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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寄秋    


  明明是土豆炸出來的呀!為什麼入口的滋味完全不一樣?除了味道淡了些,還真不難吃,吃了還想再吃。

  「哈!賺錢的機會來了,這是小姐我的獨門配方,絕無僅有。」李樗雙眼發光,拍著春紅的肩膀笑一聲。

  「小、小姐,你輕一點,奴婢雖沒你細皮嫩肉,但打重了還是會疼的。」春紅可憐兮兮地噙著淚,揉著泛疼的肩。

  「啊!包涵、包涵,一時太興奮了,沒拿捏好力道。」多吃多動果然見效,林黛玉的嬌弱再見了,小姐我要當剽悍的王熙鳳,把銀兩賺滿缽。

  腰纏萬貫,不如一技在身,要當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富婆從這一刻開始努力,財富是要靠自己創造的,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不過拍你一下嚎什麼嚎,二小姐要活活打死你也沒吭聲的權利,別以為主子仁善就拿板凳上桌,你這丫頭皮粗肉厚,還能不禁打嗎?」才給她三分顏色就開染坊,奴才都要大過主子。

  「哎喲!疼吶!嬤嬤別掐,我知錯了,以後不敢了,要打要罵隨二小姐高興,絕不吭一聲。」吳婆子下手真狠,專掐最疼的腰肉,避都避不開。

  「還有以後?我先讓你沒氣了,省得你胳膊往外彎作怪,拖累好脾性的二小姐。」一說完,吳婆子作勢要摀住春紅口鼻,讓她沒得喘氣。

  當然是做做樣子鬧著玩,並非真要下狠手要人命,吳婆子上了年紀,哪追得上花樣年華的小姑娘,繞著圓桌撲騰幾圈也就累了。

  吳婆子一停,春紅沒再跑了,她也睜大亮晶晶的眼,胸脯一上一下的起伏,還算有良心的倒了杯茶賠禮。看人臉色討生活的小丫鬟還有幾分眼色,知道不能得罪同在一個院子裡過日子的婆子。

  雖然她勢利了點,總想攀上高枝,到更有出息的主子跟前當個體面丫頭,說不定日後小姐嫁了還能傍上姑爺撈個姨娘做做,不過形勢比人強,眼前的她什麼也攀不了,只能暫時安分點,先攀上二小姐這棵瘦巴巴的小樹。

  有總比沒有好,起碼她不想到洗衣房,從早到晚有洗不完的衣服,把一雙秀氣的手洗粗了。

  「好了,鬧夠了也聽聽我的打算,我準備開家甜食鋪,賣你們沒聽過的甜食。」話一出口,李樗以為會得到熱烈的迴響,得意地揚起下頷,可是——

  第一桶冷水由柳綠潑下。

  「二小姐,你沒有鋪子。」畫餅充飢只會餓死,腳踏實地才不會被美夢沖昏頭。

  這一箭射得李樗胸口鮮血淋漓。命中紅心呀!果然築夢要踏實,否則也只是在作白日夢。

  「二小姐,我們沒錢。」春紅更實際,點出重點。

  李樗的「內傷」更重了,雄心壯志硬生生折了一半,信心滿滿挺起的胸稍微被壓垮一寸。

  現實總是殘酷的,她就是沒錢,不然怎會一心想賺大錢……

  銀子的祖宗,你到底在哪裡,讓我好生尋找呀。

  「哎呀!開舖子總要人手,你到哪找人手,沒個有經驗的哪開得成,總不能自己站在門口拉客吧!」吳婆子考慮的是鋪子的運作,沒人還能如何,全是空談。

  看著黑漆螺鈿小匣內的幾兩碎銀,李樗有種被打擊到的感覺。

  開門做生意怎麼這麼難,要錢、要人、要鋪子,樣樣都要到位,缺一不可,哪一樣不是教她頭痛,閨閣千金就數她最少見,兩袖清風、身無長物。

  不行,不能屈服,路是人走出來的,多少白手起家的富豪還不是一步一步開拓出康莊,她佔了懂得不少現代知識的優勢,還怕頂不起一片天嗎?

  至少她腦子裡有別人絕對想不到的好點子,她欠缺的是機會,還有一樣最重要的俗氣物——銀子。

  「除了我後娘外,這府裡誰最有錢?」她那個只生不養的爹總該有所貢獻吧!做官不貪,十年清寒。

  而看看這座府邸,院落層迭,小橋流水,酒窖裡藏了上百罈陳年老酒,書房裡的名家字畫十之八九是真的,她家老爹貪呀!仕紳名流的孝敬拿得歡快,黑心錢照收不誤。

  自古以來,十個官員九個貪,只差在吃相好不好看而已。

  可惜她沒門路,要不順手摸走幾幅字畫就有銀兩入帳,荷包飽飽做什麼都方便。

  「老夫人。」三人異口同聲。

  「老夫人?」李樗一怔,纖白蔥指搓著下巴。

  怎麼忘了李老夫人這號人物,那常氏不敢動李柔,就是因為李柔有老夫人靠,老夫人在府裡如此有權威,除了基於中國人講求孝道外,她手中必也握有讓人不敢輕視的田產家財。

  「老夫人當年的嫁妝就有好幾里長,再加上這些年老爺給的孝金,老夫人手頭可寬裕了,更別說,她還代管了前夫人的妝奩,光是每年那些田地、鋪子的收益就有好幾千兩,她一個人哪用得完。」

  要不是大小姐隔三差五的伸手要銀子,買些釵簪首飾的,想必老夫人更富有。

  身為府裡的老人,吳婆子看得最透徹,誰輕誰重一目瞭然,瞞不了她。

  第三章  女人當自強(2)

  「什麼,幾千兩?!」李樗有點意外了。

  幾千兩白銀放在現代也是一大筆財富,何況老夫人手中的幾千兩只是田地、鋪子一年的租金收益,她娘也死了十幾年吧!前後算一算,萬兩銀子跑不掉。

  「二小姐,你問這些做什麼?」看她眼睛越來越亮,像有什麼要躍出,吳婆子有些不安。

  「借錢。」

  「什麼,借錢?!」

  一頭銀髮一絲不苟往後梳成髻,霜發中夾雜著幾縷青絲,李老夫人的神情嚴謹,不苟言笑,一雙低垂的眸子淡若無波,左手一串香木佛珠,上頭刻著經文,由磨得光滑的表面看來,此串佛珠深受她的喜愛。

  但這不表示她是個念舊的人,念佛之人也不見得有慈悲心,丈夫早逝,兒子成材,府裡又有媳婦掌理,整日空閒無所事事的她,除了唸經禮佛還能做什麼,吃齋念佛也是一種避世,省得為俗事煩心。

  她唯一還掛心的是嘴甜的大丫頭,打小一口米粥一口米粥喂大的娃兒和她最貼心,看著娃兒一日日的長大,由蹣跚學走路到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她還有什麼不滿足,就盼著幫大丫頭找戶好人家嫁了,心願也就了了。

  至於不得她歡心的二丫頭,好吃好喝的供著也就罷了,自己一把年紀了,沒什麼精力再看顧她,丫鬟、婆子跟著總差不到哪去吧!

  不過說句老實話,她還真不記得二丫頭的長相,每回見著了總是低著頭,一副上不了檯面的小家子氣模樣,問她一句話回答得結結巴巴,就是讓人生不了好感。

  可今日,她竟有膽站在她面前,神色泰然地直視她,不見怯弱和慌張,少見的落落大方,那雙明亮大眼盈盈生波,神似她生母蔣秋水,連對她的無禮也如出一轍,毫無一絲恭敬。

  這樣的性子實在不討喜,難怪她始終入不了她的眼,母女倆都有看似溫馴,實則執拗的硬氣,骨子裡天生帶了不服人的驕傲,就算給了梯子下也不屈服,直挺挺的像不易折斷的竹子,風一過又挺直腰桿。

  「是的,孫女急需用錢,請老太君疼惜,刮兩枚金甲片給孫女應應急。」向人開口真不容易,還得先想好借口。

  「你要錢做什麼?」李老夫人撥動佛珠,抬目輕睨。

  「孫女想打副首飾。」先把銀子騙到手再說。

  李樗表現出低眉順目的樣子,語帶恭敬,不輕不重地多了一些討好的意味。

  「上輩子」老人緣好到掉渣,「這一世」總不會惹人嫌吧!

  看老人家的表情好像不太滿意,她要不要多說兩句話哄她開心?老人家孩子心性,總要人哄著。

  「首飾?」李老夫人話一頓,眼神鋒利地一掃,那沒說出口的嫌惡盡在眼皮垂落的雙眸中。

  她開始鼓動三寸不爛之舌為自己叫屈。「娘為孫女說了一門親,臨要下聘才發現孫女的匣裡竟拿不出足以見人的首飾,三朵珠花、兩支包銀的銅釵、一副過時的銅魚耳墜、三塊教人看了都會發笑的發霉水粉,已結成硬塊,摔在地上也摔不碎。」

  時下仕女用的是胭脂水粉,那粉狀的水粉都硬如餅了,可見用了多久、嫡女在府裡被苛待得有多慘。

  李樗有意無意的往李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一瞟,語氣更加楚楚可憐。「瞧瞧老太君身後的姊姊,她發上插的是掐絲銜珠金釵、海草碧玉簪,腕上套的是通體深綠的翡翠鐲子,孫女身為官家千金還沒個丫鬟來得體面,說出去還打了老太君和娘親的臉,難怪人家一聽嫁得寒磣就悔了,好好的一門親事黃得丟人呀!」

  「誰說你沒嫁妝來著,你娘的嫁妝我全給留著。」只不過是要留給大丫頭的,她的那一份由常氏出。

  「可孫女從頭到尾沒瞧見嫁妝單子呀!老太君你給了我什麼添妝,怎麼都沒瞧著,該不是有人從中污了,連我娘的嫁妝也想霸著不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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