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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慕楓    


  「太好了!」她由衷道,總算有個值得高興的消息。

  「等你媽做完……」

  知道父親想說什麼,她語氣溫和但堅決地打斷父親的話,「爸,你和媽不用急著趕回來,就按照原訂計劃在紐約待一陣子,到處走一走、看一看,然後再到溫哥華去和阿姨聚一聚。」

  「可是……」他不放心。小箏一直都太過逞強,不管有什麼苦總是往肚裡吞,獨自承受。

  「爸,我很好。」她頓了一下,「這事就這麼決定了,你和媽在那邊凡事小心,我明天再打電話給你,再見。」

  很好?!席荷月的眉挑得老高。

  如果她這樣也算很好的話,那他真不敢想像她的不好會是何等慘烈。

  華箏將手機放回皮包內,抬頭對上了席荷月質疑的眼光。「那是善意的謊言,就算我在電話裡向我父親哭訴又如何?那也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只會增加他的煩惱和憂慮罷了。」

  「那你自己呢?」

  她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微微一怔,「我?」

  「你只忙著顧慮別人的心情和感受,誰來顧慮你的?」

  「我……」

  「你才是被背叛,受到傷害的人。」

  如此直接道出她內心痛苦的關懷話語,讓她的眼眶微微一熱,霧氣瞬間模糊了視線,胸口揪緊發疼。

  咬著唇,她努力地將淚意逼回去。

  她從來不曾在別人面前掉過淚,即使是接下台華集團最艱困、最難熬的那段時間,她也不讓人看見她的脆弱與無助。

  她就非得這麼逞強嗎?席荷月有些粗魯地將她拽入懷裡,緊緊抱住。

  「啊!」她想掙脫,「放開——」

  他卻圈得更緊,「不用擔心,我什麼都看不到。」

  她僵持了好一會兒,才放棄抗拒。

  什麼時候荷月的胸膛變得這麼寬闊了?好溫暖……她的眼淚,瞬間潰堤。

  一股溫熱暖潮一點一滴地濡濕了他胸口的衣服,也悄悄地熨燙著他的肌膚,揪疼了他的心。

  五分鐘過去,十分鐘過去,十五分鐘過去——

  「你還要抱多久才肯放開我?」華箏整理好情緒才開口,卻驅不散雙頰的熱度。

  聽她的聲音應該沒事了,席荷月遂鬆開手。

  「謝謝。」為了他的關懷、他的陪伴,還有他溫暖的胸膛。

  「沒什麼。」

  退出他的懷抱,微微的涼意立即襲來,華箏輕輕地打了個哆嗦。

  他察覺到了,從車內拿了件外套給她。

  不再推拒他的好意,她穿上外套,「給我一罐。」

  他沒有異議,將那一手啤酒擒過來,打開一罐遞給她。

  望著山下的萬家燈火,她只是一口一口地喝著酒,不發一語。

  席荷月也不多話,靜靜地陪在她身邊。

  一直到喝完兩罐啤酒之後,她才開口,「當初交往的時候我跟他說過,哪一天不愛了,只要坦白說一聲,我們可以好聚好散。」她不會死纏著不放。

  但是,他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羞辱她,讓她陷入如此難堪的窘境?

  從柏祥別結新歡的事實被八卦雜誌披露之後,她就成了許多人茶餘飯後的閒聊話題,她知道八卦雜誌還放上了她和另一名女子的照片做比較,除了年齡以外,她各方面的條件都勝過另一名女子,那又如何?

  美貌、金錢並不是永恆愛情的門票。

  那名女子介入她和柏祥的感情,是勾引也好,是兩情相悅也罷,她的的確確是輸了,所以她退出。

  「也許他並不想和你分手。」只是抗拒不了外來的誘惑。

  不想分手!「他以為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容忍他和其他女人糾纏不清嗎?」不!她會毅然決然地捨棄這段感情,也不會委屈自己將就一個不忠於感情的男人。

  其實,受傷最重的是她的自尊心。

  她又抑起頭將啤酒往嘴裡灌,很快地,第四罐也見了底,她伸手要拿第五罐,卻發現那兩罐酒——會動耶!

  因為她伸手拿了兩次落空。

  席荷月阻止她,「別喝了。」她喝太猛了,容易醉。

  她打了個酒嗝,「我想喝,呃、醉……」酒精已經在她的血液裡迅速發酵。

  他狐疑地瞅著她,「你的酒品怎麼樣?」他可不想處理一個會發酒瘋又盧到不行的醉鬼。

  「我不知道……」她覺得現在的自己有些飄飄然。

  算了,問了也是白搭。席荷月將剩下的兩罐啤酒拿開,「不要再喝了。」

  「不喝呃……就不喝。」華箏聳聳肩,偏著頭眼神有些迷濛地看他,「你知道世界上最可靠的兩種東西是什麼嗎?」

  最不可靠?這是腦筋急轉彎的問題嗎?他完全沒有概念。「我不知道。」

  她伸出兩根手指頭,「呃,一種是男人,一種是呃……愛情,而女人偏偏喜歡在兩者之間尋找永恆……」

  這樣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說法並不公道,其他的男人如何他不清楚,但是在五哥的眼裡、心底卻始終只容得下那只粗魯的猴子,這不是永恆是什麼?

  「你也想在李柏祥身上找永恆嗎?」

  華箏揚起笑,「我呃……不需要愛情,尋找永恆做什麼?」頭好像開始有點暈。

  不需要愛情嗎?席荷月一愣,「那為什麼和他交往?」

  「我媽,呃,很擔心我很全副盡力都放在公事上……呃,蹉跎了青春……呃,錯過了幸福,她很自責,所以……」所以什麼?她忽然想不起來自己要說些什麼。

  就為了讓伯母安心,所以她和李柏祥交往?這樣的決定會不會太草率了?

  「你愛他嗎?」

  愛?「我……」她一頓,腦袋裡的思緒驀地斷線。

  席荷月等了好半晌,她的聲音卻越來越輕,終至隱沒不見。

  這個問題有那麼難回答嗎?只要回答愛或不愛就好了啊!席荷月納悶地回頭,「箏姐——」

  回應他的卻是一顆斜斜地靠上他肩膀的黑色頭顱。

  「箏姐。」他輕喚。

  沒有反應。

  看吧,喝太猛果然容易醉。

  不過幸好,她的酒品很好。

  ***

  華箏再恢復意識時,已經是翌日早上十點,還是電話鈴聲吵醒她的——

  「鈴……」

  她迷迷糊糊地接了電話,「喂。」

  對方鬆了一口氣,「學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為什麼這麼問?」她的嗓音裡有剛睡醒的沙啞和困惑。

  「現在已經十點了,你怎麼還沒……」她擔任學姐的秘書已經三年多了,學姐每天都會固定在九點半抵達辦公室。

  華箏陡地自床上坐起:「十點?!」

  「沒錯,我還以為你做什麼傻事了。」

  傻事?她啼笑皆非,「你以為我會為了李柏祥的背叛尋短見?」那也太不值得了。

  「呃……」

  她失笑,「我有那麼癡傻、愚笨嗎?」對她來說,人生不是只有愛情,還有親情和友情,失去愛情並不是世界末日。

  「沒事就好,那為什麼沒來上班?」余亭希趕緊輕描淡寫地帶過。

  「我昨天喝了點酒,睡過頭了。早上還有什麼事?」說話的同時,她的眸光迅速地在房間內兜了一圈,這裡不是她的房間。

  「十點半要和宏仁企業的董事長見面,十一點半有場商業餐會。」

  「都取消,上午我不進公司了。」

  「嗯,好的。」頂頭上司的命令,她照辦就是了,不過有一點她很納悶。「學姐,我聽管家說你昨晚沒回家,你在哪?」

  好問題!因為她也想知道。「你現在應該做的是,和黃董事長的秘書聯絡,另訂見面的時間,還有請副總代替我去出席餐會。」

  「是、是,遵命。」現在先辦正事要緊,她總會有機會逼問的。

  掛斷電話的同時,門板上響起敲門聲,而後房門被推開。

  席荷月走了進來,看見華箏坐在床上,「箏姐,你已經醒啦!梳洗一下,待會兒就可以吃早餐了。」

  她全都記起來了。

  昨晚荷月軟硬兼施地拉了她去吃晚餐,然後二話不說就答應陪她去看夜景,他更出借他的胸膛收納她的淚水,她還記得他的胸膛很溫暖,也記得自己喝了好幾罐啤酒,說了一堆話,再然後就沒記憶了。

  是的,一片空白。

  「這裡是……」她下了床,走向浴室。

  「我的住處,你昨天晚上喝醉了,靠在我的肩膀就睡著了,我想你應該不希望讓別人知道你的心情不好,只好把你帶回來。」

  「謝謝。」

  「洗臉台上的盥洗用具是新的。」

  「我……昨晚有沒有……有沒有……給你惹麻煩?」她實在說不出發酒瘋三個字,也不敢想,但是,學鴕鳥把頭埋進土裡也沒有用,她終究得面對現實。

  「如果讓管理員誤會我是約會之狼也算的話。」席荷月想起來就覺得很嘔。

  「約、約會之狼?!」她一愕。

  他很無奈,「半夜兩點多,把一個不省人事的女人帶回家,我還能冀望別人怎麼想?他沒有報警處理,我已經覺得很慶幸了。」

  雖然管理員沒有說出口,不過他的眼神已經表達得非常清楚了。

  他的一世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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