感到震撼,也無法相信失蹤已久的父親竟落到這種下場,她的殷切期盼轉眼化成雲煙,她搖著頭,怎麼也無法相信這會是他斯文有禮的父親,但是手中所握的金色懷表卻說明了一切。

  「怎麼可能……不可能……」她不相信,絕對不相信這具腐爛的屍體會是她失蹤已久的父親,但迸出的淚卻怎麼也止不住。

  「詠歌,你說他是你父親?」他同樣無法相信,在他內心深處也同樣期盼著習衍教授安然無事,沒想到……

  「我希望不是。」她誠摯地希望這具死屍不會是她敬愛的父親。

  衛知言不再說話,立即蹲下身在屍體周圍找尋可以辨別死者身份的證件,因為屍體的面容早已因為腐爛的關係,而無法認出原先的五官及長相,身上的衣物被蛀蟲啃咬得殘破不堪,但依稀可以從外觀上看出這名死者是一位男性,其餘的地方他就無法仔細地辨別了。

  看見衛知言的行動,她也跟著尋找其他可以辨別身份的物品,雖然她的手中有著最大的物證,但她不願相信這個無名的屍體會是她失蹤已久的父親。

  就在不遠處,衛知言找到了散落一地的資料、書籍,以及一些身上的飾品物件,而在幾本零落散在地面的筆記本上有著乾涸的血漬,他皺緊了眉頭將之拾起,還沒來得及仔細推敲思量時,所找尋的身份證件就落在書籍旁。

  當他彎下身拾起,且清楚瞧見證件上所記載的身份後,靜默無言地看向臉上有一抹期待的習詠歌,徐緩地將手中尋獲的證件朝她遞出,無法說出一句安慰她的話。

  乍見衛知言臉上的凝重,她就明白了泰半,忍不住落下滴滴熱淚,伸出手接過證件,在看清證件上的記載後,閉上眼忍不住地掉淚,她最不願意相信的事實還是發生了,而老天又如此殘酷地要她面對。

  「爸——」習詠歌淚眼模糊地看著證件上的相片及姓名,無可自抑地痛哭失聲,跪倒在屍身旁,滿滿的心傷由衷傾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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