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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湛露 「好什麼?難道你還想做他的妾不成?」 幾個宮女說笑打鬧著走過去,東野凝微微一笑,早知道水無涯的人緣好,果然在女孩子心中是讓人傾慕的對象。 歇了一陣,她剛要起身繼續行走,湖對面便走過來兩個人,是東野湘和東野鴻的一個側妃。 她以為那兩個人是來看望自己的,正猶豫著要不要去打招呼,只聽那名側妃有些訝異地對東野湘說:「是嗎?西涼真的肯拿定秦劍來交換水無涯嗎?」 「我看不會。」東野湘搖頭,「否則她們怎麼會把水無涯送過來?」 「但是你說的那個血術……若沒有定秦劍,東野凝會不會死啊?」側妃又問。 東野湘歎氣。「不好說啊。凝也真是苦命,平白無故被刺客傷了一劍,又中了這個血術……」 「可是,如果是咱們挨了那一劍,也會中血術嗎?」 「不會。」東野湘解釋,像是很清楚個中玄機。「我們身上沒有那種異能者的血,所以這種血術傷不到我們。」 「哦……那東野凝怎麼會……」 「所以說她來歷古怪,陛下會接她入宮,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最後就聽不到了。 杵在原地的東野凝只覺得自己的血液又開始外流,否則為什麼身體上好不容易積蓄的那點力氣又在一點點失去?全身血液冷得好像身體內有一塊冰,凍得她的骨頭都在疼。 原來……東野鴻真正要的是西涼的鎮國之寶,定秦劍。 原來,她中了最可怕的血術。 原來,她可以操控風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只有她自己,還自以為是的以為這個秘密沒有人會知道。 可笑,又可悲…… 原來她快要死了,還要拖累水無涯和她一起老死宮中。更可怕的是,如果西涼不肯交出定秦劍,兩國難道又要開戰嗎? 不,不會的,為了她的微賤之軀,不會有人開戰的,她,只是別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甚至是東野湘口中來歷不明的人…… 來歷不明?只因為她有父母都沒有的異能,所以就來歷不明嗎?如果她真的是來歷不明,那她到底是誰的孩子? 過去的種種,都被人一筆勾銷,而她的未來,似乎已經命懸一線。 不想做這樣的人了。她開始厭惡自己的人生,厭惡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厭惡將要面臨的事情,包括厭惡那椿婚姻,即使她要嫁的人是她所愛的人,但動機卻遠不是愛情便能解釋的。 這一切,都污穢複雜得讓她厭煩。 歪倒在大樹下,一地的落楓和著昨夜的秋雨,使地上更加潮濕冰冷,軟得像泥一樣。 這冰冷的感覺就像是外界帶給她的感覺一樣,只是身外再冷,都比不了心冷。 忽然,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是鶯兒燕兒,她宮中最貼身的兩名宮女。但是她沒力氣回應,也不想回應。她只想安靜地睡一睡,也許睡夢中,她便不再有這麼多的煩惱要面對。 耳畔好像有枝葉被人踩動時才會有的聲響,是有人來了嗎?她闔著眼,以為可以將一切不想看、不想理的都隔絕到視線以外。 但是那個腳步停在她身邊,她聽到有人輕喚自己的名,然後將她從冰冷潮濕的軟泥中拉起,拉入一具溫暖的胸膛中。 「凝,不冷嗎?為什麼睡在這裡?」這聲音困惑又略帶責備,更多的是心疼。 她微微將視線睜開一條縫,依稀看到一抹青色的影子在眼前虛晃。 無助地靠在影子的胸前,她喃喃說:「我不要嫁了。」 「為什麼?」他一震。 「我不要……你……犧牲自己……為了我……」兩顆圓而晶瑩的淚珠同時從雙眼的眼角滑落,滴到他的衣襟上,漾開。 水無涯聞言,像是鬆了口氣,這才輕輕托起她的臉,以拇指抹去她的淚水,柔聲說:「你想太多了。凝,你要嫁給我,你答應過的。」 「我反悔了。」她抽噎著。 「不!」他斬釘截鐵地說,「我決定的事,從不改變。承諾過,就不悔。」 「……為什麼你不拋棄我?我不想死,但更不想拖累你!」她張著盈盈淚眼,忍不住追問,「我到底是誰?為什麼我會中血術?為什麼……我要成為別人手中的棋子?!」 他全身一震,立時抱緊她。「誰和你說了這些?!」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不是嗎?」她歎息,「我從來不想成為別人矚目的對象,即使被封為公主,也只希望安安靜靜地守在這宮牆的一角,過我的一生。如果上天要讓我死,那麼就把我的生命拿去吧,因為我是這麼微不足道,沒人在乎,求你不要為我犧牲任何你的原則。」 水無涯震動地聽著她這番表白,半晌才以沉穩而堅定的聲音說:「我不會讓你去死,只要我在,絕不會!而你,也不是別人手中的棋子。」 若是他還曾抱有一點利用她來深入東野宮廷內部的念頭,現在也全都消失得一點不剩了。 第一次見到她,她百無聊賴地坐在水邊,居然操縱風來打發自己的無聊,看得向來將情緒深藏不露的他也忍不住起了戲謔逗弄之心,自此和她結緣。 如果在東野一定要找一個人來親近,除了純淨如水的她,他不會要其他人,因為她身上有西涼人的味道。 西涼人是四國中最知足常樂,安於現狀的,虛於孤島之中,從無主動進攻之心,所有的軍備都是為了防守,正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是歷史證明,並非不犯人,人就不會犯你。 自建國以來,西涼就一直在動盪不安的威脅中艱難度日,無論是一直野心勃勃的東野,還是敵友莫辨的南黎,都不曾讓西涼有過好日子,他們惟一可以依憑的,就是西涼皇族血脈世代傳承的控水能力,以及可以起死回生的定秦劍。 所以,在西涼,擁有這種稀世血脈的人本應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 是的,「本應」擁有,卻非一定。 西涼歷代都是女皇執政,全國上下大多為女性,很少男性。甚至連女皇生下的孩子都以女兒居多,公主具有王位繼承權,而王子,卻成了毫無意義的擺設。 即使……他具有操控水的能力,甚至,是西涼國內惟一擁有這種能力的人。 東野凝的身體很冷,即使他抱了她這麼久,都感覺不到她身上的氣息有多少的回暖。這種感覺就好像他幼年每次見到母帝的感覺。 他不能叫母帝為「母親」,只能稱她「陛下」,每天只有吃晚膳的時候才能見到母親,而那一次見面,母親甚至很少和他說上一句話。 和母親都無法說話,那麼和其他人,也沒有說話的必要了。 於是,在沒有人的時候,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他輾轉難眠的時候,便會突然像發了瘋似的找出各種書籍,拚命地讀啊讀,一直讀到自己疲憊得不想再看一個字,才倒下去睡。 漸漸地,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不說話的古怪王子,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為什麼不說話。 母帝也曾經為他請過名醫診治,但都查不出病因,然後,就沒有人再來關心他的病情了,反正,他只是不說話而已…… 心結,一旦結上,就難以解開,直到能碰上一雙神奇的,可以解結的手…… 有的人終其一生都尋覓不得,而他,竟然遇到了,在這個異國他鄉,在這座深宮大院之中,在這個……本不應有真情的污濁泥潭裡。 所以,他怎能放棄? 絕不放棄! ☆☆☆ 冷清清的北殿中,水無涯手持一顆龍眼大小的夜明珠,慢慢地旋轉著。 夜色已暗,但這顆夜明珠卻散發碧幽的光芒,將周圍的一切都映成了綠色。 「把這顆珠子,送去給賀連豈憂的那個師爺。」他隨手將珠子放到身邊的西涼女官的手上。 「可是殿下……這顆珠子乃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一個小小的師爺,怎麼可以……」女官著實不解。 水無涯的回答很簡潔。「他的話可以左右賀連豈憂。」 之前只是和賀連豈憂草草地見了一面,他就看出對方不過是一個酒囊飯袋,聲色犬馬之徒。所有言談的目的、策略的指定,都是仰仗他身邊那個不時提點他的郝師爺。 而郝師爺,是可以為他所用的,所以他不惜代價,也要將這人拉攏到身邊來。 他曾經見到郝師爺對著一位臣子手上的玉扳指露出垂涎的表情,這證明郝師爺的愛財的,只要人有弱點,就可以利用。 其實他要郝師爺幫他做的事情很簡單,只是他不能救助於其他宮內的人,甚至是任何臣子。他知道東野鴻派了無數眼線盯著自己的一言一行,他可以在表面上少說少做,但是私下,卻有許多的事情必須安排。 文臣武將都太過張揚,不宜親近,但若換作那麼一個小小的師爺,是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