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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劉芝妏    


  「呵呵。」勾起唇,勉強幹笑。

  去哪兒呀?他實在很想先問個清楚。

  這老爹看來敦厚和善,但誰曉得他是哪棵蔥呀?萬一,是只深藏不露的笑面虎,他隨便作答、隨意跟著,豈不是自落陷阱?

  不成不成,得先摸清楚他的底,再擬對策。

  瞧他又在玩變臉,憨實的老臉泛出一抹連閻王也會卸下心防的笑容。

  「進來喝茶水吧。」

  「不會吧?」萬萬沒想到,老爹笑著說出的是邀請。

  「屋裡應該還有壺熱茶,你呢,索性就陪我走吧。」咬口梨,老眼笑望著他。「既然你已經爬過了那道牆,應該還有體力再多走幾步路?」

  說走,他掉頭走人,也不管後頭是否有人跟上來。

  賈布衣考慮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每  令  令

  結果,跟在君昀身後走,賈布衣沒進宮府、沒下地獄,倒是被拉去當個臨時工人,替君家清光了擱在後園的乾枝雜草。

  咕嚕咕嚕,他老實不客氣的接過君昀遞來的第二杯茶,仰首一口飲盡。

  然後第三杯、第四杯、直到壺空了……他仍意猶未盡的盯著空壺瞧。

  沒茶了呀?好渴!

  這輩子,吃好穿好住好,連鞋都有人提得好好的,不曾做牛伽,馬過的他,這會又累又渴得很。

  「再去拿一壺茶來。」笑笑,君昀低聲吩咐一旁的僕人。

  賈布衣眉開眼笑。

  呵呵,老爹倒是頗知道體恤人的嘛。轉著空杯,他呼口氣,看著君昀,等茶喝。

  「一會茶就來了。」

  他但笑不語。

  「辛苦你嘍,小伙子。」

  可不是嗎,他也覺得自己很辛苦哩;可是,誰叫他出師不利,栽在人家手裡也只好認了。

  只不過呀,一想到糗都是糗在君家父女手中,就……更認栽了啦!

  「那些雜物原本早該清掉的,但恰巧這兩天外頭忙,工人全都給喊出去幫忙了。」

  「你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應該的,是應該的。」賈布衣擱下杯子,黑瞳笑得幾乎射出強烈的諂媚強光。

  「搞了半天,才知你就是君家老爺子呵。」

  想到老爹與小美人之間的關係,他更是笑瞇了一雙迷死人不償命的桃花眼。

  愛屋及烏的心態,只讓他多瞧君家老爺子一眼,就覺得那總是笑呵呵的老臉更人他的眼。

  他們父女的笑臉不盡相同,卻同樣令人著迷。

  「別,別這麼說,我只是有幾分薄產罷了,稱什麼老爺子呢?呵呵。」君昀說得謙虛。

  原來,小飛賊就是街坊口中的權貴少年郎呀?

  這下子,他倒是好奇心起了。

  聽聞,他渾身桃花亂亂灑,卻也頗知收斂,舉手投足有權貴人家的優雅,卻無權貴人家的驕恣……能獲得這麼多的好評,可見他人緣極佳,應該不是作奸犯科之徒,能引得他不顧一切的翻牆而人,鐵定是被迷得神魂顛倒了。

  是哪個丫頭擄獲了他的心呢?

  賈布衣倒不跟他客氣。

  「老爹,我倒是有幾分好奇哩。」他一開口就直呼老爹,硬是將陂此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君昀微愕。

  「好奇?」

  「傳聞道,老爹曾有一段奇遇。」

  君昀明白。

  「你是指那龍魚的事情呀?」

  「可不就是這樁傳奇故事嘛!」

  「呵呵,這事嘛……」他咳了咳,一副有話慢慢說的悠哉。

  微瞇起眼,頭皮微微發麻的賈布衣有種問錯話的感覺。

  瞧老爹那張笑臉瞬間洋溢著濃濃的緬懷與受用,怎麼,該不會聽個陳年老故事還得先拉腔打板一番,再話說從頭吧?

  「這事,說來話長……」

  果然!

  「那你就長話短說嘛。」見笑呵呵的老臉聞言微愕,賈布衣暗罵一句,忙不迭地陪笑解釋,「我是擔心老爹你一段過往說下來,會精神不濟呀。」

  即使了悟他的原意,君昀也決定有聽沒有懂。

  他還沒探出這小子到底想搞什麼鬼呢!

  「無妨,我睡得夠飽嘍。」

  叫是,他沒有呀!

  整個晚上,昨晚、前天晚上,他腦子都充盈了小美人的一顰一笑,想得他都癡了,哪還顧得了睡不睡的。

  唉!莫怪常言道,有得有失是自然,難道,想追個黃花大閨女也這麼困難重重嗎?

  賈布衣滿肚子的哀號,但老天爺沒有聽見。

  耗了半天,甚至,在盛情難之卻下,賈布衣不但聽完了君昀長長一段的「話說當年」,還被留下來用過晚膳。

  飯後,再過一盞茶工夫,真相逐漸揭露。

  「原來,你真是進來找某個丫頭的呀?」

  「百疋呀。」賈布衣應得很磊落。

  也不必多瞞呀,橫豎今兒個沒讓老爹知道,遲早也會讓他摸得一清二楚;他翻牆,為的就是君家大姑娘、他女兒這含苞待放的芙蓉花朵呀……

  正陶醉在自己的愛戀心境即將化暗為明,說不定,還會得到一份鼎力支持,冷不防地,恍惚的他捕捉到一個重點,不容他忽視的重點。

  一雙精瞳瞪著君昀,賈布衣沒急著問,等他善解人意的再一次透露訊息。可惜,他沒開口,顧著啜茶。

  耐性沒人足的賈布衣不由得輕歎,心裡微犯嘀咕。

  「老爹家的大姑娘不在呀?」

  「應該不在府裡吧,家裡幾個丫頭我都沒多管她們……」他睜目微訝的問:「呃,小伙子,你該不會是找咱們家的迎夏?」

  這是怎麼一回事?難不成,跟他有情的小丫頭竟是自家女兒?還是那個總是眼淚汪汪的老大?

  君昀愕然,而賈布衣也是悶悶不樂。

  「對呀,」他有點嘔了。「偏就是,我就是來找小美……君姑娘的呀。」

  他受累、出糗、吃盡千辛萬苦,就是為了見她一面,她怎可不在?!

  瞧那張俊臉浮出微慍的神采,君昀暗忖片刻,本想與其閒聊一番、送客出門即可,卻按捺不住翻騰在胸口的好奇,這下子,更不能輕易放人了。

  事關女兒的閨譽,他得問清楚一點。

  「小伙子,你是跟迎夏約好了?」他聲音微微卡在喉頭,有些喘不過氣來。

  大丫頭,不會真跟人家……有個什麼糾纏吧?

  「沒呀。」

  「沒?」

  「我……呃……她不知道我來找她。」他一副有難言之隱的為難。

  君昀這才吐出好長一口氣。

  原來,君家有女初長成,而這少年郎,是熊熊被大丫頭給煞到,不關她的事。

  「那,真是不巧呢。」

  不巧?賈布衣的頭皮冷不防地又升起麻意。

  「今兒個,大丫頭好像陪她娘出門去嘍。」

  不會吧,今兒個他當真背到底了?

  「一大早就出去……」

  真的假的?

  殘酷卻現實的答案揭曉,瞪直眼,賈布衣有著哭笑不得的自嘲與無奈。

  君家大姑娘,不在家!

  今  令   今

  君迎夏陪著母親送一些食物到城南的綠弦巷弄,離開時,別了母親,轉向偏側的一條小巷內。

  「上回陸婆婆身體不適,不知道好多了沒?」她低喃著。

  但,陸婆婆沒撐過來。

  當君迎夏瞧見巷口的幾戶人家全都釘上一塊白布時,心裡頓時了悟,不禁雙眸含淚。

  「小姐……」

  輕應了聲,她微側過蒼白的臉,不讓小珍瞧見她已然泛紅的眼眶。

  但,小珍眼沒瞎,哪會瞧不出主子的心情起伏。歎了歎,她將空的錦盒抱在懷裡,上前低聲勸慰。

  小姐,你別難過了。」

  「陸婆婆的病拖著,也是折騰她老人家呀。」

  「我懂。」君迎夏輕吸吸鼻子。「我該去給陸婆婆上個香。」

  小珍不語,跟了幾步路,猛然想到不妥,旋即拉拉她的袖子。

  「小姐你現在不太適合踏進陸家呀。」

  「為何?」

  「因為小姐你穿的衣裳……」她打住不再說下去。

  微愕的君迎夏低頭檢視自己身上的紅衫郁金裙,也對呵,穿紅戴金的上喪家,確實不妥。

  垂首,她杵著不動。

  「小姐,我們先回去吧。」瞥了瞥早已西沉的夕陽,小珍勸道。

  「明兒個再來給陸婆婆上香也不遲呀。」

  拭了拭眼角的淚,君迎夏沒再堅持,只再對巷尾投去一眼,踩著蓮步慢慢離開。

  大老遠他就看見她,還有那因傷心而哭紅的眼眶,他心口一陣愕然,哭什麼呢她?

  原本一心急著上前的賈布衣,此刻反倒停駐不前,深邃的隼眸定定的凝望著她……瞧見她抬眼、瞥見他,毫不掩飾淚眸的倏然開朗……剎那間,他的心緒也隨之掀波起浪。

  芙蓉笑靨,真是美極!

  他幾乎要無酒自醉,就這麼叫她的輕笑給醺得陶陶然。

  「賈公子?!」

  「還記得我?」

  「當然。」心思單純的她啥也沒多想的直答。

  「那就好。」不枉他對她一番迷戀。但因為她泛紅的眼,他笑意微斂。

  君迎夏沒留心他的變臉,輕吁了口氣,矜持且客氣的說:「真是巧呀,竟然會遇你。」

  巧個屁呀!

  他根本是從君府出來後,就等在這,存心堵她來著的,還巧哩?

  想到一整天下來受到的鳥氣,差點,咒罵就脫口而出了,嘲笑的話在舌尖兜了一圈,吞回肚腹。

  「我是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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