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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子紋    


  「今晚全是我的錯,以後絕不再犯,請爺息怒。」她身段柔軟,輕聲細語,微低著頭,楚楚可人。

  她向來自傲自己有演戲的天分,微斂下的眼裡寫著滿滿的得意。

  張青揚冷眼打量著她,就見她散開來的頭髮搭在肩上,脂粉不施的臉上顯得有些蒼白。

  看來她不打算再尋死,這倒是可惜了。他本來就對身旁綁了個女人沒太多的興趣,更何況這女人還是嫡母挑的,這幾日嫡母房裡的人,藉著給這女人送飯菜的機會進出西院,已令他心生不悅,倒真希望她尋死,死了倒也一了百了。

  「以後不許接近笑笑,不許再進我的廚房,不許偷吃我的東西。」他懶得理會她,冷冷丟下一串話,便不留情的掉頭就走。

  劉蘭芝臉上的笑意全都僵住,猛一抬頭,眼底閃著怒火,瞪著他走遠。奇怪,她到底是那裡惹到他了

  「以後不許接近笑笑,不許再進我的廚房,不許偷吃我的東西!」她怪聲怪氣的學著他的語調,然後用力的哼了一聲,不過就是幾塊糕點,還寶貝得跟什麼似的,長得帥有什麼用,小氣鬼!

  她向來喜歡佔人便宜,知道對著小氣鬼不用指望拿好處,所以這種小氣的性子最讓她不順眼。

  不過他特意提到了笑笑,她側著頭想了一會兒,方才下人叫笑笑「小姐」,笑笑親暱的喚張青揚「青青」……大冰山連笑一個都不肯,竟然允許自己被取了這麼一個娘兒們的小名,看來笑笑的身份還真不是一般。

  笑笑看來不像是府裡的小姐,卻有下人伺候,難不成是張青揚的女人?劉蘭芝腦子靈光一閃,但隨即又覺得不太對,若笑笑是張青揚的女人,為何會被稱為小姐?照理也該被稱為姨娘吧……

  她搔著頭,想了半天也沒個結論。

  算了!不想了!不管笑笑的身份是什麼,就算真是張青揚的女人,她那天真的樣子也令她討厭不起來,更別提在她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時候遇上了她,笑笑讓她吃了幾塊糕點,杏仁糕的滋味還真好……突地,她腦中閃過張青揚的冰山臉,又想到他小氣巴拉的態度,她沒好氣的撇了下嘴。

  她捂著自己的肚子,還有些餓,但應該可以撐到明天早上。

  她把披風給了笑笑,走出廚房有點冷,她環抱雙臂,走在陰森森的梅林裡,想來張青揚與她結為夫妻,她不開心,他也是老大不爽。想到自己要對個小氣鬼兼萬年大冰山過日子,實在覺得星月無光,前途一片黯淡。

  第2章(1)

  劉蘭芝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樣就是睡不著,屋外的風吹得人心煩,她想到自己的處境,又想到屋後頭的那口古井,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突然她聽到房門被推開,她嚇了一跳,猛地坐了起來。

  不料推門進來的是笑笑,她依然打著赤腳,穿著單薄的單衣,一看到劉蘭芝,她立刻驚喜的爬上床。「蘭芝不怕,笑笑陪你。」

  劉蘭芝看著屋外還是一片黑,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但笑笑的身子有些涼,她連忙將被子蓋到她身上。「怎麼不多穿衣服再出來,著涼了可怎麼辦?」

  「蘭芝怕鬼,笑笑在,不怕。」

  聽到笑笑的話,劉蘭芝不禁失笑。她是怕鬼,但知道鬧鬼傳言是假的之後,她心裡也沒太多疙瘩,輾轉難眠是因為想到一個人在這裡孤立無援就難受,但她萬萬沒想到唯一察覺她不安的人,竟然是笑笑。

  「笑笑陪!蘭芝睡覺。」笑笑要劉蘭芝躺下,然後像是哄孩子似的拍著劉蘭芝的後背。

  躺在一起,劉蘭芝可以聞到笑笑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氣,她是她來到這裡第一個關心她的人,她感動得快要哭了。

  「蘭芝別怕,笑笑陪你。」

  「謝謝笑笑。」心裡暖了也踏實了,她拉著笑笑一起躺下,沒多久便沉入夢鄉。

  有人陪在一旁,這一覺,她睡得舒服又安穩。

  天才微亮,聽惠子說笑笑又不見了,想了想,張青揚連外衣都來不及套,穿了鞋子就越過梅林,來到西院最偏僻的角落。

  這間房原是給奴才用的,但西院的奴才沒幾個,所以這間屋子一直空著,直到他要成親前,才隨意讓大牛買了些東西,將劉蘭芝給放在這裡。

  他推開了劉蘭芝的房門,在微亮的光線中,看著躺在床上的兩個人,他的臉一沉,緩緩走了進去。

  笑笑自從發生意外之後,見到陌生人總是畏懼,這個劉蘭芝倒不知是哪裡入了她的眼,竟從初識就讓她如此喜愛。

  他看著熟睡的劉蘭芝,雖不想承認,卻不得不說她長得好,雖如笑笑般纖細柔弱,但眉宇間帶著一絲春風般的嫵媚風情。

  他不自覺伸出手,但在觸及她的面頰前,他眼神一冷,想起她在成親那日的所作所為,他的手倏地緊握成拳,又收了回來。

  他向來高傲,一個心有所屬的女人,他也不屑放在心上,於是他腳跟一旋,又大步走了出去。

  一出屋子,就看到大牛和惠子也急急的找了過來,他馬上吩咐道:「在嫡母房裡的丫鬟給那個女人送早膳來之前,帶小姐回房。」

  惠子聞言,感到驚訝,沒想到小姐真的半夜跑到了劉蘭芝的房裡。

  大牛若有所思的瞧了眼緊閉的房門。「笑笑喜歡五少奶奶。」

  聽到大牛的稱呼,張青揚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五少爺與之成親,這聲五少奶奶理所當然。」大牛並沒有被張青揚的眼神給駭住。

  張青揚不發一語的走開。

  大牛嘴角一揚,要惠子照顧好笑笑,大步跟上了張青揚。

  劉蘭芝看著桌上焦黑的菜梗和一碗硬得像石頭的米飯,明白這府裡有人整她,而且還是光明正大的整她。

  送來膳食的兩個丫鬟就在一旁,說的好聽是要伺候,但應該是想看她怎麼吞下這些難以下嚥的飯菜。

  這兩個丫鬟未免太小看她了,她是誰,她是錢小鼠耶,任何情況之下都能屈能伸,縱是難以下嚥,只要吃不死人,她都能吞進肚子裡去。

  她夾了口菜,放進了嘴裡,菜不只冷了,還如外觀一樣一點都不可口,她咀嚼幾下,硬是把帶著焦味的菜吞進肚子裡。

  牡丹原本正等著看好戲,沒想到竟會看到這一幕,她愣愣的看向一旁的海棠。

  海棠表面上是平靜無波,但心裡也有些訝異,她原等著五少奶奶發脾氣,最後鬧到西院不安寧,讓五少爺發怒,將人給逐出去,沒想到……

  這幾日,她利用送菜的機會,留意到五少爺從沒宿在五少奶奶的房裡,五少奶奶不受夫君寵愛,娘家不待見,現在是徹底的孤立無援,世上只怕無人理會她日子是好是壞。

  「五少奶奶,這些飯菜可吃得慣?」

  劉蘭芝淡淡的看了眼海棠,這個丫鬟長得還算水靈,據說她不單是太守府當家主母姚氏房裡的大丫鬟,娘親還是姚氏最看重的劉嬤嬤。

  想到這裡,她又想捶心肝,出嫁時,劉家也讓兩個丫鬟陪嫁過來,但因為鬧了一場投湖殉情,姚氏硬把兩個丫鬟帶走,昨日聽說還發賣出府,但當然那些賣出去的銀子,沒半毛錢入了她的口袋。劉家人雖不滿,但畢竟是自家人理虧,所以縱使知情,也沒派人上門多說什麼。

  當家主母賣了媳婦的丫鬟,收了銀子,表面功夫也做足,派了自己房裡的丫鬟送飯菜,沒對新媳婦有半句苛責。外人只覺得太守府對一個才娶進門就鬧醜事的媳婦寬容大度,絕對想不到送來的是這樣的飯菜。

  劉蘭芝又塞了口菜進嘴裡,也不顧嘴裡還有東西,沒興趣陪她們演什麼小媳婦委屈求全的戲碼,很直接的道:「自然是吃不慣,這飯菜又冷又難吃,還有不少焦黑,想我劉家雖不是什麼富貴人家,也沒吃過這般粗食,看來公爹這個太守還真是清廉,縮衣節食的過日子。改天有機會出府,我逢人還得多贊幾聲,讓他人好好學學。」

  牡丹臉色一變,這些菜其實並不是姚氏交代的,而是……她看著一旁的海棠,因為海棠討厭這個甫進門就讓太守府顏面掃地的五少奶奶,才故意讓她吃苦頭。

  前幾日五少奶奶都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對於飯菜看都不看一眼,只知道發傻,所以對送上什麼飯菜也都沒個反應,之後精神好了,開始吃東西,即使看到桌上是冷菜冷飯,雖吃得不多,卻還是動筷,不出一聲抱怨。

  今日海棠故意給她不熟的米飯、燒焦的菜,她還是吃進了肚子裡,牡丹還想,她是個好欺負的主,沒料到她竟盤算著要找機會把事兒捅出去,牡丹不由得有些心慌,她不過是被交代來暫時照顧這個眾人都不待見的五少奶奶,可不想要惹事。

  海棠偷偷朝牡丹瞥了一眼,見她有些慌張,暗罵了一聲沒出息。她根本不在乎五少奶奶鬧,她鬧得越大,讓五少爺更討厭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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