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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路可可    


  「雷先生,歡迎回來。」門房服務人員起身,笑容可掬地說道。

  「汪小姐幾點回來的?」雷家驥隨口問道。

  「沒見到汪小姐回來。」門房有禮地回答道。

  「她沒回來?」

  雷家驥眉頭一皺,眼眸一瞇,聲調沒提高,整張臉卻陷入了暴風雨前的狂惡神態。

  門房人員連忙調閱著進出紀錄,戒慎恐懼地回答:「是的,汪小姐自從早上出門後,就沒回來過了。」

  雷家驥齒顎一緊,轉身大跨步走入電梯中。

  筱寧跑到哪裡去了?

  難不成她那句「分手」竟然是認真的!

  見鬼了。分手這種事,她怎麼有法子在那麼短的時間中做出決定。

  雷家驥走出電梯,忿然地把手裡的巧克力整盒往垃圾桶裡一扔。

  他打開家門,一屋子的黑暗寂靜無預警地朝著他全面撲來。雷家驥怔愣了下,並沒有直接踏入玄關。

  有個地方不對勁--

  平時他回到家時,總是有個小人兒會從一屋子溫暖中躍出,快樂地朝著他飛奔而至。

  「該死的女人!」雷家驥瞇起眼,按亮屋內所有的燈,扯下領帶,把西裝外套往沙發上一扔。

  雷家驥壓住疼痛的雙鬢,走到吧檯前,隨手拿了一隻瓷杯放到咖啡機下,並按下咖啡機的烹煮按鈕。

  該死!他後天要去日本,爭取一件當地業務代表談不下來的軟件研發機會啊,她一定得挑這個時候和他玩這種把戲嗎?

  雷家驥板著臉,在一張紅色單人圓椅上坐了下來,瞪著她擺在咖啡機旁的兩人合照。筱寧的臉頰緊貼著他,笑容燦美得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在磨豆聲結束之後的幾秒鐘,濃郁的咖啡香飄進雷家驥的鼻尖,褐色咖啡液隨之流洩入白色咖啡杯裡。

  雷家驥瞪著照片,忿忿地喝了一口,立刻皺起眉頭。

  味道不對!咖啡過度摹取,儘是苦澀豆味,完全失去了香醇口感。

  雷家驥把杯子往吧檯上一擱,又拿了一隻杯子重新按下烹煮鍵。搞什麼鬼,全自動的咖啡機也會出問題嗎?

  雷家驥拿起第二杯咖啡放到唇邊。

  第二杯咖啡味道仍然濃苦得讓他難以吞嚥,於是他立刻放下咖啡杯,拿起手機撥打汪筱寧的號碼。

  她該負責!家裡的咖啡豆都是她買的!

  嘟、嘟、嘟……

  手機響了足足三分鐘,久到雷家驥幾乎已經要失去耐性地摔開手機時,電話裡卻突然傳來了怯怯的一聲。

  「喂……」汪筱寧用一種帶著鼻音的軟聲應話了。

  「妳到哪裡去了?」雷家驥忘了自己原本要責問她關於咖啡豆的事,只覺有一股怒氣從胸口油然而生,讓他只能朝著她咆哮。

  「我們分手了。」

  「所以?」雷家驥威脅地拉長了音調,巨掌緊握成拳。

  「所以,我在哪裡不關你的事。」

  汪筱寧的聲音輕得像風,卻還輕易地吹走了雷家驥心中最後的一絲理智。

  「妳的東西都還在我這裡,妳敢再說一次,妳不關我的事!」他的大掌往吧檯上重重地一拍,低聲咆哮著。

  手機那方再度變得沉默了。

  「妳給我說話!」雷家驥命令地說道。

  「麻煩你把我的那些東西全扔了。」

  「汪筱寧,妳現在是在逼我發脾氣嗎?」

  雷家驥的怒氣像火山爆發一樣地噴出他的胸口,他一揮手便把吧樓上的咖啡杯全都往地下掃去。

  一套細緻的白瓷杯盤應聲而破,在黑色大理石上濺成了一片片怵目驚心的慘況。

  雷家驥一愣,薄唇一抿,不自在地抓緊了手機。

  「你摔破杯子了嗎?哪個杯子?」汪筱寧緊張地問道。

  雷家驥看著地上的骨瓷碎片,他凜起眉,心虛了起來。

  他知道這是汪筱寧最喜歡的珍珠杯組啊。他為她買下這組杯子時,她只差沒把杯子抱上床一起睡覺。

  「家驥,你摔壞了哪組杯子?」汪筱寧急了,在電話那頭頻頻追問道。

  「底盤有水果圖案的那組。」雷家驥隨口說了一個她比較少用的杯組。

  「那是金色山谷摩卡杯啊!怎麼會這樣,那是宗濤從英國帶回來的,你要小心一點啊!」汪筱寧的鼻音裡有著濃濃的不捨意味。

  「妳回來的話,我就小心一點。」雷家驥脫口說道。

  一陣長長的沉默在電話線中蔓延開來,雷家驥聽到汪筱寧細碎的喘氣聲及壓抓著的哭聲。

  「驥……我不能回去。我們之間,再也回不去了……」她哭著說道。

  「我不去相親總可以了吧!」雷家驥對著手機怒吼出聲,暴躁不安與恐懼鑽入他的血脈,衝擊著他的心臟。

  他不能想像失去她的日子,她是他的光與熱啊!

  「驥……驥……」汪筱寧低柔的聲音像在吟唱一段悼念回憶的詩歌。「你去不去相親,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我一直到今天才知道,我們之間的差異,已經不是你去不去相親就可以解決的了。」

  「妳不要耍這種孩子脾氣。」雷家驥深吸一口氣,拚命捺下自己的怒氣和她講道理。

  方纔在健身房裡的過度運動,對全身肌肉所造成的傷害,此時全都一湧而上。他的全身上下無一不痛,痛到他甚至必須倚牆而站。

  「不要再說我鬧脾氣了,我是認真要和你分手的。」

  「一年多的感情,妳說分就分,就不會有一丁點的捨不得?」雷家驥瞪著地上的白瓷碎片,嚴厲地逼問著。

  「是你的捨得,才讓我捨得的。」汪筱寧在手機那端低喃著。

  「我不懂妳那套古古怪怪的邏輯。妳不要我去相親,我不去就是了,這個道理夠簡單了吧!」當這些話咆哮地脫口而出時,雷家驥認為他已經相當程度地嚥下他的自尊了。

  她該感動了吧!該回頭了吧!

  啪--

  雷家驥不能置信地聽著手機那頭的斷線嘟嘟聲。

  汪筱寧居然敢掛他電話!

  他暴怒地拉開那座為她訂做的展示玻璃櫃,瘋狂地抓下一組太陽收藏杯就要往地上摔去。

  可他的大掌停在半空中,那組瓷杯終究是沒掉到地上。

  她的笑語盈盈,她的貼心陪伴全都印在那組瓷杯上,沉重得讓他沒有力氣將它們摔成碎片。

  雷家驥把杯盤放回原處,寒著臉,蹲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用手拾起地上的白瓷碎片。

  「該死!」

  他低吼了一聲,手掌被碎片劃出了一道傷門。鮮血滑下他的手掌,滴落到骨瓷碎片上,像是用最鮮艷的方式在哀悼他與汪筱寧之間的過去……

  過去真的都過去了嗎?

  雷家驥痛苦地閉上眼,落寞地頹下肩,委靡成一團軟泥,任由痛苦的粗喘聲包圍著他自己。

  他不是那種會苦苦哀求女人回頭的男人。尤其是在汪筱寧竟然完全無視於他的哀求,並且膽敢掛斷他的電話之後,他更不可能回頭去和她聯絡,更遑論是要求她回到他身邊了。

  雷家驥的理智這樣告訴他。可他那些積蓄在胸口的感情,卻在每一次呼吸間揪動著他的心,痛得他理智全失。

  他現在只想把她抓回到他的懷裡,狠狠地愛她三天三夜,命令她一生一世都不准離開他!

  可她現在在哪裡?她那麼迷糊,知不知道要如何安頓自己?會不會遇到危險?會不會冷?會不會一個人還待在街上……

  那一夜,滿腦的奔騰思緒與滿身的痛楚讓雷家驥徹夜未眠。

  隔天,雷家驥帶著受傷手掌提前飛到日本。

  他需要到一個碰觸不到她的地方,才有法子好好思考要不要把她所謂的「分手」當真。

  ☆☆☆☆☆☆☆☆☆☆☆☆☆☆☆☆☆☆☆☆☆☆☆☆

  雷家驥這一離開,便是十天。

  失眠的夜裡,雷家驥經常瞪著手機發呆,想著以前出差的夜,他怎麼會那麼容易入眠。

  當時,似乎是有一個水果般甜蜜的聲音,總要透過越洋電話膩著他,纏得他沒空去想異國的夜有多靜謐。他記得他當時總是嫌她說得瑣碎,十分鐘便想掛斷電話。

  他記得的事太多,全都與她有關,所以他煩躁、他不安,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分手也會讓他輾轉反側。

  他一直以為那是女人才會有的扭捏心情。

  所以,雷家驥在白天及夜裡都拚了命地工作,好讓自己沒有空去想她。他用最快的效率針對客戶的需求,組成了一支最出色的軟件研發團隊--包含他在內,並在最短的時間內,開發出符合日方要求的軟件雛型。

  日方滿意地下了訂單,三天沒睡的雷家驥卻是驟瘦了兩公斤。

  輪廓原就嚴峻的他,面無表情時的樣子顯得更加高傲迫人。

  只是,再忙的工作總有結束的時候。雷家驥在掌握了研發進度後,還是回到了台灣,回到了那個沒有她的家。

  然後,雷家驥公司的員工開始陷入了一種恐怖的地獄生活中。

  「家驥。」裴宗濤在下午兩點,臉上帶著一個小算計的笑容,走進了雷家驥的辦公室。

  雷家驥從計算機屏幕前拾起頭,從計算機裡取出一張光盤,丟到裴宗濤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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