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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寄秋    


  堂堂天機皇朝的皇帝卻為她一名小廚娘千里奔波,一路追來,他每日必照三回的美麗面容不惜扮丑……李樗笑中帶淚,動容得鼻頭泛酸。她何德何能,竟得他真摯相待。

  小白若不是皇上,她說什麼也要當一回女土匪,把他搶來當夫婿,一生一世舉案齊眉,共效于飛。

  愛上一名癡兒不可笑,如他這般純淨美好的俊美郎君,有誰能抵擋得了不去愛他,心生傾慕地只願與他比翼雙飛。

  可惜她要不起他,他不是她能擁有的,他屬於更多的女人,而那些爭風吃醋的女人當中不會有她。

  「小樗,你怎麼哭了?我幫你拭淚。」白玉璇笨拙的拉起衣袖一擦,結果他越擦越慌亂,把一張畫得精緻的妝容擦得像剛被人揍過似的,粉一坨、紫一坨的。

  她哭了嗎?李樗澀然笑出聲。「是喜極而泣,看到小白太高興了,忍不住就兩眼淚汪汪,小白不許笑我。」

  「嗯!不笑。」他重重地點頭,表情像嚴肅的小老頭。「小樗笑起來好看,不醜,要多笑,我……唔,轎子怎麼不晃了?他們偷懶……」

  白玉璇雖是癡兒,但是練過武的他,感覺比一般人敏銳,花轎一停,他不太開心的蹙起兩道毛蟲似的粗眉。他還有好多話想跟小樗說。

  但是轎外忽然傳來咚咚聲響,似有什麼東西朝轎身丟擲,定睛一瞧,李樗驚得心口一跳,那是鐵鑄的箭鏃穿轎而入,尖頭穿過三寸厚的木板,離她的左頰很近很近,再費些力氣就能將她的面頰一箭射穿。

  「小白,快走,下轎。」當機立斷的,她扯下笨重的鳳冠和一身艷紅的嫁衣,只著素衣拉著還好奇盯著箭鏃的小白滾下轎。

  外頭已是刀光劍影一片的廝殺,兩人剛一落地,見到的不是喜氣洋洋的送嫁隊伍,而是一場大屠殺,轎夫歪著頸子斜躺轎旁,一支長箭從他後背穿過從左肩透出,死狀甚慘。

  和親隊伍中有三百名官兵,太監、宮女也有數百人,浩浩蕩蕩的長隊如今只剩不到百人站立,驚惶失措的尖叫連連,不辨方向四下逃逸,根本無人顧及轎子裡的新娘。

  疑似盜匪的玄衣人一瞧見花轎下滾落兩個人,手上大刀毫不留情的揮落,刀風凌厲欲置人於死地,好像他們就是為了殺人而來,一百11十四抬嫁妝看也不看一眼。

  以為死定的李樗閉起眼,耳邊一陣風掠過,危急之際,白玉璇抱起她往後一躍,避開落下的重刀,雙腳踩雲似的凌空起來。

  「我、我不是李柔,你殺了我沒用,兩國和親誓在必行,你要搶銀子在後頭,隨你搬……」財去人安樂,她只求平安。

  「你還不夠格讓我殺你。」陰狠的聲音冷然發出。

  目標不是她?李樗駭然擋在白玉璇前面。「你不能殺他,他是天機皇朝的皇上,護駕,快護駕……」

  還活著的士兵一聽到護駕,他們的反應不是拚死相護,而是鳥獸般的散開。人家要殺的是皇上,他們逃遠點才不會受到波及。

  「多謝你的告知,不然我還懷疑是不是找錯人。」一夾馬腹,玄衣人首領落英刀柄一翻,刀鋒往上,冷冽的寒氣由刀尖傳出。

  殺意凜凜,刀寒懾人,越來越多的玄衣人朝兩人靠近,刀上滴著血,他們慢慢形成半圓將兩人圍住,身後是陡峭的懸崖,鬱鬱高木一擋,瞧不見底下細細的銀色河流。

  馬聲嘶鳴,馬蹄噠噠地逐漸圍近。

  驀地,一名在最前頭的玄衣男子從馬上跌落,頸後插了一柄寸長的匕首,落地的瞬間沒了氣息。

  其餘玄衣人見狀,面上雖無表情卻暗暗一驚,不約而同的轉頭一看,約三千名左右的鐵甲兵從林子裡衝出,手上長矛森寒,戰意震天。

  「誰敢動皇上一根寒毛,我沈懷明頭一個不饒人。」竟然敢大排陣式弒君,罪不可恕。

  「沈懷明,征北將軍?你不是傻了……」落英雙目睜大,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本來王爺沒有打算這麼快要了癡帝的命,但既然癡帝自己離宮給了這麼好的機會,不好好把握,難免夜長夢多。

  「呵,傻了就不會康復嗎?我等著手刃亂臣賊子等了好久,納上你的命來——」

  沈懷明大喊一聲沖,黑壓壓的一片鐵甲兵奮不顧身的衝上前殺敵。

  第十二章  代嫁和番去(2)

  殺聲震天,戰馬嘶鳴揚蹄,濃重的血氣鋪天蓋地席捲而來,雙方人馬一交鋒,你死我活的廝殺戰展開,染紅的黃土血流成河,倒下的死人在逐漸增加中,殘肢斷臂四飛。

  不忍心看的李樗捂著嘴,忍住不適的噁心感,將白玉璇拉到足以掩身的石壁旁。這不是他們的戰場,離遠一點才不會礙手礙腳,讓趕來救駕的沈懷明等人分心。

  但是落英等人是奉命前來狙殺癡帝的死士,任務沒完成只能提人頭回去,有幾名死士在同伴的掩護下悄然接近兩人,想趁機從背後偷襲。

  殺氣一起,白玉璇敏銳地一回頭,他無半絲猶豫的推開身側的李樗,鋒利刀鋒往他胸口一落,劃破了可笑的大紅衣,只差一寸便留下深深的刀痕。

  一柄長劍格開玄衣人的刀,空影回身一刺,劍落血濺,余來錫空中迴旋一踢,將人踢出丈外,一黑一紅兩道身影合作無間的襲向頻頻後退的玄衣人,一場混戰又開啟。

  「啊!神鏡掉了……」小黑還在鏡子裡。

  天水神鏡從白玉璇破了的衣衫中掉出,李樗伸直手臂想接,不意腳下泥土鬆軟,剛接住神鏡的她還來不及鬆口氣,人就踩空往下掉,在那一瞬間,她其實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張開雙臂,臉面著天。

  但是她隨即驚駭地睜大眼,因為她看見淚眼汪汪的白玉璇也跟著一躍而下,兩人的手幾乎要碰觸到,一棵長出峭壁的石松擋住落勢,她只覺背上劇烈的疼痛,之後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小樗、小樗,快醒醒……你不要死呀!嗚嗚,你快起來,睜開眼看看小白……我流血了,好疼、好疼……你不要像父皇一樣的死掉,放在黑黑的木頭裡……嗚,你快醒過來,小白好怕,小白不要一個人……」

  咦!下雨了嗎?怎麼有水滴在臉上,流到嘴巴裡了,味道有點__的……

  好吵,誰在她耳邊哭個不停,哭聲難聽得像魔音傳腦,到底是遇到什麼傷心事哭得這麼淒慘,像小白吃多肚子疼時的……

  啊,小白?!

  一道白光射入眼中,全身痛得想大叫的李樗睜開千斤重的眼皮,映入眼中的不是藍天白雲,而是一張五顏六色的大花臉,眼睛紅腫,鼻頭沾了泥,嘴唇有不小心咬傷的痕跡,可說是集丑之大成。

  可是她卻笑了,不顧疼痛的開懷大笑,這才是她見過最美的臉,任誰也比不上,只有她的小白才有,他是世上真真正正的第一美男子。

  「小白,你……你沒事吧?」一開口說話,李樗感覺胸口有股悶痛,氣弱地咳了幾聲。

  看到她醒了,他高興地以手背拭淚。「我好像受傷了,不過小樗不用擔心,我很勇敢,不哭了,我保護小樗,我……不痛的。」

  「什麼,你受傷了?」看他強忍疼痛的表情,李樗心慌得白了臉,艱難地撐起上身查看他哪裡受傷。

  從外表看,是不太嚴重的擦傷,臉、脖子、手臂都有被利石劃破的血痕,雙手高舉過頭沒有問題,腳還能動就不是骨折或脫臼,他傷的是內腑嗎?

  當摸到某處,白玉璇忽然疼得叫出聲時,李樗將他翻過身一瞧,頓時淚盈滿眶,那美玉一般的雪背竟傷痕纍纍,血肉模糊得看不到一片完整的皮膚,傷口上的血仍汩汩流出。

  「小樗別哭,不疼的,真的,你看,我還打死一隻想要咬你的狗……噢!好痛,我的背……」傷口拉扯到的白玉璇痛得哇哇叫,逞強的笑臉破功變哭面。

  「好,小白乖,我找找看附近有沒有草藥,先替你上藥……」這荒涼一片的,哪有能治傷的藥草。

  李樗抬頭一看他們跌下來的懸崖,高得她仰著脖子看都覺得酸。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還能不死,他們也算福大命大,幾棵長在石壁上的樹救了他們一命,兩人才沒有摔得粉身碎骨。

  再瞧瞧不遠處的石頭堆旁躺了一隻奄奄一息的野獸,體形的確如狗一般大小,但是卻是草原上最兇猛的豺犬,通常成群結隊的獵食,一咬到獵物絕不鬆口,連皮帶骨吃得渣都不剩。

  她一瞧,心頭一緊,被嚇出一身冷汗。

  「醜女人,別忘了我,還不把我拾起。」石頭縫間流出清泉,一面鏡子朝下被泉水沖刷著。

  「啊,小^黑。」差點忘了他。

  李樗腳步蹣跚的走到泉邊,彎腰拿起絲毫未損的天水神鏡,她口渴地先捧起一手水喝了幾口,再找片大一點的樹葉捲成漏斗形狀,裝一些水給白玉璇喝,最後撕下一小塊布料沾濕洗淨他身上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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