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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華甄    


  大豪笑道:「是啊,管著這片林子,守著妻兒,我知足了!」

  夫妻倆說笑著回了房。

  滕志遠並不是很疲倦,他早已習慣了這種四海為家、奔波勞累的生活,但他知道如果他不歇息,大伙也都不能休息,只會一直陪著他。

  進入房間,看到已經備好熱水和嶄新的毛巾,他不由感謝表姐的細心。

  關上房門,他走到水盆邊開始脫衣服,腦袋裡面一直在想今天視察林場時,大豪提到最近經常有陌生人出現在附近的事情。

  「會是過路客嗎?」他尋思著。「也許該讓大豪多招募一些人手加強警戒。」

  當他脫掉身上的衣服,伸手想解褲腰帶時,突然耳邊傳來極其細微的抽氣聲。

  不好,屋內有人!他的汗毛豎立,神經緊繃,然而當他凝神運功勘查,嗅到那熟悉的竹葉清香後,他放鬆了。

  「她是如何瞞過這麼多武功高手溜進來的?」他非常好奇,但此刻他不想驚動她,他可不能讓手下人知道他被一個女孩逼得四處逃竄。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洗了把臉,套上褂子,佯作欣賞屋內擺設和窗外景色,在屋內來回走動,試圖找出她的藏身地。

  可是她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空氣裡那縷淡淡的竹葉香也變得十分飄渺。

  但他確定她還在,於是他吹滅了燈,躺在床上,靜靜地傾聽周圍的一切。

  直到午夜過後,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時,才終於辨識出她細微的呼吸聲,接著發現了她蜷縮在屋樑上沉沉入睡的身影。

  啊,果真是她!他呼出了久積胸口的氣,任睡意帶走所有的疑惑和擔憂。

  當他醒來時,天已濛濛亮,屋子裡已經沒有她的身影,他躍上屋樑,在她昨夜歇息的地方看到淡淡的痕跡。

  他懊惱地跳下地。他本想在她醒來前先離開的,沒料到居然讓她先走了!能在他面前毫無聲息地溜掉﹐足見她功夫極高。

  在鬆了口氣的同時,他心裡也有一絲莫名的擔心和遺憾。

  接下來的一整天,他都下意識地注意著身後,卻一直沒有發現她。

  當晚他故意住宿客棧,想知道她會不會再跟來。他睜著眼睛耐心等待,直到三更時分,她仍沒出現,於是他確信這次他真的將她甩掉了,才放心入睡。

  黎明時分,他猛地醒來,竟在朦朧夜色中發現了樑上那團纖細的身影。

  老天,這次她又是如何溜進來的?他真是煩透了這種騷擾似的跟蹤!

  無法再睡,他索性輕手輕腳地起身離開了客棧,朝晨曦初現的山林走去。

  為了躲避煩人的瘋丫頭,他決定不再走大道,朝僻靜陡峭的山林小道而去。與師傅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無論如何他不能帶個「尾巴」去見師傅!

  ☆☆☆☆☆☆☆☆☆☆☆☆☆☆☆☆☆☆☆☆☆☆☆☆

  驕陽似火。盤山道上,一個英挺的白衫男子健步如飛。

  翻過山脊,一道山泉順石而下,他佇足泉邊掬水暢飲,高卷的袖口露出結實的手臂,那魁偉健壯的身軀透著渾身的勁道。

  喝夠水後,他坐在濃蔭如蓋的大樹下,取出包袱裡的包子吃起來。

  清風習習,遠眺四處峰巒如林、雲海洶湧的壯麗景色,俯視清秀如帶纏繞山間的碧淨河水,他愉快地呼出一口氣,探手想再取個包子,竟摸了個空。

  他詫然回首,發現裝包子的袋子不見了。

  「見鬼!」他咒罵一句,高喝道:「下來!」

  山靜風平,沒有任何聲響。

  「瘋丫頭,這裡可弄不到別的酒菜!」

  話音方歇,一道白色麗影輕巧地從他頭頂落下。

  「原來你知道我跟著你,還偷吃了你的酒菜啊?」丫頭快樂地吃著包子,將其它的放回原處,嘻笑著說。

  「哼,妳以為妳真的是來無影去無蹤啊?」滕志遠不屑地說,抓起包子一口咬下。「妳老這麼跟著我,煩不煩啊?」

  自那天離開客棧後,他行走了不過短短幾個時辰後,便發現身後她那忽隱忽現的身影。懊惱之餘,他在山林裡東躲西藏、疾飛快跑,想要甩掉她,可這丫頭功夫了得,硬是如影隨形地黏著。雖說他的輕功不能稱上數一數二,但也極少有人能跟上,可她卻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跟著,這令他既沮喪又佩服。

  「煩啊,怎麼不煩?」丫頭賞了個大白眼給他,又吃掉一個包子。

  「那妳不要再跟著我了,行不行?」他幾乎是哀求了。

  「不行!除非你跟我回堡。」她的回答是板子上釘釘——實打實。

  「呃,我真被妳氣死!一個姑娘家緊跟在大男人身後算什麼?看著我吃飯睡覺還不夠,難不成還要看著我拉屎撒尿嗎?」滕志遠咬牙切齒地瞪著她。

  這幾天她真的令他很不爽——睡覺就不必說了,反正她永遠在他房裡;吃飯喝茶時她也來搗亂,讓他的美食常常不翼而飛,想洗個澡或方便一下都因她而弄得十分狼狽……

  「當然,因為你會偷溜!」她擦擦嘴巴,理直氣壯地回答道:「不過我只看見你撒尿。」

  她的話音未落,滕志遠的臉當即綠了。

  「什麼?!妳看見什麼?」他大吼一聲,把丫頭嚇了一大跳。

  「幹嘛啊你?嚇死人不償命啊?」丫頭不滿地瞪他。「看見你撒尿又不是我的錯,是你自己沒發現我在那,不過——」看到他陰沉沉的臉色,丫頭忙說:「我只看到你的背脊,沒看到前……」

  「妳給我閉嘴!」滕志遠忍無可忍地跳了起來,一把抓過她。

  見他俊面鐵青,青筋鼓起,丫頭心裡有點發慌。但仍嘴硬地說:「幹嘛?想打架嗎?」

  「幹嘛?我、我——」氣昏了頭的滕志遠突然低頭吻住了她嫣紅的小嘴。

  「嘿,你幹嘛咬我?」丫頭訝然地推開他,死勁擦拭著嘴唇問。

  滕志遠也被自己唐突的舉動嚇了一跳,再看到她一個勁兒地抹嘴,心裡很不是滋味,於是將包袱往肩上一甩,不耐地說:「要妳閉嘴!」

  他大步走開,見到丫頭又緊跟而來,便不耐煩地厲聲喝道:「妳再敢跟著我,就別怨我不客氣!」

  丫頭沒被他的怒氣嚇倒,反而迎上他的目光,大聲說:「喝,滕志遠,你咬了我,我都還沒有對你怎麼樣,你倒凶起來了?有本事你跟我回堡,娶妻侍母,我保證永遠不在你面前出現。」

  「妳是我什麼人?憑什麼管我的私事?」滕志遠停住腳步,生氣地看著她問。

  丫頭咄咄逼人地說:「路不平大家踩,事不平大家管。何況我瘋丫頭答應的事情是一定要辦成的!」

  「哼,自以為是的東西!」滕志遠冷笑一聲,轉身加快了步伐。

  丫頭也不再說話,毫不避諱地與他並肩而行。反正話都已經挑明,何必再躲躲藏藏?

  而因為方纔那一吻,滕志遠的心情不再平靜。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明明是對她反感的,卻又吻了她,而一吻之後居然無法忘記那美妙的感受。害他現在一想到她紅艷艷的嘴唇,心頭就發熱。

  我是怎麼了?他自問,覷眼看看那個害他心神不寧的瘋丫頭,卻見她無事人般地跟在他身邊……

  「唉,該來的躲也躲不掉。」他認命地暗歎,就當她是個透明人吧,等她無趣時自會離去。

  然而要當她是個透明人可真不容易——

  一路上,丫頭根本不受他沉默冷淡的「苦瓜臉」的影響,自顧自地說個沒完,而且任何美麗的景物都能令她快樂,任何熱鬧她必定參上一角。而她跟蹤人的技術真是一流,不管落後多遠,總能很快就跟上。

  儘管一路上他都不理睬她,但她仍然再自然不過地分享著他的一切,而每當他辦正事時,她總乖巧地消失了蹤影;當他獨處時,她又神奇地出現了。最令他忍俊不禁的是當他與人共餐時,她絕對不會出現在餐桌邊,但是她的「第三隻手」卻能及時準確地取到她想吃的食物,而同桌的人除了莫名驚詫外,也只能猜想是同伴當中某人的傑作。

  三天後,他不得不承認她是這世上最難纏也最有趣的旅伴,並要命地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這條「尾巴」,還從中獲得了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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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陽如血,青山如黛,山林間蒸發著騰騰暑氣。

  他們在小溪邊歇息,看著低頭飲水的丫頭,滕志遠終於無奈地開口了:「妳到底要跟我到幾時?」滕志遠焦躁地問,他擔憂自己會越來越習慣於她的存在,害怕心中日益堆積的那份陌生的情感。

  「跟到你願意回家。」丫頭說著低頭用手潑些水到臉上。從發現他很討厭自己跟著,丫頭就發誓要緊跟著他,直到將他逼到不得不妥協為止。

  「要是我一輩子不回去呢?」這女孩實在難纏!他的眉頭皺成了「川」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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