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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董妮    


  她不知道,她覺得自己正在作夢。

  「太好了!」他自作主張決定。「明天我們就到法院去公證。」以防夜長夢多。「至於那些迎娶儀式、酒席什麼的,全都等我們公證完畢,再挑個好日子補辦。」

  她想,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她的幻聽也應該結束了,忍不住顫著聲音問:「老闆……」

  「都要做夫妻了,叫老闆多生疏?叫我少磊吧!劉璃,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歡妳,才跟妳求婚。」

  「但是……為什麼?晶晶姊回來了,你不是很愛她嗎?況且,跟晶晶姊比起來,我是如此平凡,你怎麼會……」她不敢相信。如果她是男人,美艷的范晶晶和平凡的她,她想她會選擇前者,但為何沐少磊卻大不相同?

  「我是曾經很愛晶晶,真的……」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現在,沐少磊想起來仍感到無限感慨。

  愛情可以如此輕易摧毀一個人,也能挽救一個人重生,實在是太奇妙了。「可是劉璃,眼下站在妳面前的沐少磊,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談夢不知愁的少年了,為了那份愛,我曾痛不欲生,幾度回憶,還是感到心痛欲裂。可是妳救了我。也許妳覺得自己很平凡,但對當時已然心死的我而言,妳那沒有止盡的溫柔與體貼,一遍又一遍撫慰了我的靈魂,是妳讓它重生的。我每天吃著妳充滿心意準備的便當,都可以感覺到疲憊的心靈受到撫慰,我穿著妳細心洗滌的衣服,住在妳費心整理的溫馨房子裡,妳的關懷與心意無時無刻不包圍著我,灌溉我枯萎的靈魂,所以我才能夠再活過來,這一切全是為了妳。妳一點都不平凡,劉璃,妳是我生命中最神奇的魔法師。」

  原來她的用心他一直都知道。

  原來她的心意始終被珍惜著。

  原來她的努力不是沒有回報的……

  她兩手掩著臉,止下住的淚水不停地滑落,但這一次,那不是悲傷的淚,是喜悅的淚。

  「劉璃。」他把她拉進懷裡,輕輕吻著她的額頭、她的眉眼。「我愛妳,這一次,換我來保護妳,我會很用心地珍惜妳的,請妳嫁給我。」

  她不住地點頭,哭得說不出話來。

  她的淚流進了他的心坎,烙進了靈魂,他想,他一輩子都不會忘掉這一刻。

  「哇!」突然,燈光亮起,一個與沐少磊同樣頎長的身影闖進客廳。沐銘焱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一片狼藉,和……那對因為他忽地出現而尷尬分開的男女。「第三次世界大戰啊?怎麼搞成這樣?老爸,你不是教我,女孩子是用來疼的,絕對不能欺負她們,但瞧現場狀況、還有姊姊臉上的淚,你的行為似乎不太好喔!」

  「臭小子,你胡說些什麼!」沐少磊對著兒子招招手。「你不是去打球了,怎麼會突然回來?」

  沐銘焱摸著鼻子走過去。「我打電話告訴姊姊,我今天不回來過聖誕,要去比賽籃球,姊姊的聲音怪怪的,我不放心,所以……就回來嘍!」

  「挺有心的嘛!」沐少磊揶揄兒子一句,知道在兒子心裡,劉璃不僅是疼他的姊姊、教育他的媽媽,更是他難忘的初戀對象。不過現在……他拉起劉璃的手,對著沐銘焱展示她手指上的鑽戒。「兒子,從現在起,你要改口叫媽媽了。」

  「哼!」沐銘焱撇了撇嘴角,才不理會父親的炫耀,逕自執起劉璃的手。「姊姊,妳永遠是我心目中最寶貝的姊姊,不論是以前或是以後。如果老爸對妳不好,妳儘管告訴我,我一定會保護妳的,沒有人可以欺負妳。」

  「小焱……」劉璃抽抽鼻子,被感動得又要哭了。

  「那是我要說的話。」沐少磊一手摟過劉璃、一手擁過沐銘焱。

  一個父親、一個母親和一個兒子:三個人緊密地結成一個圓,一個家。

  這就是天下間最大的幸福了。沐少磊想。

  從小,他心中最大的願望就是找到一個靈魂伴侶,可以攜手相伴一生,如今,這個夢想終於實現了。

  【全書完】

  編註:

  一有關冤家婚友社第一號老闆馬不鑫和溫柔的愛情故事,請看採花枷《因戀失眠》。

  二有關冤家婚友社第二號老闆王右森和龍冰的愛情故事,請看採花們《為情傷風》。

  後記

  寫這個故事的時候,正好是分級制度吵得沸沸揚揚的時候。

  看著那些分級條款,看著支持將所有書籍以零歲到十八歲以下劃歸普級,十八歲以上劃歸限制級的分類,看著強力推動分級制度的倡導者,再看看我們家這兩個剛滿二十一個月的小寶寶。

  那雖然不是我的小孩,卻是我從出生就照顧到現在的寶貝,看著她們像紅撲撲兩隻小猴子一樣來到世上,到第一次笑,學著翻身,會坐、會爬,到現在,滿廳亂跑,妳咳一聲,她也學妳咳一聲,不得不讚歎生命的奇妙。

  孩子就像看著我們的行為舉止在成長,我們生氣,她會害怕,她會哭。

  我們開心,她會高興,她會笑。

  每天不管什麼時候,走到她們面前,不管雙胞胎哪一個先發現,都會立刻跑過來,嬌嫩嫩地喊著:姨,抱抱。

  然後,另一個也會跟著跑過來要求抱抱,於是,我練出了一身好臂力,可以兩手各抱一個十來公斤的小孩,又親又玩。

  正因為她們對我完全信任,所以可以毫無顧忌地投進我懷裡。

  所以我也可以毫無防備地,放開心懷去愛她們。

  真的,那一刻,我覺得孩子就像天使。

  可是當我看到新聞局分級制度的廣告——請響應分級,保護我們的小天使遠離色情暴力、怪力亂神,讓天使永遠都是天使時,我全身的冷汗像水一樣地流下來。

  我們真的要把所有零歲到十八歲的小孩養成天使嗎?

  但我們居住的地方是天堂嗎?

  不是吧!這裡是人間,人間的生活是否可以安然保障天使成長到十八歲?

  我想,每一位父母、每一個師長都曾告訴他們的孩子,不可以隨便吃陌生人給的東西,不能隨便跟著陌生人走。這是為什麼?

  因為這裡不是天堂,活生生的人間是充滿邪惡、犯罪、詐騙、暴力、色情、陰謀……的。

  我們是人,我們不是神。

  也許我們乾乾淨淨降臨到這世間,但誰敢對天發誓,他這輩子沒犯過任何錯,比如吹牛、撒謊、闖紅燈……之類的。

  我不敢,我羞愧,我也是罪惡的。

  人有七情六慾,這是天性使然,慾望往正確的方向發展,科學因此進步,文明進而昌盛。反之,那便是犯罪。

  但今天,新聞局卻要人們斷七情斬六欲,把孩子教養成一個純潔無瑕的天使。

  想一想社會逐日上升的犯罪率、青少年自殺率……

  把一個活生生的純潔天使投進這樣一個大染缸裡,他能活嗎?

  我害怕天使會連成長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各式各樣的罪惡所損毀,最終,恐怕只有死亡等待著他們。

  不,我不想把我們家的寶貝教養成兩個天使,她們是活生生,有感覺、有思想的人。

  而我們,不論是工人、博士、甚至是總統,我們都是有一定年齡的大人。

  我們也許是現在的社會中堅,但未來,那必定不屬於我們。

  我們不會知道一年後會發生什麼事,甚至是孩子成長為大人後的世界,那都不是我們所能瞭解的。

  就像我老爸常說的,想當年,他們吃蕃薯吃到想吐,還拿去餵豬呢!曾幾何時,蕃薯成了人人口中讚賞的健康食品,大家喜愛的東西。

  我們無法預測未來,但我們卻擅自為孩子們規劃了一條通往未來的道路。

  我們局限每一個孩子都只能在這一條道路上走,不准他轉向,或者走向其他道路。

  我們說,我們都是為了孩子好。

  但,我們真能夠預估到十幾年後,這所謂的「好」,還會是「好」嗎?

  明清的時候,朝廷鼓勵八股文,大力打壓章回小說,文人士子也多半瞧不起這些東西。

  結果,幾百年過去,留存下來的是什麼?是八股文,還是如紅樓夢、西遊記等章回小說?

  也許大家覺得拿現在的小說、漫畫來跟那些大作相比,實在不倫不類。

  但是,三、四十歲的人應該還記得,當年風行一時的武俠小說也曾在禁書之列。

  而現在,被我們喻為國寶的布袋戲也曾被禁一段時間。

  如今我們所津津樂迫的許多文學作品、戲劇、藝術,都曾被大力打壓或查禁過。

  但歷史給了它們最公正的評價。

  歷史告訴我們許多殘酷的事,於是,我們瞭解到自己的缺點。我們無法預測未來,當然也沒辦法給孩子安排一條所謂「好」的道路。

  於是,在寫這個故事的時候,我反覆地想,所謂的父母師長到底是什麼?對於孩子而言,那是絕對權威、不可能出錯的代表嗎?

  寫完這個故事,我的結論是,父母師長是孩子的引導者,我們為孩子引導每一條道路的可行性,但選擇權卻在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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