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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齊晏 敏柔驚訝地看著老婆婆。 「是,婆婆好眼力,她是我妹妹。」貝蒙尷尬地一笑。 「對婆婆說話不老實!她是不是你妹妹我又管不著,何必說假話騙我這個老婆婆?我礙得到你的事嗎?」老婆婆說話的嗓門大,又中氣十足,感覺上就像把貝蒙罵了一頓。 敏柔憋了滿肚子的笑,凝睇著他既錯愕、又尷尬的表情。 「從昨夜餓到現在,你們都還是孩子呢,怎麼受得了饑呀?快進來吧!」老婆婆轉身搖搖晃晃地進屋。 「多謝婆婆。」貝蒙和敏柔隨後跟進去。 「大小子去後邊菜園裡拔些菜來,姑娘隨我到後院殺隻雞。」老婆婆十分有威嚴地命令。 「是。」兩個人乖乖聽話,完全沒有說話的餘地。 貝蒙走進菜園子裡拔菜,敏柔跟在老婆婆身後,看到後院圈養著幾十隻雞鴨時,她露出一臉新鮮有趣的表情。 「老婆婆一個人養這麼多雞,真是了不起呢!」她十分佩服地說。 不過,她的馬屁拍到了馬腿上,老婆婆回頭瞪了她一眼。 「這是我五歲就會做的事了!我要是只會養雞,這輩子還有什麼用?不是成了廢物了!」 敏柔咬唇縮了縮肩。她這輩子連活生生的雞都沒摸過呢,老婆婆一定會覺得她是廢物中的廢物。 她看老婆婆雖然身子佝淒,瘦骨嶙峋的,但手腳十分麻俐,從奔逃的雞群伸手一撈,就抓住了一隻雞。 「替我抓著,我去拿刀子。」老婆婆把雞往她面前一送。 「婆婆,我不敢!」敏柔被拚命掙扎的雞嚇得連連後退。 「抓雞都不敢?你不是只會吃吧?!」老婆婆不客氣地罵道。 ……說對了,她這輩子的確只會張嘴等著吃。 貝蒙已經拔了幾把新鮮蔬菜回來,看見敏柔飽受驚嚇的模樣,連忙接手把雞抓過來。 「有男人侍候,你可真是好命啊,前世燒好香才修來的福唷!」老婆婆搖搖頭,轉身走進廚房。 敏柔苦笑地看著貝蒙。 「那我是前世欠你的債嘍?」貝蒙仰頭感歎地說。 敏柔格格笑了起來。 「不是肚子餓了嗎?還有力氣調情?」老婆婆拿了刀出來,塞進貝蒙手裡。「把雞放了血!姑娘別在那裡愣站著,過來把菜洗一洗!」 命令一下來,兩人隨即奉命行事。 敏柔笨拙地舀水沖菜葉,又怕髒水濺濕衣服,兩手伸得遠遠的,忽然聽見一聲雞的慘叫,她驚訝地轉頭看過去,正好看見雞脖子噴出鮮血,雞翅膀拚命掙扎拍動著。 她被嚇得突然瞠大雙眼,驀然一陣噁心反胃,忍不住吐了出來。 「敏柔,你還好吧?」貝蒙急忙問,因為正在幫雞放血,又下能立刻丟下過去看她,只能遠遠地關心。 敏柔吐了幾口酸水,臉色發白地搖了搖頭。 「怎麼,你娘子有喜啦?」老婆婆側著身子看了看敏柔。 貝蒙和敏柔睜大了眼,同時愕住。 「有喜了還帶著東奔西跑,很傷身子的。」老婆婆自顧自地說。「這隻雞就拿來燉湯吧!姑娘一會兒多喝點,知道嗎?」 「老婆婆,您誤會了……」貝蒙還想解釋,但是怕愈描愈黑,乾脆放棄,隨便老婆婆誤會去。 轉眸瞥見敏柔無限嬌羞的淺笑,他的思緒一陣茫惑,忽然覺得這個誤會其實很甜蜜。 第七章 這是敏柔吃過做法最簡單,味道卻最豐富的一餐。 「婆婆做的菜真的很好吃,非常非常好吃!」敏柔不吝惜讚美,滿滿的飯菜一直吃到碗底朝天了還捨不得放下。 「多喝點雞湯,身子一定要補,知道嗎?」 老婆婆總是一臉面無表情,但敏柔卻從老婆婆的嚴肅中感覺到了溫暖。 在宮裡頭,奴才們永遠掛著一臉微笑侍候她,但她就是感受不到一絲被關愛的感覺。 可老婆婆卻很不相同,對素不相識的兩個人,沒有追問身份來歷,卻用了真心照顧。 雖然老婆婆用的食材配料都不及宮裡講究,但最重要的調味是「溫暖」,這是手藝再高明的御廚都做不出來的味道。 「婆婆我已經一個人吃飯很久了,今天難得有兩個人來陪我吃飯。」老婆婆的嘴角隱隱微露一絲笑容。 「婆婆一個人住嗎?怎麼不見兒子和媳婦呢?」貝蒙謹慎地問。 「幾年前淹大水,鬧過一回瘟疫,都死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守著一片田。」老婆婆嘴角那一絲笑意很快隱沒了。 敏柔望著她,一股哀戚的情緒爬上心頭。 「婆婆,謝謝您招待我們這一餐飯菜,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貝蒙掏出幾塊碎銀子,恭敬地放在老婆婆面前, 「我這兒又不是飯館,我讓你付錢了嗎?」老婆婆板下臉,很不高興。 「我們吃掉您的一隻雞,又讓您忙了半天,心中實在過意不去。」貝蒙小心地斟酌字句,盡量不惹惱她。 「過意不去是嗎?那好,替我幹活去!」 「幹活?」貝蒙和敏柔同時一怔。 「我那塊田里的稻子要收了,正好你們來幫我收稻。吃飽飯後休息一會兒,咱們就一塊兒下田幹活去!」 命令又下來了,老婆婆簡直把他們兩個人當成兒子、媳婦使喚。貝蒙和敏柔怔怔地對望一眼後,還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 ☆ ☆ ☆ ☆ ☆ ☆ ☆ ☆ ☆ ☆ ☆ ☆ ☆ 放眼望去的金黃色稻田非常美,尤其是風一吹過漾起金黃色的波浪時更美,但是當身在其中割稻時,卻差點沒累死人。 貝蒙是習慣耍刀槍的人,但是拿起鐮刀割稻子,卻總是不小心割破了手,要不就是砍傷了腳。 敏柔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跟在後面撿稻穗,明明累得汗流浹背了,卻見她臉上總是笑盈盈的。 「老婆婆,往常都是您自己一個人收成嗎?」貝蒙見老婆婆身手靈活,拿著鐮刀割稻的架勢就像個武功高手,簡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農忙時,隔壁村偶爾會有幾個小子來幫我,大半時候都是我自己一個人。」老婆婆邊割稻邊說,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多了起來。 「原來咱們吃的米是這樣來的,以後要讓皇上下令,天下百姓吃飯都不許浪費一粒米。」敏柔抱著清香的稻穗笑說。 「要皇帝老兒下令?他自個兒浪費掉的米只怕比全天下百姓吃進肚子裡的還多吶!」老婆婆冷笑譏諷。 「婆婆,這話太嚇人了,皇上也沒那樣浪費,他吃的其實不多。」敏柔笑著聳了聳肩。 「你怎麼知道?」老婆婆奇怪地問。 貝蒙回頭對她使了眼色,她才猛然醒悟自己說多了。 「我猜的,畢竟皇上只是一個人嘛,天下百姓有千萬萬呢!」敏柔連忙笑著解釋。 「能吃到白米飯的百姓可不多!」老婆婆哼了聲,繼續割稻。 貝蒙注意到敏柔偶爾會停下來吹著自己的雙手,他仔細看,才發現她的手原來被稻穗磨傷了。 「你去旁邊坐著休息,這些我來弄就行了。」他把她懷中的稻穗搶下來,把她拉到田埂坐下。 「我想幫你。」她不以為意。 「你去休息就是幫我。」他認真地說。 敏柔燦笑著,點了點頭。 貝蒙回頭繼續割稻,敏柔遠遠望著他的身影,就像被金鍍過一般璀璨。 太陽逐漸西沈,深深地沉入大地。 老婆婆一聲令下,他們終於可以休息,回屋後,兩個人坐在椅子上累得動也不想動。 「真是沒出息,割一小塊地就累成這樣!」 老婆婆一邊罵,一邊忙著煮飯燒水,不只餵他們吃飽,讓他們洗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澡,還給他們換上乾淨的衣裳。 「這是以前我兒子、媳婦的房間,我換上乾淨的被褥了,你們就湊和著睡吧。」老婆婆把他們兩個人像送進洞房似地推了進去,然後把門關上。 「只有一張床。」貝蒙看著用俗艷花布縫製的被褥,直到此刻,才敏銳地察覺到兩人正共處一室,正準備睡同一張床。 那張雙人床,予人一股說不出來的曖昧感,正隱隱約約地催化著他們兩人體內若有似無的情愫。 「我累了,睡吧。」敏柔率先坐到床沿。跟貝蒙在一起這麼久,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感到扭捏不自在。 「好,你先睡。」眼前那張雙人床,還有雙人床上坐著的女子,對他來說是人生中遭遇過最大的一場考驗。 「好吧。」敏柔覺得身子不斷發熱起來,她伸手摸了摸臉頰,掌心傳來的陣陣刺痛感讓她蹙起眉深吸了口氣。 「手受傷了嗎?」貝蒙走近她,把她的雙手捧起來看,看見細短的稻草扎進她細白的手心裡。 他屏住呼息,小心翼翼地替她拔出來。 敏柔端凝著他專注的臉,突然一陣酸楚從胸膛深處湧上來。 「貝蒙,我們就留在這裡別走了好嗎?」她低低地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