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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頁     善喜    


  杭煜摟她摟得更緊,一點一點地吻去她盈眶熱淚。「別哭。留在我身邊,我承諾你,你在一日,我便不會與你哥哥們為敵。」

  伏向陽翻身上馬,看著再不分離的那兩人。「杭煜,你言出必行,是嗎?」

  杭煜抬頭,輕輕佻眉,推敲著伏向陽弦外之音。「……是。」

  「就算已結為親家,該給的還是要給。」

  「黃金萬兩,我會讓人送過去給……十一哥。」

  像是欣賞杭煜的識時務,伏向陽點了點頭。「那安陽城中的姑娘?」

  「敢問,十一哥想帶走的是誰?」杭煜防備地將懷中的伏雲卿緊緊環住。

  「她還沒到,我在等她來。」伏向陽頗感無奈地搖頭苦笑。

  「她是指?」

  「她腳程慢,容易迷路,最近身子虛了點,人還沒到。我會盡量將她擋在城外,免得杭想你面子上掛不住。你也知道,那傢伙冒失得可以,就怕她無視規矩,壞了你的顧忌。還說我太寵妹子,你自己也不遑多讓,才讓她那性子老是改不掉。」

  聽著伏向陽忽然變得多話起來,杭煜和伏雲卿疑惑地對望一眼。

  「難道你等的人是……」

  「杭、明、心。」

  杭煜神色驟變,踏前急問:「她遺活著嗎?是受了傷還是生了重病?」

  伏雲卿險些想當場暈厥。「她在你那裡?十一哥,這玩笑開不得哪。」

  「我從來也沒說過她死了,不是嗎?」

  伏雲卿不免有些哀怨地垂下眼眸,緊盯著杭煩至今仍縛著布巾、傷未癒的右手。「十一哥……你確實沒說過她死了,但我每次問你,你怎麼老不答話呢?」

  「因為當時的她確實像是死去,我用了足足三年,好不容易才讓她恢復過來;可是她誤會了,便自我身邊逃開……不過,她定會尋來安陽的,為了再見她王兄一面。」

  伏向陽咬著唇,似有懊惱。先別提那些。若見了她,你們自會明白漳三年的緣由。快回城吧,即將落雪,路會變得難走。今後的事,過幾日再說吧。」

  「好,先回城。」杭煜緊緊握住伏雲卿的手,引領著她上了馬,同乘一騎。

  感受到她確實緊偎著他,他揚鞭一喝,轉進安陽方向,難得地馬速並不快。

  雖然不知道將來還有多少麻煩事必須了結,但至少她在他身邊,那便足夠了。

  大掌握住她纖手,他輕聲說道:「唯音,答應我,不論發生何事,都不許再離開。」

  「嗯,我答應你。」她枕上他寬闊的背,貪戀地牢牢擁緊。「我不會離開,我們……再不分離、再不分離。」

  細雪飄了下來,掩去回頭的路,伏雲卿頰上能感覺他傳來的溫暖,寒意不再。

  眸中水霧迷濛;她的前方,除了他,她什麼也看不見,她也不需看見其它。

  視線朦朧,定是因落在臉上的粉雪很快化成了水,沿著她雙頰流下,才會濡濕了他的背,因為她眼中不斷湧出的熱意,那是滿滿的欣喜,不是淚水。

  從今以後,她不再怕嚴冬寒意,因為有他在——

  這將是安陽城的最後一場雪。

  朝陽升起,漫漫長夜將過,冬日已遠。

  終章

  傍晚,琴聲徐徐繚繞在安陽城的高牆上,如花似玉的彈琴姑娘偶爾會因為右手兩隻指頭的不大靈光而微微蹙眉。

  不遠處,兩名年歲相仿的青年對坐品茗,東一句西一句地談天說地閒話家常;說得累了,兩人帶笑的溫暖目光不約而同轉落在琴師身上。

  「隨口胡扯得也沒詞了,你要想問話得趁早,她這一曲,沒剩多少了。」

  「果然是瞞不過十一哥。我不過是想問問,之前總以為……也許當日十一哥本來就沒想過要帶走她呢。」

  東丘王杭煜笑得有些玄妙。「十一哥是打算試我……還是試雲卿的心意?」

  「何以如此猜想?」大齊海寧王伏向陽臉上的銀製面具蓋過了所思所想,只能從微微揚起的好看薄唇,猜出他心情似乎頗為愉悅。

  「因為,十一哥只向我討了一個人回去,而不是兩個人。」

  伏向陽但笑不語。等了一會兒,又喝了口茶,才悠然開口:「當我聽聞十四弟嫁給你之時,我就知道怕是帶不回她了。她若甘願嫁你,我自然帶不回她;可她性子剛烈,若不甘願,當真被逼急了……我一樣帶不回她。」

  杭煜微地挑眉,毫不訝異。

  「當年九王兄登基問政後,咱們四人裡頭,真正對他全然毫無芥蒂、無私服膺的只有她一個。妹婿,這回她好不容易真正為了自己一次,今後十四弟……就托給你了。記得絕對別讓她知道六哥七哥……是為了此次她讓九王兄害慘而動怒決心討伐昏君。她會傷心的。」

  伏向陽斂了笑,語氣嚴肅而沉重:「把她拖在安陽就好,別讓她再參戰,逆天之罪全由我們三人承擔。不過……這對你與西北方昭武國的同盟是否相違背?」

  「十一哥竟連這事都知道?」杭煜眼眸底下有著不易察覺的警戒。

  「怎麼說……我也得顧著別讓人打了自己領地啊。這點軍情不算什麼。」

  杭煜點頭,乾脆地回應:「我的母后是昭武國公主,當今昭武王是我表兄弟。

  當初興兵之際,是邀了他夾擊大齊,不過至今為止他仍按兵不動,怕是沒這個打算吧。之後我會再修書一封過去,請他坐壁上觀,別對大齊出手;畢竟,很快大齊王就不再是從前天怒人怨的那個了。」

  「是很快。等六哥七哥的兵馬全數集結,一年內就有消息。」

  杭煜對伏向陽斬釘截鐵的預告有些訝異。「你們三人能為雲卿興兵犯上,疼她若此是何緣故?大齊皇女不少,何況六哥與她明明年歲相差頗大。」

  「皇女不少,卻不親近。何況雲卿是罕見通才,咱們或許是惜才。我拿雲卿當弟弟,七哥拿她當妹子,至於六哥……應該是拿她當女兒看待吧。畢竟他十五歲那年側室生下的孩子倘若還在的話,也該如同十四弟這麼大的歲數了。這是大齊王室的秘聞,我就不多說了。」伏向陽頓了下,拿下始終戴在臉上的銀色面具。

  「她可以為了兄弟隻身關人東丘天領,做哥哥的自然也能為她安危拚盡全力不是嗎?」

  杭煜怔愣看著那張傳說中的容貌,好一會兒倒抽了氣才別過頭。

  「理當如此。」原來這才是伏向陽始終戴著銀製面具遮住模樣的緣由……

  「那,一人一次,現在該換我問了。」

  「十一哥想問什麼?」

  「她現在彈的那把琴……是歐陽先生所造的?音色極美。」

  「十一哥好耳力。我想應該是吧!那是當初琴仙先生來到東丘之時一起帶來的,名喚「隨風」。後來琴仙下落不明,便由王妹收著。」

  眼見伏向陽陷人長考,杭煜淡然問了:「怎麼,那琴難道有古怪?」

  「不。只是……琴仙之名乃因琴藝超絕,但他真正厲害之處並不廣為人知。他料事如神,極為玄虛。他曾說過他今生注定要造三把琴,第一把贈他心愛的女子,十四弟她母妃;第二把留給他的傳人,應是七哥;而這第三把……將獻給天命真龍。正因他說了這預言,才讓九王動了殺機,讓琴仙被迫離開大齊。」

  「真龍?以前各國以大齊為共主,所以真龍應指大齊王上,那麼莫非……」

  杭煜看向伏向陽,意味深長地對視著。

  「十一哥,這可有些棘手了。種種傳聞倘若是真,聽聞大齊先帝崩殂之時,自宮內消失了兩樣東西是嗎?琴仙若與大齊先帝交情極好……」

  「確實極好。所以,「東西」藏在裡頭的可能性也極大。那就難怪九王怎麼搜都搜不到了。因為東西早就不在大齊了哪。」

  不遠處琴音方歇,兩名男子同時站起身,朝著巧笑倩兮的佳人踱步走近。「說來說去,這算是大齊的家務事,還是請十一哥自己動手吧。我承諾過雲卿不過問的。」杭煜步伐有意無意地放緩。

  「不,妹婿,十四弟傾心於你,對你她最沒轍了,就當是幫個忙,由你出面,她應該比較不會阻攔。當是給十一哥一個面子。」

  「不,真毀了琴,雲卿會傷心的。我發過誓,絕不再令她落淚。抱歉了呢。不過……要是十一哥願意再回答我一個問題,或許我可以想想法子,不毀琴,一樣能找出十一哥想要的東西。」

  「狡猾的杭煜,你還想問什麼?」步伐原本就不快的伏向陽索性停下。

  「我想問……十一哥和明心妹子究竟是什麼關係?雲卿說過,當年你當機立斷讓人帶她遠走,封鎖她的消息,顯見早有預謀,怎麼說都不像是傳言中……近幾年重病發瘋、神智狂亂——八親不認的海寧王會做的事。」

  「六親不認嗎?」伏向陽笑得無辜。「這話讓你來說,可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妹婿。不過,你輕易便相信了我說她沒死?誰知道這是不是我阻止你繼續進軍的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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