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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黃苓    


  單九的身後,溫玉溫文如昔的嗓音低低傳來……就在段小憐乍聽到她追尋了許久,恨不得盡早殺了的人的聲音時,她的心竟狠狠顫動了一下,彷彿……彷彿期待這聲音已久……猛地,段小憐屏住了呼吸,被自己這詭譎的念頭嚇了一跳。

  眼前,巨大的影子已經移開。房內,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正用著依然能教人感到天下太平的笑顏面對著她。

  看到溫玉那張欠揍的笑臉,段小憐的戾氣立刻漫過了一剎那的失常情緒。

  「小姐,也許你可以先跟玉公子談談,說不定你可以不必殺他……」扯了扯她的衣袖,阿鳥又緊張了。

  阿鳥原本期望她們愈久找到溫玉,或許小姐殺他的意願就愈低,或許到時她阿鳥也想出了可以勸小姐不殺他的辦去,可是……可是沒想到她們還是碰到了。唉呀!她又頭大了。

  段小憐睨了愁眉苦臉的阿鳥一眼,朝她惡意地勾勾唇角便將她留在門外。

  段小憐一腳就踏進了這男人的勢力範圍。敏感地,一種屬於他的淡浮氣息立刻襲向她的知覺感官……可惡!就是這種感覺。

  「段姑娘,好久不兒,你好麼?」溫玉首先對她打招呼。

  他們終於見面了。看著眼前眉眸之間盡現殺意的小姑娘,溫玉發現自己還滿思念她這副恣性縱情的狂放神態。

  他一直知道她就追在身後,而且緊追不捨。有幾次,她甚至就近在他身側,他看見她了。不過他很驚奇地發現,雖然她看不見他,卻似乎可以感覺到他的存在……有意思!

  她要殺他,他是該躲的;不過眼看她逐漸失去耐性,他倒感到不忍了。

  他決定,是該和她談談的時候了。所以這回,即使他有辦法再次避開她,他卻沒這麼做。

  段小憐,他十七年來無緣謀面的未婚妻。

  溫玉決定解開他這未過門小娘子一見面就打定追殺他到底的謎——畢竟莫名其妙橫死在一個小姑娘手中可是件非常不好玩的事。

  溫玉承認,即使之前他已隱約猜測出段小憐的身份,不過就在無意間完全解開她身世之謎的那一刻,他還是不知道該歎氣或該笑。

  從她來到堡中開始,她的姓氏、她不經意透露出的蛛絲馬跡,都在在敵人疑竇;同時也讓他有機會串連起所有的疑點,歸結出她的來處。而就在那一晚,他證實了。

  就在他留在堡裡的最後一晚,她喝下「一日醉」醉昏的那一晚。她一直貼身佩掛的鏈子不小心翻露出來,再加上一封被她放在枕下未留意掀露出來的信函,她的身份立刻大白,她再也無所遁形……「紫騰玦」——溫家代代相傳,刻著溫家特殊圖騰標記的「紫騰玦」,在十七年前落入了救了他一命的赫連姨手中,做為兩家結親的信物後,整整十七年未現蹤跡。如今,「紫騰玦」出現在一名十七、八歲而又恰巧姓段的少女身上,到此,傻瓜都可以確定她是誰了,更何況還有那封信……那封信,那封署名收件人為溫氏老夫人,也就是他娘親的信,寫信的正是段氏夫婦。裡面略過問候與濃濃的思念不提,有關段家失去音信十數年間的遭遇與段小憐的事都清楚明白說了。於是,他不但真正確定段小憐是他自小訂下親事的未婚妻,更知道了一樁大秘密……亦天宮。

  他怎麼也想不到,最近在江湖上掀起陣陣浪濤,令他們有些頭痛的神秘組織,竟然與他們有著密切的關係段家,正是亦天宮的主人。

  連他大哥溫真也嚇了一跳。

  不過,所有疑團幾乎解開了,唯獨一個重要的關鍵還卡在那裡——段小憐殺他的動機。

  溫玉頭痛,非常頭痛。

  段小憐已經站在他眼前,直射向他的視線宛如寒光冷劍。

  「我不好。不過有一個方法可以讓我很好……」她假意回笑他的問候。

  面對迎面襲來的冷氣殺意恍若無睹,溫玉俊顏笑容未減。他動手倒了一杯茶。

  「坐下吧!先喝口茶潤潤喉,你想做什麼再說。」他的神態宛如暖和薰人的春風。

  段小憐就是痛恨他這副永遠從容不迫,彷彿沒有任河事可以令他皺眉驚慌的模樣。

  她眨了一下眼,稍微減去令她失去冷靜的怒火。

  轉眸。她坐定在他面前。

  「你知道我想做什麼還請我喝茶,你何不乾脆把頭擱在桌上讓我砍?!

  」她毫不掩飾她依然未變的企圖。

  望進她那雙亮如寒星的眸波,溫玉輕歎。

  「好像我們每次見面,話題都血腥得很。如果你能跟我討論我怎麼樣才可以長命百歲,我想我一定會很開心……」

  段小憐注視他柔和不起一絲躁動情緒的清澈黑潭。她的心乍地被輕扯了一下……她躁動了。但她硬是壓下這股莫名的躁動。

  「我為什麼要讓你開心?!」他開心,她就生氣!父□慰平桓鏊廊嘶剮枰□□鑷幔浚?

  再不給他脫逃的機會,她突然朝他一揚手——一陣無色無香、輕風似的涼氣罩向溫玉的面龐,他只來得及擰一下眉峰,微微吸嗅進一口寒涼之氣……段小憐緊緊凝視著中了毒的溫玉,一雙邪魅狠絕的黑眸稍瞬。而就在這極短暫的一剎那,一種恍若遲疑的軟弱情緒竄過她的心……原本與她對望交纏的瞳眸如星芒漸漸黯淡,接著他緩緩垂下眸,似乎他中的毒已開始影響了他……段小憐該喜。

  眼看溫玉就要如她所願地沒命,她應該歡喜。可她竟忽地有種不想讓他這麼快就死的強烈衝動。

  。。。。。。。。。。。。。。。。。。。。。。屋內,靜默、緊繃、詭譎的氣氛在兩人對立的空間漫布流竄。

  屋外,一直緊張看著兩人的阿鳥,雖然只看得到段小憐的背影,不過對於段小憐舉止幾乎瞭若指掌的阿鳥,看到她輕揚指間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小姐……」阿鳥立刻就要衝進去。

  阿鳥,卻一步也跨不進屋子她撞上了一堵牆。

  單九,巨塔似的身軀凜凜地擋在門口。

  她驚駭地迅速向後彈開一步。「你……你還擋在這裡做什麼?!你家公子就快沒命了……」一看清擋在身前是誰,阿鳥又跳上前就要撥開他。她都快急死了。

  單九不動如山。

  「他沒事,別進去。」他的語氣也不動如山。

  阿鳥直想將他敲昏。「喂!我好心想救你家公子,你竟然不當一回事……」

  房外,阿鳥試圖要闖進救人。

  房內,卻起了一個驚人變化……溫玉,原本斂眉垂目的溫玉,在段小憐變幻莫定的眼眸注視下,竟緩緩吁出一口長長的氣息,接著又慢慢睜開了眼睛。

  乍地,段小憐錯愕驚絕地掉進了一雙如大海般生氣無窮的黑瞳裡。

  「我開心了。因為我知道你對我至少還有一點點心軟……」溫玉輕低的聲音裡含笑,也含著一絲溫柔的歎息。

  段小憐倏地回過神。她雙目圓睜,幾乎不敢置信溫玉竟能毫髮無傷。

  「你……你明明中了我的毒,怎麼可能……」

  不!她不會弄錯!她也不會錯看他嗅入她施手的「無香」。而既然她沒失手,他也明明中了毒,那麼如今她眼前的溫玉是鬼不成?

  該死!她為什麼會該死地鬆口氣?

  段小憐又驚又恨,又像要掩蓋心中那抹不可解的狼狽—她突地出手如電地扣住了他的腕。

  任她緊箍住手,溫玉凝向她凶煞神情的黑眸盛著笑意。

  「我有一個秘密,你聽不聽?」

  瞠著他一臉的閒適,段小憐只覺得刺眼。可猛然間,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念頭躍上她仍殘存著一絲理智的腦際。

  「你該不是要說,你中了我的毒還沒事,是因為你已經百毒不侵?」她半是嘲諷半是暗凝神。

  頷首,溫玉沒受制的另一隻手,慢條斯理地把桌上燈燭挑亮。

  「你猜中了。所以,你要我的命根本不必浪費你的毒藥。你只要掐著我的脖子輕輕用力就行……」

  這就是他的秘密——也是在堡中那次她的迷香會失效,剛才她施的毒會沒用的解答。

  或許是因為自身特殊的體質,也或許是因為自小吃多了常人難得的藥王聖品,造就了他一身的百毒不侵;遑論是迷香、迷藥之類,早被他的身體自動排拒在外。

  溫玉不知多少次躲過了死神的魔爪就是這個原因。當然,也包括段小憐這次。

  段小憐既震驚又不可置信。可是她相信了,她不得不相信。

  「你尢什麼要告訴我?!你該知道告訴我之後,你只有死路一條。」她多疑地瞇起了眼。

  這男人已經三番兩次從她手中逃走,她不得不提防他又耍詐。

  溫玉俊美的臉龐突然生出兩抹異樣紅暈,他輕輕攏眉,而在下一刻,咳聲再次猛然地溢出他的咽喉。他一手掩住嘴卻仍無法抑止這要命的劇咳……眼看他突如其來,簡直要把肺掏出來的劇咳,段小憐竟隱隱生發一股心肺跟著糾結的感覺……她突地放開溫玉的手,站起身。她一回以怪異的眼光凝視著乍被病痛折騰的溫玉,一面慢慢退開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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