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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茉莉    


  她睡得頗沉,呼吸輕淺,似乎不受那個意外影響,可她不知道,直至這刻,他猶有餘悸。

  你這樣不願給她,又放不下她,這才是真的傷害。有些東西錯過了就不再回來,你有機會再得到一次,應該好好想想要怎麼做。

  秉賢的話就這樣清晰地竄出,他凝思許久,忽然掀開被子上了床,躺在她身後,長手攬過她,將她收攏在懷裡,他低下頭,薄唇輕輕落在她散著清香的發間。

  暖暖的氣息、微麻的觸感,擾醒了她。

  沈安婕睜開略沉的眼皮,瞧見腰間的手臂時,微地一怔,隨即縮了縮頸,耳殼處有熱息輕緩緩掠過,她雖感到意外,卻也不怕不慌,許是從未和異性有過太多接觸,於是對身後那人的氣味,她熟悉得很。

  慢吞吞轉過身子,她揉著仍沉的眼皮,微笑看他。「你怎麼了?」這是他頭一次對她有這樣親暱的舉動。

  那揉眼的孩子氣動作,讓周允寬見了胸口直髮軟,他抬手撫過她長長髮絲。

  「沒事,只是想抱抱你,怕你……不見。」

  他重新將她擁入懷裡,手臂忽然使了力,有些蠻橫地緊抱著她,硬實身軀輕輕顫動。

  她身上泛著沐浴後的淡香,抱起來如此美好,混合她的體香,像是一劑毒品,誘他吸食,他禁不住這樣的蠱惑,張口吸吮她頸側。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熱情嚇了一跳,身體微僵,片刻,想起他稍早前出現過的慌亂神色、想起一個十歲小男孩面對母親死亡的惶恐模樣,她知道他害怕,呵口氣,她纖臂繞過他的腰,貼上他背脊,手心輕緩緩地對他微顫的背軀慢揉輕撫。

  那安慰的舉止讓周允寬動作略停,微微抬臉,看著她的眼神慌迷又依戀,盯著那兩瓣猶似花瓣的軟唇,眸色忽轉沉,他低頭,薄唇貼上她。

  只是淺嘗,輾轉流連她的唇腹,將她略涼的小嘴煨出暖意後,他才頂開她齒關,探入溫舌;她輕啟著唇,包容他溫柔的侵襲,這遲了多年的吻,只是這樣舌尖與舌尖相觸,交換著彼此的唾沫而已,便已是如此蝕骨醉人。

  她口中的甘美滑入他咽喉,落入他肚腹,心裡的缺口像被一點一滴填補起來,這更讓他情動不已。他大掌捧住她後腦,探入幾分,不意卻頂到她擦傷的下巴,他聽見她嘶了一聲,隨即離開她甜蜜的唇。

  氣息紊促,尚未平復,他只得把下巴靠在她肩上,低低吐息,他看見自己呼出的熱息拂動了她的髮絲,那畫面讓他莫名一暖。

  看著她猶帶迷離的眼,他拂開她額前碎發,輕道:「睡吧。」

  「你呢?」他要睡回地板上了嗎?她想再多抱他一會兒的。

  他似乎誤會了她的意思。「我也要睡了。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你好好睡。」這樣抱著她,只是想要確定她是完好存在的。

  「……」沈安婕愣了愣,小臉驀然竄紅。她不是這意思,但總不好跟他解釋她其實不介意他對她做什麼,於是她只能沉默。

  「快睡,眼睛閉上。」他促道,手臂環過她腰間,逕自閉了眼。

  見他沒有下床的打算,她鑽進他懷裡,抿著略紅的嘴兒笑了。

  ***

  窗簾擺動間,晨陽鑽入房內,在床上的人影上錯落幾道細碎,沈安婕翻了個身,睜眼便瞧見陽台前那道修長挺拔的身影。

  周允寬穿了件水藍色襯衫,搭的是筆挺的黑色西裝,他站得直挺,兩手擱在褲袋,黑髮上隱約跳動光的分子,卻是一身落寞。

  記得昨夜的他後來是很溫柔地擁著她入眠的,他什麼都沒表示,但舉止卻已讓她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終於往前邁進了一大步,這樣讓他不開心了嗎?為何一早就讓她瞧見他孤寂的背影?

  掀開被子,她連鞋也沒穿,踩著光滑的木質地板走了過去,從後面擁抱他,她頰面貼著他左肩,隱約感覺他背下沉穩的律動,那聲波如此動人。

  周允寬在她一碰上自己時便已從回憶中清醒,他轉過身,見她身子單薄,兩掌輕握她纖秀肩頭。「醒了怎麼不加件衣服?山上很涼。」說罷便推著她往回走向床鋪,從衣櫃裡找出外套幫她加上。

  他在她身前矮下身子,微抬清俊面孔,掌心貼上她右膝。「還疼不疼?」

  她笑了笑,兩指掐出一小段。「一點點。」

  「那先去刷牙洗臉,等等早餐送來,吃了後就回去。」

  她點頭,走進浴室間盥洗,出來時,他已坐在角落的圓桌前,指間挾著的好像是照片,正低眼凝視著。她好奇走近,才一靠近他,周允寬大手一抬,已環上她的腰。

  他突然將臉龐貼上她肚腹,像受傷的孩子尋求慰藉般,良久,他才退開身子,拉來一旁的椅子,指著椅子看她。「坐。」

  沈安婕有些納悶,但仍是坐了下來。

  周允寬把照片遞給她。「這是我母親。」

  她看著照片,再看看他的五官。「好漂亮。」她這才知道他清俊的模樣,原來出自他母親的美。

  他垂下眼眸,笑得有些澀然。「她在酒店上班,後來成了我父親的小老婆……」接著,他說了一個很長的故事,她曾從劉姨口中得知的那個故事,但他接下去說的,卻是她不知道的那部分。

  「那是她生日的隔天清晨。我醒來進浴室想刷牙時,看見她倒在馬桶邊,血流滿地,一旁還有一罐安眠藥的空罐子,送醫後還是不治。」

  他頓了下,深吸口氣後,才又說:「她吞藥又割腕,死意堅決,卻一點也沒考慮到我。之後我被我父親接回,他元配還有和元配所生的孩子容不下我,我父親忙著公事外,也忙著和外面其他女人廝混,根本忘了我的存在。我不明白大人的世界為什麼這麼複雜,什麼情啊愛的,滿口說得那麼動容,結果受苦的卻是我。」

  眨了下微熱的眼,他語聲低啞。「我一直忘不了我媽死前的樣子。那天,她打扮得很漂亮,我睡前還抱著她,對她說:『媽,生日快樂,我愛你。』」他忽然抬眼看著她,眼神凌厲。「她怎麼能在我對她說我愛她之後,轉身就結束自己的生命?」

  見她像被自己的表情嚇到,他別開目光,情緒稍緩後,看著她說:「後來我看了母親的遺書,才知道她自殺那天,我父親答應她會過來陪她過生日,但他失約了。我母親不想再過那種等待的生活,所以自殺,遺書上還說她很對不起我,我只是她為了留住我爸的工具。」

  周允寬突然笑了,有些淒涼。「我母親對我並不十分關心,她情緒不穩定,有時好幾天不理我,有時卻又對我特別溫柔,我一直到看過遺書後才想起來,她對我好的時候,都是父親過來看我們母子倆的那一天……而我那個偉大的父親,後來因為私生活不檢點,所以被迫提早退休了,我冷眼看著他那樣的下場,不明白我母親愛他哪一點。」

  被養在外面的小老婆,等著男人留戀回首,生了孩子試圖掌握男人,才知道男人不吃這套,心思無法發洩的她轉而將氣發在孩子身上,當有一天,這孩子終於長大成人了,憑著不服輸的個性贏得一個律師身份,卻因為長年處於沒有愛的家庭裡而不相信感情。

  看著他清俊臉上有著罕見的脆弱,她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她想了想,挪挪身子,兩手從他正面抱住她,輕聲說:「都過去了……」

  過去了嗎?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能放下那一段,但那一幕幕讓他傷痛的畫面,好像在她的擁抱裡逐漸平息,他渴望被愛卻又懼怕愛情的矛盾,在這刻似乎都已消融殆盡,只餘她,是他的唯一。

  ***

  周允寬送沈安婕回家,在她的住處外看著她走進去,也聽見門上鎖的聲音後才轉身,他該放心離開,可雙腿卻遲遲移動不了,似乎還有事沒有完成,總是要確定一下什麼才對。

  他背貼著門板想著什麼,好半晌後,他拿出手機鍵入幾個字。

  安婕,我三十四歲了,你嫌不嫌我老?

  他有些悶,卻又覺得這是他眼前最在意的事,猶豫後,傳送。

  剛鎖上門,沈安婕才放下包包和畫箱,口袋裡的手機震了震。

  她拿出手機,看見發訊人是他,有些意外。點開後,內容更讓她一時間有些錯愕,怎麼突然問她這個問題?她指尖在按鍵上游移,想著要怎麼回覆時,手機又震了震。

  發訊人仍是他,她點開。

  六年後,我已經四十歲,但你才三十歲,正值青春年華,你介不介意身邊的人是一個中年大叔?

  她怔了怔,眼眸霍然瞠大。他這是在……告白?還反應不過來,又有新訊息。

  也許有人會問你,你為什麼要跟一個大叔在一起?

  門外的周允寬在按了傳送後,有些懊惱,這樣的內容幼稚得真不像他會說的話,可門內的沈安婕,卻是握著手機,無法控制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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